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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欢乐一边说,一边开始谨慎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的眼睛不停在两个颜司承的脸游移着。

然而两个颜司承都气定神闲,一副稳若泰山的自信模样。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先!我要问完问题,才能更好的判断你们的心跳,是否正常,”秦欢乐顿住脚,抬手喊道,“请回答:在火车的第一晚,我梦中溺水,第一口呼吸,是怎么来的?”

他左右看了看,“咳咳,别不说话啊,这问题是可以抢答的。”

左边的颜司承道:“要辨别心跳,就不要增加干扰项,你这纯属是画蛇添足!”

“废话怎么这么多,现在话语权在我手里,你要知道答案就说,不知道就闭嘴听别人说!”秦欢乐吊儿郎当的怼了对方一句,又去看右边的颜司承,“你呢,你有什么废话要说吗?”

右边的颜司承摇了摇头。

“他弃权了,那你说!”秦欢乐一偏头。

左边的颜司承冷笑了一下,却也缄默不语。

“不拿我这豆包当干粮,是不是?行,那您二位继续玩儿着,咱们山高水远,后会有期哈,就此别过!”秦欢乐说着拱拱手,作势就要转头离开。

“心跳不听了?”左边的颜司承追问道。

秦欢乐转回身,挑眉看着他,“不用了,我想到比这更直观的方法了,”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腿疼,不想走路了。”

左边的颜司承狐疑的看着他,“你又要搞什么?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这人怎么总没正形。”

“不开玩笑,真不开玩笑,”秦欢乐正色看向对方,“我记得你手腕的静脉纹路,你过来,我看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左边的颜司承蹙眉看了看另一个自己,小步走前,低声说:“小乐,你最好别在这种事情开玩笑,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放心吧,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出来的。”秦欢乐津津鼻子,拉住对方的一只手腕,凑在眼前,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这也太暗了,看不清楚啊,你侧点儿身子啊,别挡住月亮了!”

颜司承不耐烦的避开一些,看秦欢乐煞有介事的越贴越近,问道:“到底能看出什么来?”

秦欢乐暗地里舔了舔牙尖儿,倏然探头,一口咬在了颜司承的手腕!

这一口即准又狠,像个被触怒的千年老鳖精,任尔东西南北风,就是死活不撒口。

他一直到唇齿间尝到了浓烈的铁锈味,才放开了狗一般的咬合,被颜司承咒骂着推出去几步外。

“你发什么神经!”

秦欢乐弯着眼睛,贱兮兮的说:“好了,你说吧,我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我已经认定你了,不需要再去确认另一位了,只要你能回答得出来,咱俩就联手啊,把另外那个给咔嚓了!”

颜司承甩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面椭圆形的一环颗颗见血的狗牙印,恶狠狠的说:“我给你做了人工呼吸!”

“嘶!”秦欢乐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就猜到了!我就说吧,那绝不是我一个人能臆想出来的,我就说我没有这么猥琐吧,认证,认证了啊!颜老师,虽然说这个不太合时宜,这个这个,可我这澎湃的内心,你能理解吗?哈哈哈哈,这可是我的初......”

“小乐!”右边的颜司承沉声说,似是警告。

秦欢乐夹着尾巴,呼出一口气,看着身边的颜司承,“行了,你这个工具人的使命结束了,谢谢你告诉我,我一直想知道的答案,这个问题真的困扰我很久了,如果不是经过你的口,我家颜老师,是绝对不会和我说的。”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对答之间,竟远比秦欢乐想象的要容易许多。

假的颜司承也没再解释,抬起自己的手腕,“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欢乐耸耸肩膀,“我遗憾颜老师身没有个可供对照的显著特征,怕你被拆穿之后,来个胡搅蛮缠,抱着颜老师打擂台,这个下左右的滚几圈,我就得被晃花眼,那还不如人工先给你打个标记,就算一会儿你们打起来了,也好辨别不是,”他贱兮兮的龇着牙,“天下独一份哈,比钢印还防伪。”

他转身走向真的颜司承,一脸求表扬的谄媚,像是在说着:“我机智不机智?”

“等等!”假的颜司承冷声叫住他。

秦欢乐再次回望向他时,已经不复最初的戏谑了,表情整肃道:“你顶着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身体,我确实不忍心对你做什么,如果你懂什么叫好自为之,就麻溜儿的离开,不然再等一会儿,指不定我就反悔了呢!”

假的颜司承毫不畏惧他眼中的威慑,沉着脸孔道:“我承认我是后来者,却不承认我是假的颜司承,我脱胎于他,完完整整的,就是他,原本就没有什么真假之分。”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秦欢乐脸色开始不大好了。

假的颜司承朗声道:“他脑中有什么记忆,我也同样都有,他所有的感受,我一样感同身受,所以,对于你来说,我和他并没有区别,”他顿了顿,偏头望了望月亮,“他对你有执念,有疑虑,也有戒备......但我不同!选择我,我将只能依附着你,”他语气越来越缓慢,一字一句,带着浓厚的蛊惑意味,“陪在你身边的,将是一个你理想中的人应有的全部样子。”

这个诱惑,真的不可谓不大。

杀人诛心,这位赝品的话,像剑一样,直接刺在了秦欢乐的裉节。

试想一下,你满心思慕的人,从此摒弃一切杂念,永久的仰视着你,环伺着你,同样热烈的回应着你,再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对峙,也没有那些千回百转的游移,人生苦短,难道不该这样度过吗?

而即使是真的颜老师,也已经将他们前世的记忆遗忘了,不是吗?

秦欢乐的反应,给了假颜司承莫大的鼓舞,他眼中跳跃着光亮,整个人如同焕发了新生,试图再添一把火的诱导道:“别纠结了,过来,到我身边来,给我一个拥抱,牵着我的手,让我们走出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吧!”

“颜老师,”秦欢乐偏转过身体,颓然叹出一口气,“你瞧,镜像里的你,明明也有这样放得开的一面。”

颜司承也颇多感慨,“谁的身体里,没有另一个隐性的自己呢,听了他这几句话,我倒也有几分羡慕他这样洒脱不羁的坦然。”

“所以啊,我还是继续受着吧,毕竟越臻于完美的事物,往往越不真实,”他望向假的颜司承,“爱一个人,并不需要对方完全的依附与顺从,因为所有相伴过程中的彼此打磨、互相影响,同样是相爱的一部分,我不是圣人,我想要有烟火气的生活和感情,鸡零狗碎,鸡毛蒜皮,那些带着毛边儿的记忆,在你看来弃如敝履,却是我最珍视的回忆,所以......这一part,你又要失望了。”

这话......虽然有些泛指,诉说对象又是假的颜司承,但秦欢乐也不能掩耳盗铃的否认自己真实的表白对象啊。

他没有勇气回头去看此刻清醒状态下颜司承的反应与表情,一颗心不合时宜的鼓噪起来。

假的颜司承却难以置信的圆睁了双眼,边后退边不住的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择我,为什么不是我!我才是真的!我才是最好的!”他猛然转身,大步朝着远处跑去,一头撞在那面透明的屏障之,被狠狠的反弹在地,随之崩裂成无数玻璃残渣,萤火般幽幽闪了闪,最终消弭于无形,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四周再次归于平静。

只是气氛陡然有些尴尬。

秦欢乐嗓子里像是卡了羽毛,刺挠的厉害,假意清了清,也没回头,只问:“这个这个......这赝品说他有你全部的记忆,那怎么春叔他,却不记得你了呢?”

他眼睛转了转,卡带似的一点点往后扭头。

颜司承的表情却带着些许惭愧,“全部必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这几天......大概有些想法过于......所以也被投射了过去,而小春不一样,他意志应该比我更坚定吧,所以假的他,不过徒有其表,并没有汲取到那些虚浮的情绪画面。”

这话什么意思?“颜老师,我个人觉得吧,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大可不必这样虚与委蛇,不如咱们打开天窗......”

颜司承已经走了出去,“走吧,这屏障的出现是好事,证明镜像中心就在这里,白天的路途也许都是假象。”

“不是,你等等啊,话还没说完啊,”秦欢乐赶忙追去,像给半颗花椒颗扣在了嗓子,简直难受到了骨头缝里,“我、我的话,我说的那些,还有你说的那些,都、都......诶,你等等啊,万一这是最后的机会,你都不听我说完,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吗?”

这样了都没有下文啊难道?

颜老师你的心性是不是也太凉薄了?

说不失落,是骗人的。

秦欢乐心里下着小雨,落汤鸡似的跟在了后面。

山峦盘踞着雾气,脚下时不时会出现相左的道路,以及相似的路况,稍有不慎,就会陷入迷宫般的迷局。

这种时候,活得分外粗糙,却工作作风严谨的老秦,再次成功线,和原本就心细如发的颜司承一起,几乎没走什么弯路,不过一两个小时的跋涉,就隐约看到了流霞洞的入口。

“颜老师,你身体还受得住吗?腿呢,腿怎么样?”秦欢乐小声问。

颜司承越靠近这里,表情越是凝重,额头是热汗,心里却止不住的泛起一阵阵恶寒,脑中时不时就会有些杂音,却又连不成语句与画面。

“我白天来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很......很奇怪的感觉。”

秦欢乐看出他脸色的变换,忙抬手去试了试他的额头,触感却是一片冰凉,“什么很奇怪,你能说的具体一点儿吗?”

颜司承也无法准确描述,只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加倍小心了。”

秦欢乐皱眉道:“我们一路走来,周遭都没有遇到人,哦,如果不算那个假的你,颜老师,这不对劲儿吧?你瞧,门边看守也没有一个,咱们就这么贸然钻进去,可别是自投罗网,让人家直接在里面给包了汤圆了吧?”

颜司承此刻不仅是为了营救小春,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状态,自从来到这之南,就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使他越发确定了这里与自己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尤其是,会不会与自己的境遇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脑中一阵刺痛,颜司承立刻生出几分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他目光决绝的看向秦欢乐,“一会儿我先进去,你在外面守着,防止对方有埋伏......”

“不,还是我进去!”秦欢乐眼睛立马竖了起来,“我进去过,好歹比你熟悉一些状况。”

“听我说,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真要有危险,咱们俩谁也跑不了!”颜司承摊出自己的掌心,伸向对方,“你给我画一下,你印象中的路线。”看对方迟迟不动,语气稍微和软了一些,“你对洞内情况更熟悉,如果我有危险,你既可以在外面接应,也可以潜进去营救,比我两眼一抹黑的要强,再者,对方的意图,并不为害你,所以对他们来说,你的价值,一定比我要大,有你在外面,我就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你懂吗?”

“我懂,可我不放心......”秦欢乐梗着脖子。

颜司承再次正色解释道:“我这样安排也是为了......”

“我不想听你讲策略!”秦欢乐逼近了一些,抖着声音问,“颜老师,我刚刚对假的你说的那些话,你又真的懂吗?”

颜司承怔了怔,微微敛下了眉眼,“小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先......”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有一千件一万件更紧迫的事情要去做,件件都比我的问题重要,可我担心,我就是忽然特别害怕,我不知道你进去之后会怎么样,”他抬手一拦,“你先别说话!我同意了,我认可你刚刚的布置,我先留在外面,只是在所有不可预知的前路之前,我就想问你这一句,颜老师,我说的那些话,你......懂吗?!”

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执拗的蜷起食指,勾起颜司承低垂的下巴,不让他有退缩的余地。

良久,颜司承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秦欢乐的声音饱含了压抑的哀切和深沉的期许,字字戳心的叫了一声,“颜老师......”

颜司承顿了顿,终于妥协道:“我当然......懂......”

“那就行了!”秦欢乐赶忙见好就收的缩回手,同时打断对方的话,生怕再听下去,会是诸如“但是”、“可是”、“不过”、“然而”之类的转折词,此情此景下,他的心脏可有些受不了,“无论发生什么危险,一定要坚持住,既然你懂我的意思,就该坚信,我一定不会允许你有事,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颜司承望向秦欢乐,想说些什么,头却忽然一阵刺痛,只得掩饰的垂下了头。

不过秦欢乐看在眼里,却只当他又开始搪塞回避。

秦欢乐尽己所能,将白天历经过的路线,以及溶洞中的情况,向颜司承快速讲解了一遍,“岩桐的行为看起来步步为营,如果每一处都有深意的话,我觉得天坑那里就非常可疑。”

对这一点,颜司承也深以为然。

两人不再多说什么。

颜司承从掩体后潜进夜色里,快速的朝着溶洞入口处跑去,毫无阻滞的走了进去。

秦欢乐的一颗心顷刻间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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