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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少女粉,无处不在的樱花和hello Kitty元素。

目之所及,都是亲密无间的爱侣。

秦欢乐猥琐的走进甜品店里,顺手从装饰花瓶里拔出一把染成粉红色的狗尾巴草,掩耳盗铃似的遮在眼皮顶,踏着腰龙行虎步的窜到二楼隐秘的角落,还拽了旁边的花树做掩体,才屁股有针一般的坐了下来。

颜司承在后头看他尽情表演。

“颜老师,你怎么也来了?”秦欢乐从花树的枝桠处看到颜司承走过来,拿一块印着喵喵的纸巾遮住大半张脸,吸溜吸溜的擦鼻涕。

“我不能来?”颜司承没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咱俩分开吃?”

“不是!”秦欢乐朝他招招手,压低声音说:“我是让你直接在下面点单,哎呦,瞧见没有,底下点单的那个妹纸,是我大学同学的妹妹,当年还给我写过情书呢!我现在走低调路线,要是被她看见我魅力更胜当年,岂不是又要徒增烦恼?何况我现在一心扑在工作,完全没有这个精力!”

颜司承顺着他的指点,好奇的往楼底下探探头,果然看见一个清丽可爱的年轻女孩,穿着粉色的女仆装,背还带着一双银色的充气小翅膀,就是年龄好像......有些对不。

“她当年给你写情书的时候多大?”颜司承不禁也配合的压低了一些声音。

秦欢乐眼珠翻到天棚扫了扫,掐指算道:“大概应该初中了吧。”

颜司承嘴里刚抿了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忙掩饰性的把食指抵在嘴唇,顺了口气。

“不信?是不是不信?”秦欢乐看出他眼里的揶揄,一手攥住他的手指扯开来,“不信我当年的魅力是不是?来,我给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驰骋风月场、片叶不沾身的阳光倜傥美少年!”

人年纪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开始忆当年。

哪个单位没有一个言必称“我当年如何如何”的中年颓废大叔?

哪个酒局没有一个动辄“想当年我如何如何”的油腻老男人?

颜司承勾着嘴角静静看着秦欢乐有点儿气急败坏的划着手机,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儿翻出一张当年警校毕业时的集体照来。

秦欢乐立刻面有得色,拿手指头戳着头角落的一个芝麻粒儿,“看见没有,我!帅不帅?我旁边这个就是老孟,比我差远了,他也就这两年当领导,起了点范儿,嗨!这个,瞅着没,就是他妹妹,当年他长得这个寒碜哟,跟没开花的茄子苞儿似的,我就寻思着他妹妹得啥样啊,没想到,这过了十年,还真张开了......”他不自觉的朝下面又瞄了一眼,突然一愣,“人呢?”

“两位先生,需要些什么?”“妹妹”拿着餐牌已●app下载地址xbzs●经走到桌前了,态度得体的客气,眼睛却定定的看着角落里这两个干坐了半天也不点单的男人。

“秦欢乐,你想要吃什么?”颜司承温文尔雅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字正腔圆,声母韵母分批次的砸向对方的心窝子。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心脏跳得跟敲编钟似的,余韵绵长。

不禁快速的斜了一眼“妹妹”,却见对方仿若未闻,只是礼貌的在旁边静待客人的选择,毫无情绪起伏。

这丢人也真是丢到姥姥家了,脸在无形中被打得“啪啪”响。

颜司承的嘴角有一丝强忍笑意的抽搐,胸膛微微快速的起伏了几下。

比嘴皮子是吧?

行。

在这条不归路,他秦欢乐还从来没有认过怂!

“颜哥哥~”

一个卡了嗓子似的夜猫子叫声,把颜司承和服务员的灵窍全都给震的稀碎稀碎的......

小妹妹抖了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往哪里安置的好。

颜司承双唇微张,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挤出一句,“诶......”

秦欢乐有纸巾在手,挡着脸就跟没有脸是一样的,斜着眼睛,拧拧哒哒的说:“说好了给伦家买甜甜吃,不能小气哟!伦家要吃‘芋泥大白兔奶冻低卡天使卷’,还要‘香葱肉松爆浆粗粮盒子’,还要‘蜜桃小可爱特饮’,要要!”

颜司承基本呈目光呆滞状。

秦欢乐伸手去拽他搭在桌子的小拇指,“颜哥哥,伦家要要!”

颜司承舔了舔嘴唇,半晌扭头去看服务员,谦和温润的说:“那就这几个,麻烦给我弟弟快点来吧,才出院,好几年没吃过蛋糕了。”

“啊......好!”服务员的眼神由绝望瞬间转换成了无限怜悯,充满关爱的看了一眼秦欢乐,快速的回去下单了。

秦欢乐脑袋里面只无限回荡着一个莫得感情的电子音:K.O.

甜品飞快的来了。

颜司承也不再开玩笑了,可还没等拿起叉子,就看秦欢乐居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破竹的全拉到了自己面前。

他本来以为秦欢乐是还在气刚才的玩笑,没想到对方却从口袋里掏出了“水晶肴肉”,用杯子支撑着,立在了蛋糕面前。

秦欢乐两手支在桌子边缘,看着白纸卡,碎碎念道:“飘儿啊,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生日,不过这还是我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请你吃饭呢,你别客气,还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管够啊!咱俩互相忍了这么久,都是缘分呐。”

他还真能耐得住,絮叨完了,就津津有味的注视着白纸卡,仿佛真能看见对方在享用眼前的甜品一样。

也许是周遭的气氛太适合此刻的脉脉温情,颜司承看他的眼神也渐渐柔软了下来,“你不怕了?”

“嘘!”秦欢乐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别让她听见!”他说完又探身悄声说,“你怎么找到她的脚的?你看有没有办法,帮她再找找脖子和腿啊?我总有一种直觉,要是把她补全和了,保不齐她就能想起自己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也就不用这么跟我这儿当保镖了。”

颜司承笑了笑,却没瓷实的应他,秦欢乐不禁有些失望,“我知道这种感觉,孤零零的游魂,没个能依靠的肩膀,忒凄凉了,跟我小时候似的。”

“你小时候?”

“是啊,你是不认识那时候的我,”秦欢乐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实我要不是为了小飘,几年也不会吃一次蛋糕。”

“过生日呢,也不吃吗?”颜司承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小时候的事。

秦欢乐幽幽的叹出一口气,仰身靠在椅背,语气中有种难以追索的苍茫,“平时是绝对没有甜食的,保育阿姨怕我们生虫牙——现在想想其实是为我们好,不过方式方法武断严厉了一些,记得有一次,小学的同桌带了块巧克力给我,我不舍得吃,带回宿舍,晚睡前拿出来,被保育阿姨看见了,直接把我拎到了宿舍大厅中央,让几十个小朋友一起围着我喊了一百遍‘秦欢乐是贪吃鬼,秦欢乐要长烂牙’!哈哈哈,”他眼前一润,笑着说,“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真是多少年的午夜噩梦啊。”

两人并肩走出来,商业街还是路人如织。

颜司承招了一辆出租车,看秦欢乐擦了下鼻涕,两手缩在口袋里,再烟火气不过的耸着肩膀冲他笑了笑,“路小心!”

春天的夜已经失了寒凉,树叶抽条出了芽芽新绿。

一对年轻的客人推开了刚刚那间甜品店的门,融融的爵士旋律便从不远处的门缝里争先恐后的流淌出来。

已经启动的出租车又徐徐退了回来。

秦欢乐还以为他是忘了东西,或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忙小跑着凑过去,弓腰到车窗位置,看颜司承摇下车窗玻璃,浅笑着感叹:“忘记和你说了,今早看到地铁站里的海报,才想起我自己似乎很多年,都没有看过电影了......”

秦欢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直起腰,掏出钱包来,“这么巧啊,刚好我有好多张电影票。”

市局值班室。

刘茗臻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面容整肃,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

桌放着一沓照片,都是金维案的案发现场照片。

在金维被拖拽的痕迹处,同时提取到了几个清晰的脚印,从受力程度看,应该是来自施害人的。

被怀疑是从施害人身临时换到金维身的那件粗线毛衣,很难提取到有效的DNA样本。

可在如此紧迫的情形下,又带有会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施害人为什么还是要匆忙去和死者交换衣服呢?

刘茗臻微微合了眼睛,企图通过这一切周边庞杂的信息流,来厘清施害人粗略的画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是乱糟糟的一团麻。

她在延大兼职了月余,虽然并不是常规意义的专业老师,却也对那里的运作模式和环境有了一些最基本的融入与了解,理应思路更清晰才对啊。

她再次凝神望着一张张现场照片,忽然起身,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喂,师兄,是我。”

师兄那边的环境很安静,“哦?茗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刘茗臻审慎的想了一下,最后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决定,“师兄,我遇到一个案子,和我有关系,可是事发那天的情况,有很多细节我都想不起来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师兄那么静默了几秒,才严肃的问:“你要我催眠引导你,在意识里重回当天的现场?”还没等对方说话,又忍不住强调,“什么事情,真重要到值得你要这么做吗?要知道国外曾经发生过极端的案例,当事人可是被困在意识里,再也没有醒来过。”

刘茗臻闻言,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过刹那的动摇,可是那个极端的案例,是当事人回忆童年重大的精神创伤时发生的,之后的昏迷到底是催眠导致的,还是当事人本人的主观意识不愿意醒过来,心理学界至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师兄,我只是追溯一下当天的情况,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又是当事人,我想试一下!”

“好......吧,”师兄叹了一口气,“那你先设置一个闹钟,时长你自己掌握,不要让我知道,我只负责带你进去。”

刘茗臻起身反锁了房门,躺到行军床,想了想,设置了三分钟的闹钟。

所谓记忆,是神经系统存储过往经验的一种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如同捧着细沙的指缝,最终经过删除筛选,再重大的**也不过是被定格成一张张心像,如同被加了滤镜的照片,实在说不百分百靠得住。

刘茗臻现在想要重新拾起的,正是在那时那刻,被自己漏掉的沙砾。

她按照师兄的指示,将腕表表面贴在了耳廓处,静下心来,渐渐觉得身体一片轻浮,而表盘内的指针声却振聋发聩起来。

头顶师兄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茗臻,睁开眼睛......”

眼前一道白光刺目的划过。

刘茗臻踉跄的扶着墙壁站起来,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才辩认清楚,自己正在延大的教研室里。

时间临近晚十点了,可她还有资料要整理......前面座位一个人埋头的背影,正是那天的自己。

她抬头去看这间正方形的办公室,斜对面的桌子,就是张辉的,可是他当天下午有课,一直都没有来过。

有什么特殊的细节,是自己当时没有留意的吗?

她冥思苦想着,突然看到背身的自己接起电话,冷淡的说着:“......有空,但我不想去。”

是张辉的电话,就是这通电话,这通没有理会的电话之后,张辉就一个人去了三省楼,此后再也没有机会从那里走出来了。

可是......她想起来了......当时张辉语气笃定......

刘茗臻冲向拿电话的自己,大声说着自己的推断:“他没有来过教研室,可他知道你在学校加班没有离开,他确信你在,一定是因为有人向他传达了这个消息,而这个传达人,极有可能知道他之后的去向!”

谁?是谁?

眼看着自己就要挂断电话,刘茗臻急迫起来,刚要说话......

“呤!”

刘茗臻一头冷汗的猛然坐起身,喘息了几下,才关掉了手机的闹钟铃声。

“茗臻?茗臻?你怎么样?”师兄显然是听到了闹钟声音,略显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没事,”刘茗臻稳了稳心神,“回去的太晚了,还需要再早一点儿。”

师兄“嗯”了一声,让她设置闹钟。

刘茗臻想了想,设置了十分钟后的闹钟。

再次回到教研室。

刘茗臻比一次从容了很多。

她坐在靠门边的椅子,看着对面伏案的自己,开始一寸一寸的扫着房间内的环境。

过了一会儿,伏案的自己拿着杯子起身,在饮水机下接了一杯温水,水接的太满了,拿回去时撒到了地面。

水迹......水迹周遭慢慢现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那鞋底的纹理,一个接一个的,朝着自己的背后走去,“刘老师,您要的是这本书吗?”

是谁给了她这本书,她只记得自己当时随手接了过来,头也没抬,只是余光瞥见了地的脚印,一闪而过。

很快,一只拖把,将地的鞋印和水迹统统抹去,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值班室的昏暗中,没等闹钟铃响,刘茗臻便猝然睁开了双眼。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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