毛瑾瑜看向一旁的“神棍”,此刻他已经处于神游状态,好久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这个人虽然可恶,但是刚刚到底出手拦着阿福,没让自己太狼狈。
而且两人打赌,严格来说,自己是输了。
不过要承认这件事,他是绝对不肯的。
只虚虚地拱手,不情不愿道:“这次我家中有事,只能暂时拜别,他日定当再来请教。”
神游太空的容敏回过神,一把拉住毛瑾瑜,问道:“你们回去,一般走水路还是陆路?”
毛瑾瑜想开口讽刺,你不是号称半日仙吗,为何这都算不到,还要来问我。
不过对上容敏那严肃的目光,他那到口的讽刺全部吞了回去,乖乖地道:“我家住在玄机岛,只有坐船才可到达。”
容敏的脸色更难看了,毛瑾瑜不解,难道这是舍不得我离开?
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大好。
说起来,容敏也算是他出来认识的第一个人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少年总是对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人抱有崇拜心理。
容敏只不过一招,便把自己制服,后来又同样一招,把阿福制服。
别人不知道,毛瑾瑜倒是知道,天命堂堂主夫人柳氏是他的五婶婶,她娘家是有名的大商贾,家里有整个大礼最强大的民间船队。
跟在柳茹仙这个嫡出姑娘身边的护卫,必定是伸手了得。
却让容敏轻易制服。
那容敏的功夫肯定深不可测。
如果不是娘亲生病,他倒真心起了要留在此地与他结交一番的心思。
此刻感觉到他也不舍自己,当即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我家住在玄机岛,这里坐船过去半月便到,如果你有空,也可以一同前去游玩。”
他还从来没带过朋友回家,此刻一萌生了这个想法,居然觉得十分可行。
不知不觉中,少年已经把这个自己口中的“神棍”当成了“朋友”。
容敏此刻想的是其他东西,完全没听到毛瑾瑜笨拙地邀请着自己。
只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想一想。”
毛瑾瑜:“……??”
这是拒绝了自己?
神棍实在太可恶了。
大家都离去了,容敏心绪还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刚刚看到阿福的未来,实在是太可怖了。
整个海面,都是一片炼狱。
除了数不清的货物,还有那在大浪中不断呼喊的乘客。
“无双,如果违反系统规定,会怎么样?”
【看什么样的规定,如果波及范围广,相对的惩罚也会更大。】
“比如呢?”
【比如变成傻子、比如丧失技能、比如死。谁知道呢。】
“这样确实好严重的代价。”
【宿主你会因为看到的东西违反规定吗?】
“我想我应该不会。”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
“你说,能不能商量一下?比如降级?比如以后把任务升级?”
【宿主,你是产生了牺牲自己,拯救苍生的想法了吗?】
“我是想,能不能既不牺牲自己,也能拯救一下苍生。”
【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之所以流传甚广,是因为佛祖确确实实痛过,流过血。如果只是把自己的早餐拿去喂鹰,大概他也成不了佛祖。】
“有一个热爱哲学的系统管理员实在好烦啊。”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容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痛苦的惨叫声,甚至连人的脸都看不清楚,但是就是无法忽略这种震撼。
牺牲自己?不要了吧,我做不到的,好容易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哎,算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
【宿主,提醒一下,你现在这个名望,就算舍出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不见得能让他们听你的话。】
“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我不做点什么,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宿主,好感动。】
【触发任务:说服十个以上的人不上“”命之船”。】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会因为去劝说他们而违规。】
“这么好?无双我觉得你还挺有人情味的。”
【谁让你这几天的打脸让我那么爽呢,没打够一百人的脸,绝对不能让你死了。’】
“很好,我有预感我接下来会狂打人的脸呢。”
【提醒一下,因为这个是触发任务,如果完成了,会有奖励,没完成也会有惩罚。】
“什么惩罚?不会和也是那几项吧。”
【宿主不如想着如何完成任务吧,已经比直接送死好多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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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楼天字一号房,柳茹仙正嘟着嘴躺在临窗的炕上,手中捏着一个已经把玩得有点发白的大福娃娃。用手中的帕子不断地扇着那大福娃娃的脸。
“阿姐,好无聊,我们出去逛逛吧。”终于不去摆弄那娃娃,柳茹仙光着脚跳到面前的八仙桌前,伸手扯着坐在桌前的一名纤瘦男子,摇晃个不停。
那做男子装扮的人,其实正是柳茹仙的亲姐,柳氏当家人柳平潮的嫡女柳茹霜。
虽然生为女儿身,却颇有胆识,甚得柳平湖器重。
此处出来,一来送妹妹追寻毛瑾瑜,二是一路南下,巡查各地船商。
大礼这个年代,航海权是由国家统一颁布的,那叫“水上客”,只有得了海航权,才能在大礼境界的运河畅通无阻。
而要出国境,则是每年再去皇都认领一个“远洋商”的令牌,要领取这令牌又需要一番考评,此处不予细表。
这柳家,当年跟着大礼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立下汗马功劳。大礼建国,急流勇退,推说自己不善庙堂,只愿祈求一块永久海上通商的令牌。
太祖初得天下,自然是要对有功之臣大肆嘉尚的时候,可是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确实也是赏无可赏,难道有人不要封底不要钱财,只要一块牌子,当即爽快地应了。
刘氏从此得了在这大礼水上畅通无阻的金牌,迅速壮大,如今已经是整个大礼首屈一指的大商贾。
在大礼每个城市都设有分所,涵盖的行业也是多样化。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央企级的集团。
关键人家是私营企业,没有上市,股权都在人家家族里面,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柳茹霜在外面行走,一般借着她堂哥的名号,叫柳子墨。
此时她正在查看苏城分号去年的账本,被她妹妹一搅和,无奈地轻笑。
“你不是去找你的瑾瑜哥哥玩的吗?他不理你,偏偏来找我麻烦。”
“哼,谁要和他玩,看到他就讨厌。”被说心中事,柳茹仙丢了柳茹霜的手,气嘟嘟地回到炕上,拿起桌上的大福,又开始扇个不停。
“姓毛的都讨厌。”
“妹妹慎言,姑丈就是姓毛的,严格来说,姑姑现在也性毛。”
“哼。”
柳茹霜无奈地摇头,不过并不去管她,自己这二妹,因为一出声就被毛家定下当儿媳,所以一直在家中娇养着,性子十分娇憨。
正在此时,阿福在门前禀报:“二小姐,毛公子来了。”
柳茹仙脸上有一喜,把手中的大福娃娃一丢,坐起来问道:“真的?”
对上她姐姐似笑非笑的眼神,忙又坐下去道:“他来干什么?”
“毛公子说要跟咱们一同回去,此刻已经在客房中休息了。”阿福一板一眼道。
柳茹仙又大怒,居然都不来见我一下?
又哼哼地躺了回去,狠狠地拧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柳茹霜轻笑一声,吩咐道:“知道了,你去告诉掌柜的,好生招待毛少爷,记我们账上。”
阿福应声而去,柳茹仙嘟囔着嘴也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柳茹霜可没空搭理自己这娇妹,苏城地方不大,但是因在天子近旁,又有一个历史悠久的海港,所以十分繁荣。
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柳家在苏城产业不多,只有一个钱庄、一家香料铺子、一个珍宝斋以及一片山地,其他的虽然有股份,却不能算自家的产业,不在她此行的目的。
任是如此,这些账本也够她看上一整天,想到必须要赶在爷爷七十大寿前回去,时间还真的不怎么够用。
傍晚,福来船厂的当家人刘钦在迎宾楼设宴,亲自款待柳子墨兄妹。
福来船厂作为苏城最大的船厂,虽然规模不小,也算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但是对比柳氏,还是不够看。
不过柳家持有福来船厂的股份,而刘钦这几年也有望海上发展的计划,两家算是合作伙伴。
柳家的家风秉承的是包容谦和,所以对刘钦,扮演柳子墨的柳茹霜还是多少给几分薄面的。
更何况此次柳茹霜是要一路南下,那妹妹与毛瑾瑜回玄机岛少不得要向刘钦借船借人,这样一来,这饭局必须要来。
刘钦最近可算意气风发,在苏城搭上了容家,买卖上搭上了柳家,算是商业政治两不误。
唯一不顺的就是,唯一的儿子近日跌断了腿,一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虽然自家夫人一直说这是那傻子的预言应验了,但是这件事明明就是夫人把儿子关了起来惹出的是,那傻子不会信口开河,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要把客人招呼好了。
尤其是席上还有柳家家主的嫡女柳茹仙姑娘。
那自己儿子别说是一只脚断了,就算是全身手脚都断了,也必须要出席。
本来事情都计划好了,到了迎宾楼,刘钦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
因为看到自家夫人正热情地与一年轻美艳的夫人打招呼,那夫人身边站着一位翩翩少年。
正是那容府二夫人王氏以及容家二少爷容睿。
本来容家身为苏城首屈一指的世家,这种场面,他这个做主人的,自然要邀请容家老爷出席。
只是容炳天半月前离开苏城到皇都去了,也不知所谓何事,到如今还没回来。
容府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子和一位夫人,此时又不是赏花游园,不请他们确实也说得过去。
尤其是见了柳家那二姑娘柳茹仙,生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他就更觉得这容睿万不能邀请。
也就自家夫人那识人不清的,一直在自己面前称赞容睿待人彬彬有礼,公子如玉,其实他看得清楚,容睿为人,心口不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放在同伙身上,不算什么坏话,但是如果放在竞争对手上面,自己是十个儿子也不够他玩。
再加上他那心狠手辣、面甜心苦的娘亲王氏,自家妻儿对上他们,是毫无胜算啊。
你看,自己不过没有提点夫人,这母子倆马上如臭肉来蝇一般,蜂拥而来。
但是他还不得不笑脸相迎,实在是可恨,看来他还不够强大,不然的话自己何须受这窝囊气啊。
刘钦以为,这已经是今天自己受到最大的屈辱了,只是没想到,更大的好戏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