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了容敏在那说得眉飞色舞,他手上握着一个巨大的东西,一头窄,一头宽,倒像酒家用来打酒的漏斗。
只是这漏斗小的那头也有一个碗底大,此刻正对着容敏的嘴巴。
他的声音本来就清朗,此刻经过这“漏斗”的传递,居然放大了许多,可以传到十分远的地方。
柳子墨见了,倒忍不住心中偷笑,亏他想得出来,这样说话倒能让更多的人听到了。回头自己也让人做个,送给奶娘管教小丫鬟,岂不美哉。
又瞥见柳茹仙正跟着在毛瑾瑜身边,混在人群里,来福在旁边紧紧护着。
她挥了挥手,对高展道:“二姑娘和毛公子在人群中,护着点。”
高展应声而去。
刘钦此时看向容敏的眼神,如果能化成刀子,一定已经直接把他剁成肉碎了。
“容夫人,你看容家的好儿子。”他这话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顺便也嘲讽了一番容家另外一个儿子。
王氏一脸羞赧,这么多人,自己也不好挤破人群去阻止他啊。
“刘世叔,我那哥哥是个什么德行,众人皆知,您别与他一般见识。”容睿适时地表现。
此时他连掩饰也都不想掩饰了,看向容睿的目光都带着森森的寒意,其实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你命比他好点罢了。
容睿被他盯得脊背发麻,拱手道:“刘世叔勿恼,待小侄去制止他。”
说着点了身后的几位下人,快步朝那人群走过去。
同样迫不及待的还有日日仙,他对着刘钦拱手:“刘老爷,此事多少与陈某的招牌有关,陈某绝不能袖手旁观,还请刘老爷见谅。”
最好人人都上去甩那容敏两大耳光,刘钦巴不得呢,哪里会见怪。
“此事还是刘某连累了师傅,罢了,师傅尽管去吧,容夫人和柳公子都在此,没人会怪罪于你。”
这是变相告诉日日仙:小伙伴,使劲打啊,容府不追究的。
得了刘钦这话,日日仙步下生风,快步地朝着那人群过去了。
刘裕盛也十分想去啊,自己虽然没吃着牛粪,但是这腿上的伤除了容敏赖不着别人,这次一定要让他当街吃吃一桶,不,两桶牛粪,才算泄了他心头之愤。
无奈他娘盯得紧,他刚唤了小厮把自己抬过去,就让刘夫人给制止了,亲自盯着,半步不让他离开,只枯坐在马车里,从窗口不停地张望。
混在人群中的,除了船工,还有闻声而至的看客,围了里里外外三大层。
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府施粥了,不然哪来那么多涌动的人头。
“大哥,你别胡闹,这里是刘世叔的地方,你在此胡言乱语,爹爹知道了定不饶你。”容睿一脸担忧地对着站在人群中的容敏道。
容敏自然不理这种随时随地找存在感的人,关键是你不要如此一心二用可以吗?明明针对我,为何还一脸关切地看着身边的柳茹仙,太不尊重自己了。
容敏冷笑,继续叫到:“各位乡亲,女士们,先生们。所谓海上的天气,就如那娃娃的脸啊,说变就变。娃娃哭了大不了就吵了点,在海上遇上了老天爷笑,你们全家都要哭啊。想想你们的老母亲,想想你家的年幼孩子。这个险冒不得啊。”
被人忽视的感觉不好受,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一位美貌女子的在场。
容睿当即长眉一颦,冷哼道:“我大哥犯病了,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他拉下来。”
那跟着容睿来的下人正要爬上去拽容敏。
其中一人的手特别长,一跳起来,就要扯容敏的裤腿,想把他从石头上直接拽下来。
被容敏一脚踩住,用那重金叫人打造的“喇叭”,对着他的耳朵吼道:“干嘛?造反吗?我怎么都是容府的大少爷,你这以下犯上的奴才,我当场就能把你打死。就算去到府台大人面前,都不会有人敢对我说个不字。”
这些是容府的家奴,卖身契都揣在容府当家人手里,虽然明面上说现在是二太太当家,但是容敏好歹是老爷的亲儿子,难道还有要自己亲儿子给下人偿命的亲爹吗?
反正他们扪心自问,是肯定做不到的。
当即悻悻地缩回了自己的手,生怕不小心把这祖宗拉下来,惹了他不开心被他当场打死。
可怜那伸手伸得长的添财,手掌被容敏踩在脚下,只能垫着脚才减轻一点痛楚。
想把手抽出来都做不到,只能“哎哟喂!”地直喊疼。
所以做狗腿子这事啊,也不能太积极,因为一不小心就要狗吃屎。
容敏看那下人都怂了,才松开了自己的脚。
容睿气得脸色发白,冷声道:“大哥,你全然不顾容府的声誉了吗?”
最讨厌这些赶不走的苍蝇,看来要用黑旋风了。
“容睿,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在此地为这些船工喊破了喉咙是做好事,如果非得算到容府头上,也是容府的功德,如何说我毁坏容府声誉?”
说完,鄙夷地看容睿一眼:“倒是二弟你,欠下的牛粪吃完了吗?没吃完也敢出来瞎蹦跶,连带容府的门面都沾了牛粪味,臭不可耐。”
说着还用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风,似乎真的有臭牛粪的气味。
所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昨日苏城公子要吃牛粪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很多人就算没能亲见,也被人绘声绘色传得身临其境。
此刻听到容敏当着这么多人对面笑话这容睿,昨天没捧到的场,今天总算可以补回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笑声,直笑得容睿掏出折扇,掩面而逃。
轻易地把敌人干掉,简直不要太容易了吧,容敏觉得无趣,继续举着他的特制“大喇叭”吆喝。
日日仙看到容睿掩面而逃,身后跟着同样灰溜溜的四个下人,心中冷笑,容家就没一个能顶事的。
自己亲自开口道:“诸位,请让一让。”
日日仙因为经常在刘府来往,窗厂工人都认识他。尤其是最近他刚刚帮这些船员“逃过一劫”,所以工人对他更是敬佩。
一听他的声音,船员自发帮他拉开一条路:“日日仙师傅来了,您请您请。”
日日仙走到容敏身后,对着容敏冷笑:“容公子,方才你在刘老爷面前胡言乱语,已经被他驳斥了,没想到你死心不息,还跑到此处来胡闹。速速回去吧,耽误了船期,你担当不起啊。”
众人一听,哦,原来人家正主已经听说了,还不同意。那你容敏还闹什么啊?
尤其是占了大多数的船工,一听老爷都已经驳斥了,自己还在这里听他胡扯,那不是想卷铺盖吗?
于是纷纷就要离去。
“日日仙,刚刚占卜输了,你不服气,所以来阻止我救人吗?万一这些工人被你误导,上了那必沉号,他们的家人,是不是你来养活?”
本来已经转身离去的人停住了脚步,日日仙居然输给了半日仙的徒弟?真的假的?
要知道,这日日仙和半日仙在苏城各有粉丝,这个时代,占卜星象之说还是比较流行,无他,全因皇帝的师傅都是个看星象起家的人,这风气能不盛行吗?
而苏城这半日仙和日日仙又各有特征,虽然没有明说他不如我,但是这些话粉丝会说啊,就差没组织个粉丝会互掐了。
此刻听说了这等大事,徒弟都能打赢日日仙,那不是意味着半日仙的道行要更高深一点吗?
这个八卦要听听。
本来要解散的包围圈又重新靠拢了。
日日仙憋得满脸通红,好你个容敏,如此不要脸,那也算我输了吗?
“哼,容公子,明明是我约你比试,你却不肯,到底是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此时日日仙如果自矜身份,此刻应该用鼻孔哼他一声,把工人权走了,那就已经是最好的打击了。
偏偏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个“大师”,去找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辈比试,本来就掉价。
容敏一听,眉毛一挑。
应到:“可以,比试我答应了。”
说完举起手中的“喇叭”,大喊:“苏城相术魁首日日仙师傅要挑战容敏,明日巳时在清惠庙门前举行,大家千万不要上船,请留下来观赏日日仙惨败无名小子容敏啊。”
日日仙真的要被气得没法在看这容敏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过经过了最初的激动,日日仙此刻已经拉回理智,知道与他再说已经无益,只对着船员们道:“诸位不用惊慌,这容敏一派胡言,本仙人开坛算过,裕盛号的风波已经处理,此次航行必然一切顺利。大家与其在此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早做准备。”
“明日巳时,日日仙与容敏在清惠庙前比试占卜,谁看完全程,最后还会得到容家送出的豪华大礼包,请各位不要错过啊。”
容敏又开始不断吆喝。
你别说,因为古代娱乐事业并不发达,所以骤然听到这种活动,还真的有人蠢蠢欲动,想着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尤其是听说容府还有大礼包,什么是大礼包他们不知道,但是有个“礼”字,就多少联想到各种好东西。
有几个爱热闹的船员,还真的想过要去管事那里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