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和捧着烤肥鸡的手停在了半空。
就算他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脂肪,此时也能明白过来,周台的话里,潜藏着危险的讯号。
食物。
连聚气三重的魁蟒都只是食物!
那么,能把魁蟒当食物的是什么怪物?
卫和放下了肥鸡,凝神问道,“你是说,悍狱之内另有乾坤?”
周台点头,“正是,林大人曾……死去的林威曾与属下提到过,悍狱地下关押着一头庞然大物。提及之时,神色很是忌惮惊惧。林威行事向来不着边际,我行我素。唯独每次开闭悍狱的阵法,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出一点差错。”
卫和哼了一声,颇为不屑,“林威那废物,提他作甚?”
卫和又见周台满额头的汗水,更为不满地问道,“看你吓成了什么鬼样子。你是觉得,我会把地下那玩意放跑?呵,我也做了功课,这悍狱阵法的开闭,我是按图索骥,不会出问题的。”
周台的焦虑并未缓解,“卫大人,恕我不敬,已经出大问题了!”
“什么!你在怀疑我的能力,连一座小阵都控制不了?”
卫和怒气上涌,十分恼火。
周台一脸担惊受怕,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属下不敢。卫大人,你可知摘叶城下布着一座凶阵。这悍狱的阵法,只是子阵,并非是一座独立完整的阵法,而是母阵凶阵的一部分。”
“所以?”
有关摘叶城凶阵的案卷,他匆匆扫过了几眼,并未详读。
时间紧要,卫和认为,先把参龙府一切事务熟悉,再谈别的。
没想到问题就出在了这儿。
周台说道,“凶阵有个子阵,子阵与子阵之间环环相扣,严丝合缝,方能稳如金汤。卫大人您这般开闭,就相当于把悍狱的子阵脱离了出去,威势大减,恐怕……”
卫和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追问,“那如何再并入凶母阵?”
周台摇了摇头,“卫大人要了解各子阵的阵元运行轨迹,才能成功并入,这恐怕不是一时能够……”
卫和咬牙道,“直接点,究竟要怎么做?”
周台解释道,“卫大人早年就入了典国官场,是以不知道详情。其他七座子阵,有四派的弟子坐阵看护,他们已是熟手,必然……”
卫和连忙催促道,“废话少说,赶紧去请懂行的弟子来。”
见周台匆匆离去,卫和内心稍安,只要不耽搁,还来得及亡羊补牢吧。
地下关着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卫和缓和了情绪,扭头看向了悍狱,“本来,我可没打算杀你,只能怪你点背倒霉,别算到我头上。”
他的手放在石桌上,桌面在轻微颤抖着。
里面的动静这么大么?
卫和趋步走去,站在悍狱门口,贴着坚墙,倾听着里边的动静。
有妖魔的惨叫声,有真元崩发的声音,还有大妖惊声嘶吼的声音。
卫和听得颇为心惊,光听这声音,就能想像到里面的厮杀何其惨烈,恐怕是断肢残骸遍地的惨况。
真元激荡,里面那人出招果断,迅速,频繁。
可渐渐地,就开始变慢,变得稀疏,看来是要坚持不住了。
魁蟒狂怒嘶叫,狱内砰砰砰巨响个不停。
卫和耳朵贴着的墙壁,震颤得越发激烈,看来是魁蟒发动了最后的猛攻。
在最振聋发聩的一声轰然之后,再无传出其他的声响。
万籁俱寂。
悍狱内的战斗结束了。
卫和内心盘算着,他是死了么?
若是死了,那他的实力,比我想像中要不堪啊。
死没死都不重要了,卫和早就打算把鹿开困死在里边。
等熟悉凶阵的弟子过来,把悍狱阵法并入母阵,就万事大吉了。
摘叶城,只不过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还有么?”
一个声音突兀地冒了出来。
卫和一脸惊诧,“什么还有么?”
是悍狱内的人,在用真元喊话,他没死!
“又大又强的妖魔,还有么?”
卫和愣住了,他是嫌悍狱内的妖魔不够?!
“问你话呢,更大更强更好战的妖魔,还有么?”
卫和有些怀疑人生,并产生了一种错觉。把鹿开送进悍狱,就是要给鹿开一个血的教训,可是听他说话的语气,他乐在其中?
他这个人是有什么怪癖么?
那个声音又叹息道,“唉,只加了六年多的修为,不够啊。”
加修为又是何解?卫和的眉头紧紧皱起。
还是说,此人受尽了折磨,虽然耗尽力气斩遍了妖魔,但也已经疯了?
卫和的百般思绪,没有一条能读懂鹿开的无奈。
鹿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卫和坏得跟贴心小棉袄一样,他缺啥就送啥。
本来,鹿开打算出了城去,找妖魔试一下虹天剑指的威力,顺便再积攒些修为,没想到就被卫和关进了妖魔扎堆的悍狱。
话说回来,这些妖魔是被关押了太久的缘故么?
虽然怨气十足,进攻性极强,但战斗意志薄弱,状态萎靡,斩杀后给的修为不多。
鹿开展开了系统面板,这次单刷悍狱副本,只加了六年多的修为,加上剩余的七个月修为,堪堪只存了七年修为。
还是不够啊。
不过,也算不虚此行了。
既然搞定了悍狱副本,那就先出去,找卫和算账吧。
这一笔帐要好好算。
鹿开的眼前是一扇厚重高大的门,门外,还有坚墙厚石堵着。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外层有阵法加持。
随卫和来时,鹿开探视了一番悍狱外的阵法。
根据神眼知微的显示,这阵法是凶阵的子阵,有缺陷,但缺陷是随着阵元流动的。
凶阵有座子阵,各子阵之间紧扣互补,层层增强,水滴不露,犹如金城汤池。
以鹿开的实力,根本没有破阵的可能。
只是现在再探,却察觉到阵法薄如脆纸,弹指可破。
真是奇怪。
鹿开不假思索,虹天剑指再出,白虹所向,厚门坚墙被轰出一个大洞。
他再拔剑,寒水剑疾弛,水色潋滟的剑刃,很顺利就把阵法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座大阵好像瞬间变弱了无数倍。
鹿开重见天日,站立在悍狱门外,舒爽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低头,看着衣衫沾染的鲜血,以及各色恶心的液体,长叹。
“唉,我不想洗衣服啊。”
嗯?
脚底下也有血!
鹿开的视线,随着脚下的血往前看去。
这一条血痕蜿蜒前行,流到了一堵黑墙下,又昂起头,顺着墙往上爬。
不,血是从黑墙上流下来的。
因为卫和被钉死在那一堵黑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