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苏城,此时正直冬季。
这几天一股寒流突然袭来,苏城连续三天都是阴雨绵绵,最低温度只有一两度的样子。突如其来的寒流让苏城人有些措手不及。
苏城在南方,以前的冬季最冷不低于五度,而且不会持续超过三天,挺挺就过去了,因此苏城很多人都不会准备过冬的厚衣服。
所以,苏城街上的行人有的穿着厚羽绒服,轻松惬意,有的还穿着薄薄的外套,被冻成了狗。
苏城西北的某个老小区,房子建的比较早,所以楼层不高,一共才六层,也没有安装电梯,楼房一层只有四户,每户大概九十平米的样子。
西侧那栋楼的三楼最里面的一户,此时大门正敞开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神色复杂地提着一个五块钱买来的蛇皮大袋子,袋子里边装着一堆叠好的男士衣服。
“你父母的后世已经办好了,现在你可以将东西搬出去了吧?”
小青年对面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妈,脸色不悦地对那小伙子说道。
那青年低头赔笑道:“我这就搬出去,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云凡啊,不是我们不厚道,只不过房子既然都卖给我了,你再这样住下去也不合适。对不对?”
“对,没错,我这就搬走。”
青年点头,唯唯诺诺说道。
把袋子放在走廊尽头,他苦笑一声转身走回房间,继续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收拾完最后一袋东西,中年妇女像扔垃圾一样将他的东西踢出大门,随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北风寒瑟,只穿了一件外套的他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他叫叶云凡,今年二十五岁。
这两年的经历,仿佛是在做梦,还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噩梦。
三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他正准备大展身手,可是老天似乎对他有偏见,不幸的事情突然接踵而来。先是父亲被检查出了肺癌,还是晚期,需要立即手术。
住院期间,母亲又在一次上楼梯的时候失足摔倒,滚下楼梯时脑袋撞在水泥地上导致颅内出血,住了半年时间还是先于父亲一命呜呼。
父亲也在几个月后的手术失败后,撒手人寰。两人在住院期间的巨额费用掏空了原本就不富裕的普通家庭。
叶云凡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了照顾父母,根本没有时间找工作。为了凑齐费用,他只能将家里唯一的房子卖了。
可是他初入社会,钱要的又很急,便将房子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了一个远房亲戚,不过他的前提是他还可以住在老房子里,房租一个月三百块。
今天刚好是元旦,算起来是阳历的年底了,因此,他远方亲戚便迫不及待的要将叶云凡赶出去,准备将房子收拾一番卖掉。
这几年房价飙升,原来一百万的房子已经涨到两百五十多万了,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一下子赚了一百五十万,他们能不急着卖掉吗?
可怜的叶云凡,工作还没找到,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亲友那里都借了个便,都已借成仇人,现在他们都把叶云凡手机拉黑了,没拉黑的都是留着要找他还钱的人。
这偌大的城市到处都是房子,可还真没有一个他能落脚的地方!
“喂,明天来看房吗?……有在,方便,行过来吧。”
房间里,肖桂芳美滋滋地挂掉电话。
她是叶云凡一个远方亲戚,算起来可以算是他的姑妈,当初叶云凡找她借钱的时候,她看上了云凡家的这套学区房。
当时房价已经开始猛涨,几乎一天一个价。叶云凡家的是学区房,虽然是老房子,但是一万四一平米是可以卖的掉的。她欺负叶云凡不懂房市,以一百万的价格买了,一平米还不到一万二。
现在房价已经长到两万六一平米,她便急着出手卖掉,落袋为安。
挂掉电话,肖桂芳将房间简单收拾一番,打开门要离开。
她看到叶云凡依然还蹲在门口旁的走廊角落里,顿时黑下脸来。
“你怎么还不走啊?赶紧把你这些破垃圾带走。明天有人过来看房子,如果看到这些个玩意,我房子还能卖个好价钱吗?”
叶云凡苦笑道:“你的通知太突然了,我暂时还没有找到住所。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今晚把东西收拾走的。”
肖桂芳皱眉,凶巴巴地说道:“不行,万一你没及时带走,影响了明天看房怎么办?我要亲眼看着你带走。”
叶云凡抖了抖身体,瞧了瞧外面的小雨,苦笑道:“我正在想办法找地方,但起码也要等一会儿吧。”
肖桂芳鄙夷地看着他,冷笑道:“你能有什么办法,穷屌丝一个。欠我三个月的房租,区区九百块钱都交不起,还能找到住所?”
“你也别杵在这里了,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一个住所。看到没有?那天桥底下有个洞,你随便铺一层厚纸,把洞口遮一下就可以了。还不要钱,免费!”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交通桥,带着嘲讽地语气说道。那桥下经常有流浪汉过夜,晚上还有人因为找不到厕所,在那里偷偷拉屎撒尿,所以奇臭无比,也就流浪汉愿意呆那里了。
“你太过分了吧?每个人都有尊严。你突然把我赶出来我也认了,竟然还让我睡天桥下?”叶云凡虽然脾气好,但也忍受不住她这番羞辱。
肖桂芳双手叉腰,脸部扭曲地吼道:“什么破尊严?你有什么尊严?连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有资格说尊严?你现在把我九百块钱房租付了,我便把你说的尊严还给你!”
一提到钱,叶云凡立即蔫了,讪讪说道:“我可是大学生,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
“莫欺你个头啊?看斗破看多了吧!还大学生,一个破学院毕业出来的垃圾也自称大学生?”肖桂芳伸出食指戳在叶云凡额头上,将他的头推的一顿一顿的。
此时,楼梯口突然走上来一个穿着西装,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黑人,他一边走一边皱眉看着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扑过来,让叶云凡忍不住拼住了呼吸。
肖桂芳看到有人来了,也不好意思发飙,便停止了推搡,等着黑人离开。
华夏经济空前发达,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黑人来华夏淘金,看到黑人也不足为奇。
不过那黑人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走到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你找谁?”
肖桂芳见他敲自己家房子的门,立即问他。那黑人没听懂她的话,依然用力敲着。
肖桂芳骂道:“我说你听不懂啊?这是我的房子,你敲什么敲啊?”
“你好!I want to look for zhe owner of zhe house,Do you know them?”
黑人用流利的英语问道。
肖桂芳一听傻眼了,她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哪里听得懂英语。
一旁的叶云凡很久没有跟英语打交道了,而且他本身的英语也一般般,那老黑也说得很快,他也听得半懂不懂的。
那黑人见他们听不懂,天色也黑了,便更加着急了,说话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基拉挂啦的。
“他说了些什么?”肖桂芳转头问向叶云凡。
叶云凡也云里雾里,苦笑摇头。
“你不是大学生吗?这也听不懂?”肖桂芳鄙夷地说道。
“哈喽, you speak ese?”
叶云凡被肖桂芳讽刺,要强的他很不服气地他用蹩脚的英语和黑人说道。
黑人听到他会讲英语立即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叶云凡的手臂,噼里啪啦地又说了一通。
“你听懂了?”肖桂芳眨眨眼,疑惑地看着叶云凡。
叶云凡心里慌的一比,但还是点点头,高傲地看了一眼肖桂芳,随后对老黑说道:“more slowly!”
老黑放慢语速又跟他说了一遍,但叶云凡还是只听懂了“找人、房子”个别单词,只能重复让黑人说慢一点。
老黑也想起什么来,直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叶云凡看。叶云凡看到那纸上打印了一页的英文,估计要认真看才能看懂个大概,不过他在右下角看到了他家的地址和自己的名字。
他生涩地说道:“you look for me? I am 叶云凡!”
“think goodness!I Fond you !”老黑开兴不已。
“I am a lawyer.”他从口袋里将一张写了字的白纸递给他。
上面写了两个名字,“叶雄飞、刘兰香”。一个他很熟悉,叶雄飞是他大伯,早些年和家里闹矛盾,自己偷渡去了美国,至今了无音讯,另外一个有可能就是他的妻子,叶云凡的伯母了。
他指着叶雄飞的名字说道:“he is my uncle!”(他是我叔叔!)
黑人笑着说道:“yes,he is also my party!”(他也是我的当事人)
叶云凡自然是没听懂他的话,两人从句子对话慢慢变成了短句,词语,单词。
他也算大致明白了,伯父伯母上个月飞机失事意外去世,留下一大片土地遗产,价值八千多万,还有一百多万的空难补助。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所以叶云凡成了唯一的继承人。眼前的黑人叫史蒂芬,是叶雄飞的私人律师,他特意来华夏找叶云凡继承遗产的。
不过,这份遗产还有一定的期限,超过四个月没人继承就要被当地强制收回。
当他听说那片地价值八千多万的时候他,叶云凡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片馅饼会砸在自己头上。
“我要继承我大伯的海外资产,价值超过八千万!”他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得意地用中文对肖桂芳说道。
“八千万?”肖桂芳先是一愣,眼神中带着几分愕然,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断变化着,先是震惊,随后有些妒忌,最后变成了嘲讽。
“还八千万?莫不是遇到骗子了吧?”
叶云凡笃定说道:“怎么可能?所有信息都对的上,绝不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