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慢慢地淡了,今日的比武已经落幕,看台上的人们也两两三三地退去。
“果然,你们还是不要遇见的好。”等着凤唳的背影完全在夏扶荧的视野里消失的时候,他才一只手微枕着下巴有些喃喃地说。
叶白柳看了过去,有些不明白夏扶荧为什么这么地说。
夏扶荧扭头过来,说,“我以前就听很多人说过,杜行司里面有一位了不得的少年司武,如今亲眼看了,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夸大的话。”
叶白柳下意识扭头回看武台上的时候,夏扶荧接着说,“还有你注意到他用的那柄长枪了吗?”
叶白柳点点头,“看到了。”
“听说那是凤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武器,是一柄拥有神性的神枪。”夏扶荧说。
“能感觉的到,的确是很不一般的武器,不过神性?”叶白柳回想起那柄长枪的细节,慢慢地点头,然后问了出来。
“也就是用神火打造出来的兵器,那柄枪本身就拥有着很强大的力量,是比你的那把灵刀还要坚韧锋利,更不可思议的武器。”夏扶荧说。
“神火兵器!”叶白柳有些惊讶地说。
夏扶荧点点头说,“是,不过听说那柄枪以前残破过,回炉修缮后,已经不复最初的威能了。”
“但也仍旧不是一柄拥有灵性的武器所能比拟的,”夏扶荧顿了一下,有些叹气地接着说,“而且,是个瞎子也能看的出来,他的武艺比你的好多了,百人敌的武士对手,已经不是说谁力气大谁就能赢的。”
“呃,我,我尽力吧。”看着夏扶荧有些担忧的模样,叶白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这么讪讪地说。
“嗯,走吧,回去了。”夏扶荧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了身。
叶白柳跟着起身,离开了这处藉着凸起的山石建造出来的看台,向山下走去。
北畤山并不是一座高山,约莫也只有两百至三百丈左右的高度,山势平缓,山顶开阔,登山下山并不吃力。
此时是接近黄昏的时候,因为这个季节白日较长的缘故,所以即便是没有日光直照,天光依旧明亮,天空呈一种极淡的白。
山上人走人散,渐渐地恢复了安静。山下却是一片一片各色的帐子在大地上连绵的延展了出去,点燃篝火时的青烟袅袅地腾空,正是热闹刚起的时候。
回到营帐的时候,一名早已等候在营门前的军士迎了上来。
“殿下,早上的时候有消息来,是从府里来的鸽子。”军士双手捧着一小卷的白纸递了出去。
夏扶荧疑惑着接过,以手指捋平了两指左右宽的信纸。
只是看了两眼后,夏扶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说一下,说如果有人来拜访,务必要知会我。”
“是。”军士回应着,转身离去了。
“是什么事?”叶白柳靠近了夏扶荧,问。
“没什么,只是待会有客人会来。”夏扶荧笑着说。
“客人?”叶白柳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和奇人啊,你见了就知道了。”夏扶荧没有多做解释,还是带着笑说。
回到营帐后,夏扶荧吩咐了人去准备了一些酒食,又在一处偏营里添置了坐席,换了一身衣衫的就在偏营里等待着了。
虽然夏扶荧平常对人都是礼待有加,但叶白柳还是很少又见到夏扶荧有这样郑重的时候,看起来,似乎这位客人很受到他的重视。
时间缓缓地过了,天色暗淡了下来,火光的颜色在人的眼里的愈发的明亮。
“殿下,外面有两位自称是季元嘉和桂月的人拜访。”有人进来通报,还是之前的那位军士。
“桂月?”夏扶荧起身,疑问道。
“是。”军士道,没有多说。
“我知道了。”
“元嘉兄,多日不见了。”营门外,夏扶荧和叶白柳对着门外的两人见礼。
“荧兄,白柳兄,多日不见了。”季尚也笑着回礼。
“你!”叶白柳有些诧异的模样。
营门外的两人对叶白柳来说并不都是陌生,其中一人,就是和他之前一路同行过的季尚。可是季元嘉?季元嘉?怎么又叫季元嘉了?
“怎么,你们认识?”和叶白柳一样,夏扶荧也是一下子诧异起来。
“是,认识,我和白柳兄的相识,说起来同样也是缘分啊。”季尚笑着说。
“介绍一下,这位是兄台名为桂月,是剑门的弟子。”季尚转而接着介绍起了身旁的少年。
“桂月,秋桂的桂,白月的月,有礼了。”名为桂月的少年带着和煦的笑。
名为桂月的少年着一身窄袖的青色衣衫,腰间别着一柄皮鞘的长剑,背后斜背着一件裹罩了厚实葛布的东西,看宽窄长短,那应该也是一柄剑了。
“剑门!”夏扶荧看向桂月,重复了一声这两个字。
桂月笑着点头。
营帐里点起了灯,绵软的烛光将整个帐子熏染成了萤黄的颜色,投在营壁上的人影笑着举杯共饮。
“还好是没有耽搁多久,不然,我可就要愧对于桂月兄了。”季尚这么说着,笑着一抹嘴角,却看不出来一丝愧疚的神色。
“你说你是从灰市来的,可是从那个方向来这里,走北寒山,不是绕了长路?”夏扶荧好奇地问。
“听说有人在那里看见了白色的麟麂,我有些好奇,于是便去了,刚好在去的路上碰上了赶路的桂月兄,于是我便赖着脸,拽着他一起去了,毕竟那个的地方常有吃人野兽出没,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怕是会被老虎一口给吃了。”季尚说。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白色的麟麂?你们真的见到了?长什么样?我听人说那东西有两个人高,长有龙角。吼起来却像是鸟在叫一样?这是不是真的?”夏扶荧饶有兴致地问。
“可惜了,我们在北寒山下呆了一天,虎狼倒是常见,至于麟麂,”季尚摇摇头,“影子也没有见到,毕竟是传说故事里面的东西,古时候也许存在,现在么,要么上了天,要么下了地。”
“啊?”
“要么死了要么成仙了,反正是见不到了。”
“哦哈哈。”夏扶荧明白过来,笑笑。
“对了,桂月兄是剑门的弟子,”夏扶荧转向桂月问,“那么,也是来参加武选的?”
“听师尊的诲,正是。”桂月说。
夏扶荧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叶白柳一眼,又转了回去,接着说,“我听说,剑门,在夏国内可是武学圣地,在武选上可是有人连着三年得胜,而且还在神选上赢得过神剑的,这可是天底下罕有的事情。”
“倒是有这么回事,”桂月点头,笑着轻松地说,“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嘛,衰败了,山上可是冷清的很,一百个人都凑不齐喽,往事不堪提,不堪提喽。”
“武学圣地,怎么会衰败呢?只能说是能上山的武士太少了,”夏扶荧说,“我听说剑门有名剑满室,想必,桂月兄这两把剑,也都是名剑了?”
“名剑嘛,有一把倒的确是名剑,不过我用的趁手的,名剑算不上,能算一把好剑吧。”桂月拍着放在桌几上的那把收在皮鞘里的长剑说。
“哦,我倒是忽略了,这把剑,有名字么?”一旁的季尚忽地问。
“是一把新剑,临走前师兄送给我的,因为没有出鞘过,所以,还没有名字,”桂月说,“不过我在北寒山倒是已经想了一个。”
“什么?”
“千里寒山隔东南,不见樱杏桃梨香,”桂月一字一字说的悠悠,“我想的是,春风不渡这个名字。”
“春风不渡嘶”季尚咂了下嘴,“这个名字,的确,倒是,很符合你的性格啊。”
桂月笑着轻轻点头。
叶白柳坐在席位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是觉得插不上话,于是便只好符合着地点点头。
“对了,说起来我们也是差不多有两年没见了,不知道元嘉兄这两年里去了哪里?”夏扶荧转向季尚问。
“只是去了一趟呙国。”季尚自饮了一口酒水说。
“呙国!我可听说呙国现在可是不怎么好啊?”夏扶荧皱着眉说。
“暂时可以这么说吧,他们新选了一位国主,也许以后会好起来吧。”季尚点点头。
“是么?”
“不说这个,我来这里是来看比武的,说说,我有没有错过什么精彩的决斗吧?”季尚摆了摆手说。
“也只是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夏扶荧说,“说起来,我以前倒是没怎么发现,这一次亲身观战,才发现这里面的不同。”
“哦,什么不同?”季尚笑着问。
“我总是觉得有很多比武的武士似乎都是被安排好了的,被人精心挑选过的一样,有很多的巧合,”夏扶荧说,“就比如今天的最后一场,两者都是枪术上的高手,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善于用枪的武士不在少数,可是,越往后面看就越能看出一些奇怪,似乎每天都会有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
“这个吗?这个的话,还好吧,”季尚说,“毕竟能写上武选名册上的人就已经都是身手不俗的武士了,何况每一位武士的名字都会由神官过目,神殿最青睐武士,有什么挑选安排也不足为奇。”
“这也没有什么,能赢的武士,就一定会赢到最后,不能赢的,怎么安排也没有用,”季尚接着说,“而且除非是神官期待的武士,其他的人,很难引起神官的注意。”
“期待的武士?”
“这么说吧,就好比桂月兄,”季尚扭头看了一眼桂月,解释着说,“桂月兄因为我的缘故,没能在开始的那天赶到这里,可是你们看,是不是从那天一直到现在,主持比武的人都没有念过桂月兄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夏扶荧似乎明白了过来,“神官特意将桂月兄安排在了后面,不会因为没有赶上比武而错过?”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也不尽然,”季尚说,“如果武选过半桂月兄都还没有赶到这里,只怕再怎么安排也没有用了,毕竟到了后面,都已经是第二轮了,基本上都是胜过一场的武士之间对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