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婳和断鼎打定主意,先作旁观,暂缓出手。
只是,干杵着也怪尴尬的,总要有个话题聊着才好。
断鼎轻咳了一声,说道,“参龙府里,有一位出来传递消息,侥幸逃过一劫的参龙尉,叫周台,据他说,天罗剑院新收的那名弟子也在府内,生死不知。”
提到那名叫鹿开的弟子,李子婳也有了些兴趣。
“新收的弟子……嗯,我倒也听说了,狄青阳算是开窍了,收了一名真传徒弟。”
狄青阳,算是四派中的异类。
特立独行,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他的行迹诡秘,大家也有许多猜测。
他常年不在剑院内,更无心修炼,却偏偏修为进展不比同辈几人慢,可谓是让人又气又妒。
断鼎说道,“这十多年来,狄青阳游历四方,当得一手好潇洒的甩手掌柜,剑院一切事务,都是吕平海在打理。”
李子婳笑着颔首道,“是啊,我等俗事缠身,可没狄青阳的好福气,能云游天下,饱览山河。”
她似赞实贬,内心想的却是,狄青阳你虽潇洒恣意,可未免也太不把天罗剑院放在心上了。
你看看,天罗剑院的实力一年不如一年,年轻弟子们也是一批不如一批,早不如当初的辉煌鼎盛。
你总算开窍收了弟子,但是,不管他天资多好,修为多高,又多么能讨你欢喜,合你心意,都已经葬身在烈吼的口腹中了。
不过,天罗剑院的背后,毕竟有斩州第一宗沧澜剑宗啊。
想到这,李子婳内心泛起一丝丝酸意,幽幽长叹了一声。
断鼎倒没有李子婳这般玲珑多变的心思,在李子婳幽思遐想之际,他的念识穿破诡雾,细密感知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他眉头一拧,露出诧异神色。
还有人活着!
这人能在雾鹿的偷袭下存活,怕是有了不得的本领。
也不知是李子婳的弟子卫和,还是狄青阳的徒弟鹿开。
看李子婳闲情逸致,连一丝忧虑的情绪都没有,难道是她知道,自己的弟子卫和有保命之能?
参龙府中,不单单只有一只聚气境重的雾鹿,那头开灵境三重的烈吼也完全苏醒了。
开云派的弟子,竟能在如此凶境里存活,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呵,此女吹嘘我催山楼可夺四派之首,只怕是她自己对此早志在必得了吧。
断鼎好奇心起,又不愿单人下去,一看时辰,开口说道,“差不多了,吕平海要来了吧。”
此话一出,两人仿佛心思相通一般,
吕平海素来护短,天罗弟子在府内,他肯定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管那弟子是变成了尸首,还是成为了食物,他都是要去见一见吧。
有这样一个开路先锋在,两人再从一旁襄助,就稳妥得多了。
……
诡雾之中,鹿开正襟危坐。
他故技重施,地下的烈吼却没有回应,这就很折磨人了。
信或不信,你先吱一声。
你不吱一声,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忽悠你啊。
人有多大胆,牛皮有多响。
鹿开继续摆出一派大佬风范,继续忽悠道,“烈吼,区区开灵境三重,在吾心海境眼中,如蝼蚁一般,速速退下吧。”
雾鹿又是一惊,竟然在师尊也如此自在从容,他莫非真是心海境?
雾鹿知道,师尊的力量在速度恢复,等一举挣脱了阵链,凶阵又不在,那就再无束缚了。
可若真得罪了心海境的修士,那怕是一丝脱困的希望都没有了。
“心海境?”地下的烈吼,似乎也被鹿开这么敢吹的性子给逗乐了,“哦,那你倒说说,心海境是何种境界?你这小家伙有意思,待会吃你的时候,我保证不咀嚼,给你留个全尸。”
我去,合着你要吃了我,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是吧。
果然,这头开灵境三重的老怪物,不像它那傻徒弟那般好糊弄。
想要骗过它,是要拿出一点真材实料。
真材实料?
对了,神通气灵!
神通气灵里困着数千个乾天阁的亡魂,下到淬体小成的外门弟子,上到心海境九重的掌门。
虽然亡魂状态的实力,要大打折扣,但他们一路修炼过来的经历,不会有假。
鹿开立即把念识放进气灵当中,去搜寻乾天阁掌门单泽的亡魂。
念识一进入,亡魂们瞬间沸腾了,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地欢迎讨好着鹿开。
“小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老朽想死你了。”
“小友,我那把传家玄阶寒水剑,可有幸为您的兵器?”
“小友,你若是对我国色天香的女儿不感兴趣,说实话,我还有一个相好的,长得更是倾国倾城……”
“小友,我在北州藏了一座洞天福地,近海临天,坐南朝北,一等一的宝地啊。小友若需要……”
时间紧迫,鹿开哪有空和这些老魔头扯皮,一搜寻到单泽的亡魂,得到想要的讯息后,念识就迅速退出了气灵当中。
哐隆隆!
地面剧颤,无数道巨大的锁链拖拽抽打着,巨力猛击之下,似乎要把整座摘叶城都撕开一个口子来。
糟糕,估计这老怪物恢复得差不多了,马上要脱困了。
鹿开心慌面不慌,迅速进入戏精状态。
他神思郁结,喟然长叹,“心海境的感悟,说与你这等小蝼蚁听,又有何妨?”
“你可知,把丹田开辟成容纳真元的心海,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就像把一个人活生生撕裂开,肉身,精神,念识,全被击得粉粹,再一点点缝补起来。经历万痛,方始涅槃。”
“苦后才是甘甜,一迈进心海境,便如同翱翔进了原始的新世界。真元汹涌不断,念识强悍无匹,还有神魂,心海境终于可以开启神魂的修炼……”
鹿开感慨万千,神神叨叨说个不停。
他眼眶泛红,饱含泪水,吹得自己都快信了。
自我感动,就当如是。
轰!
前方地面隆起炸开,狂风顿起,烈火刺目,一个巨大的妖兽头颅伸了出来。
头颅上,炙烈燃烧的毛发,如海藻般扬动,巨大可怖的兽目,瞪视着渺小的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