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开一愣,难道我被发现了?不应该吧。
正想着,院中刮起了一阵风,一团青气随风飘来,如雾如烟,凝成了一个美人儿。
那美人儿双眼通红,挂着晶莹的泪珠,一看到沈寒,就扑了过去,栽进沈寒的怀里,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沈公子取了我的命吧,我再也无颜对你。”
鹿开懵了,这是什么剧情?
看来青气凝成的美人,莫不然便是参龙府要捉拿的妖魔羽女?
所以,这是血仇和受害者的爱恨情仇?
这不是言情话本么,我来错地方了?
沈寒悲叹道,“不怪你,当初你为了救我,身中血毒。此毒平时还好,一旦陷入沉睡,就会让你失去神智,大开杀戒。沈府的人……虽死于你的手,但一切因果责任全在我……在我啊。”
确认过剧情,是言情话本没错了。
鹿开明白了,羽女对沈寒有救命之恩,还因此中了血毒。
血毒会令羽女神智大失,杀了沈府人,而沈寒这个带孝子,为了报恩,选择了原谅?
那也不对啊,沈府的人,前前后后死了三批,家门零落,只余下了沈寒一人。
原谅一次,原谅三次血仇之人,沈寒也太难忍了吧,莫非是忍者神龟附身?
沈寒摸出一颗丹药,丹药隐隐散发着妖气,继续悲伤地说道,“这是化妖丹,吃下去后,我一时半刻会状同妖魔,散发妖气。我已经把那些人骗去了偏院,此事由我起,由我来了解,你速速想办法离开摘叶城吧。”
羽女早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摸出一个铃铛,铃铃铃摇个不停,一缕青气钻进沈寒鼻孔,沈寒登时眼前一阵迷乱,昏迷过去。
羽女抱着沈寒,放在长廊木椅上,恋恋不舍地看了他几眼,神情变得坚毅。
“都去了偏院么?好,此事也是由我起,也由我终结吧。只是我一命,也抵不了公子家几十口人命,下辈子如能相见,我便继续还了这笔血债。”
羽女抹去了眼边的泪,一说完,浑身化作一团青气,窜上了屋檐,很快消失不见了。
鹿开一头问号,现在都流行把单身狗骗进来杀么?
想毛一把玄阶法剑,结果看了一出言情剧。
这一出戏简直感人肺腑,放在黄金档说不定可以冲一下收视率第一。
再说这沈府公子是脑袋被屁崩了么?别人杀他全家,他还要替人去死,掩护仇人。
虽说羽女救你一命,但报恩也有限度啊。
鹿开对带孝子沈寒颇为好奇,便开启神眼知微,去探一探他的心思。
没想到沈寒忽然睁开了眼,直直坐了起来,他摩梭着手指,走到长廊边缘,看着月色说道,“此事该有个了结了吧。”
沈家偏院。
说是偏院,仍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落。
微风吹拂,吹动了一排的银杏树叶,沙沙作响。
周台和善时,各领着龙卫及宗门弟子,蜂拥走进偏院,扫视开来。
沈寒说偏院最近运了红泥,要烧制茶具器皿,可四处看看,一点红泥都没有,更别说有烧窑了。
周台皱起了眉头,红泥线索是鹿开先点出来的,他一扫众人,疑惑问道,“那位天罗剑院弟子没跟来么?”
有人切了一声,不满地说道,“那家伙,大概是个爱出风头又没真本事的毛头小子吧,唇枪舌战在行,但真遇上了事,就不顶用了。”
善时双手合十,说道,“那位施主见多识广,很有才谋,人无完人,他胆小怯弱些,有何不能理解的?虽无红泥痕迹,但大家先别掉以轻心,仔细搜寻,看看妖魔可还在此地。”
风忽而变得急了些,银杏树叶飘零漫卷。
善时生出警惕之心,紧握着降魔杵,嘴里念念有词。
果然,只见一团澎湃的青气,如劲风般扑进了偏院。
青气化作一个肌肤晶莹的美人,人虽美,但一脸凶神恶煞,她手拿一支桃枝,一挥手间,桃枝弹出无数淬毒的气箭,隐藏在飘落的银杏树叶后,射向众人。
“沈府几十条人命,皆丧命于我之手,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有胆量就和姑奶奶好好较量一番。”
“好啊,凶手羽女果然在此。”
这群人中,除了善时外,便是周台反应最快,他大喝一声,当即拔刀,刀如斩浪般,一道白光去势凛冽。
善时也一握佛珠,浑身罩上了一层金光,如一座金色怒佛。
偏院内个人都开展身手,气势汹汹,可是又不马上动手,想寻着机会补刀一举击杀,拿下悬赏的一百灵石。
两方还未斗到一起,情势忽变,偏院猛烈地震颤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瞬间之后,便见偏院四角,伸起四条血色光柱,光柱上方扣合在一起,逐渐朝中间众人挤压过去。
“这是……炼血阵!”
“糟糕,中了圈套。”
“好歹毒的妖魔,要拉我们一群人陪葬么?想得美!”
众人惊慌不已,再不留手,都怒吼冲杀向羽女,这才惊觉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血气开始流失,被阵法吸收。
就好像有一个深渊大口,悬在半空之中,生出不可抵抗的吸力。
众人的一身气血,源源不断地往上蒸腾,
羽女也惶然不知所措,显然,这炼血阵并不是她布置的。
月色下,有一人衣袍猎猎,飘身飞到阵法上方,阴笑俯视像蝼蚁般挣扎的一群人。
众人一见,皆是骇然之色,这人居然是沈寒。
“沈寒,怎么是你?!”
“沈施主,这是要做什么?”
羽女也神色凄楚,惊诧地问道,“沈公子,这是为何……”
沈寒看着羽女,嘲笑道,“睡梦中神智大失,大开杀戒,这样错漏百出的故事你也信么?呵,羽女喜人血,你只是我的幌子,是我修习炼血功的幌子!白痴们,血是我吸的,凶手是我啊,是我!”
沈寒狂笑不已,得意至极。
众人皆大惊失色,不可置信。
是他吸的?沈府人都是他所杀?这怎么可能?
羽女心头乱糟糟的,又是悲痛,又是绝望。
她思绪百转千回,情绪起伏难定,此前虽有疑惑,但因为太过依赖信任沈寒,她都未去细想,这时才惊觉只见有多愚蠢,也有可悲。
她想到了一件更痛心的事,也许,自己救他那次,也是他安排的,自始至终,自己只是一颗小棋子而已。
世人皆知,羽女喜吸人血,自己便替他背了这口黑锅吧。
难怪啊难怪,在沈府死第一批人时,他那么费尽力气帮我隐藏,却又不让我出城。
有我这个幌子外,谁又会怀疑到他,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
羽女只觉得绝望至极,更痛恨自己瞎了双眼,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自己活该。
沈寒哪管底下各人的心思,他冷笑盯着着周台,“参龙府多管闲事,该死!”
又看着善时一伙人,“你们这些宗门弟子,也爱强出头,更该死!”
善时凭借着金光屏障,勉强抵御阵法的侵蚀,不解问道,“凶手是沈施主么?在大殿内,我以慈佛目观察过施主,施主是真沉浸在悲伤当中,不是作假。”
“当然,因为悲伤是真的,那些尸首里,可是有我的至亲啊。”
“可,可你们不知道,一个天生寒骨的人,修炼进展极为缓慢,当有一天,接触到了炼血功……”
“就好像一个要渴死的人,掉进了甘露池。”
“每一个毛孔都在拼命吸收甘甜的水分。”
“炼血功,就是我的甘露池啊,越是亲近人的血,越甘甜越过瘾,越让我使炼血功进展迅速。”
“哈哈哈,一个要渴死的人,忘不了接触到水的那一刻。炼血功,亲人的血,舒……舒爽啊。”
沈寒咧开嘴,慢慢讲述着,从一开始的细声细语,到声音拔高,瞪眼呲牙,再到面目狰狞,渐渐状若疯魔。
“如今我炼血功已经成功入门,此后,满城都是我的血库,你们,就当第一批人吧。”
沈寒的话,骇人听闻。
对至亲血脉下手,让这些习惯腥风血雨的宗门弟子,都震惊不已。
在沈寒的呼唤声中,炼血阵中血光更盛,众人生命在流失,意识在减弱,修为低微的龙卫,已经昏厥了一大片。
忽然,一个贱贱的声音,从院落旁传了过来,“果然,影视剧没骗人了,反派的宿命是死于话多。”
声音一落,便有一道剑光如闪电般划过,从庭院旁暴起,犹如猛龙扑空,直刺沈寒。
沈寒冷笑,“又来一个送死的,不怕被我的炼血功炼化么?”
噗呲!
是利刃直接斩破了血罩,刺进身体的声音,当腹部传来剧痛时,沈寒才惊觉,自己被人一剑秒了。
这一剑直穿后背,扎进了腰子。
偏院炼血阵里,那些意识模糊的宗门弟子,一看这又快又恨又准的一剑,都觉得腰子隐隐作痛。
“不可能,你不可能一眼看出炼血功的命门。”
沈寒修习炼血功,气血旺盛,浑身如岩浆般滚烫,可一旦命门被破,气血急速流失,如大河崩堤。
沈寒低头,腹前却没有利刃透出来。
他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很欠打的声音,“抱歉,这把剑断了,还没舍得换,沈公子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