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彻夜未归,冯四海为此担忧,夜不成寐,坐不安席。
正在不停地自我埋怨,乍一抬头,蓦然发现杨振正笑嘻嘻地站在面前。
冯四海心中有气,想要训斥杨振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长长叹息一声。
“平安归来就好!”
杨振将这一天的经历毫不隐瞒的告诉了盟爷冯四海,只是,未免老人家担心,便隐瞒了坏事包杨二再次失踪的事情,并改成了留在山上学艺。
听闻坏事包杨二得了一番造化,杨振又解了燃眉之急,冯四海心中非常高兴。不过,却装作不悦,埋怨道:
“你这孩子到处乱溜达,万一出个好歹,悔之晚矣。”
杨振看着盟爷冯四海苍老憔悴的面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中不胜感激。
原来,被人牵挂的滋味,竟是如此的美妙。这种感觉,真好!
杨振和盟爷冯四海找到李都统,告知今夜子时,亮灯为号,有人献城。
李都统十分高兴,巡防营僵在这快一个月了,这已经很久了,久到他都开始审视自己是否胜任都统了。
今日,天降喜讯,岂不兴奋。不过,为以防万一,李都统差亲信前去通知苗寨土司府。
继而,整座大营外紧内松,除了巡营放哨的,其余全部睡觉。杨振和冯四海也不例外,因为,晚上必然有一场凶杀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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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土司府,西跨院。
三娘苗风曦坐在凉亭内,双手托着下颌,呆呆出神,俏脸之上不时闪过朵朵飞霞。
苗庆龙坐在石阶上,双手抱膝,下颌靠在双膝间,怔怔的看着院门。
浑小子苗凤雄怀抱降魔杵靠在石柱上,瞄一眼苗风曦,再看一眼苗庆龙,如是往返。
二爷苗凤鹰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幅场景,不由得愣了片刻。走过去捅了捅浑小子苗凤雄的肋巴扇,一努嘴,低声问道:“怎么个情况?”
浑小子苗凤雄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语道:“嘿嘿,在想小白脸子,我不告诉你!”
已经说出来了,还不告诉。
苗庆龙听见了,无动于衷,毕竟,想未来的师父不丢人。
三娘苗风曦倏然站起,满脸通红,脖子耳朵都红了,狠狠地瞪了浑小子苗凤雄一眼,转身回了绣楼。慌里慌张,跟个逃犯似的,完全就像没看见二爷苗凤鹰一样。
二爷苗凤鹰脑袋嗡的一声,心里顿时开了锅一般。
三娘苗风曦已经快十九岁了,老大不小了,娘死的早,唯一贴心的嫂子也不在了,这做哥哥的失职啊。
二爷苗凤鹰一把拉住浑小子苗凤雄,不由分说,往外就拉。
浑小子苗凤雄犯了倔,任凭二爷苗凤鹰费尽了气力,依旧纹丝不动。
苗凤鹰恨得牙痒痒,可惜,打不疼,骂不听。
“你姐姐病了,你还瞎折腾。”
浑小子苗凤雄立刻急了,扛起降魔杵,甩开大步直奔绣楼。
“干嘛去?”
“看姐姐去!”
苗凤鹰险些晕过去,摊上这么一个弟弟,真得好气量。
“嗨!先找大哥,请大夫!”
浑小子苗凤雄骤然回身,直奔前院。
苗凤鹰险些被杵到脑袋,看着浑小子苗凤雄的背影,气的直磨牙。
大寨主苗凤龙自夫人离世以后,一直郁郁寡欢。而苗庆龙的疏远,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大寨主苗凤龙听了苗凤鹰的一番猜测,却是幡然醒悟。夫人尽管去了,但还有弟弟妹妹在,苗庆龙固然疏远,但做父亲的,岂能与儿子置气。
大寨主苗凤龙心结已解,瞬间虎躯一震,恢复了往日神采。
至于苗风曦和杨振之间的问题,现在急不得,只能等贾氏弟兄之事了结之后再说了。
大寨主苗凤龙刚想让人去葫芦谷探消息,恰巧巡防营送信的人到了。
大寨主苗凤龙早就等着这天,二话没说,让人知会苗风曦照顾好苗庆龙,照看土司府,兄弟三人打马如飞,赶奔葫芦谷。
原本不打算让浑小子苗凤雄去,奈何拗不过,便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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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子时将近,大寨主苗凤龙,苗凤鹰,杨振三人带领五百精兵悄悄摸出大营,来到石墙下静候石门开启。
冯四海,浑小子苗凤雄与李都统率五百精兵留守大营,并防止漏网之鱼,以免放虎归山。
夜半子时,万籁俱静。
巡防营大营内点点星光冉冉升起,正是放飞的信号灯。
葫芦谷石墙上,值夜的贼兵百无聊赖间,蓦然发现了巡防营大营上空升起的点点星光,不由得心中一震。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人家,非年非节,半夜放灯,再看看咱们……”
“唉!是啊,一个月啦,不知道还要围多久。”
“知足吧,已经一个月了,不知道能奖励多少银子。”
……
贼兵坐拥天险,以为万无一失,于是指指点点,开起了碰头会。
胡达看到信号灯升空,心中一震,当即来到机关总控室。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毅然按下了机关。
轰隆!
石门骤然开启,声音惊天动地,犹如一道春雷炸响。
“什么情况?”
“门怎么开了,快去看看。”
石墙上值夜的贼兵正饶有兴致欣赏信号灯,却不料发生这种变化,顿时慌了神。
更有甚者,直接晕死在石墙上。
胡达转身便要离开,骤然想到若有人将石门再次关闭,巡防营的人马便成了瓮中之鳖,那就是他的罪过。
胡达心一横,给你来个死的,抽出腰刀对着消息掣就是一通乱砍。
“胡队长,你在干什么?”
有一个贼兵前来查看消息掣,顿时撞见了胡达。
“兄弟,贾氏弟兄已经反了,赶紧投降归顺朝廷吧。”
胡达被撞破行径,并不愿意伤人,而是好言相劝。
“我滴娘啊!”
那贼兵一听贾氏弟兄居然反了,当即一翻白眼,晕过去了。
胡达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径直走了。
石门开启,早已埋伏的门外的众兵将,顿时蜂拥而入。点燃亮子油松,恍如白昼。
围城一月,进退两难,这些兵丁憋气窝火,早已进入临界点了。如今石门一开,便彻底引燃,一个个如狼似虎。
碍于命令,不能滥杀无辜,他们只能把气撒在帐篷上,径直把帐篷一一掀翻。
杨振知道这些贼兵大多不知实情,有被骗的,也有被要挟的,也有走投无路的。于是,抖丹田暴喝道:
“贾氏已反,官军平叛,降者不杀!”
这一嗓子,不亚于旱天雷,胆小的贼兵都被震晕了。
有一些贼兵吓得手脚发抖,都不听使唤了。
有一些半信半疑,处于观望之中。
当然,也有些真正的亡命之徒,想要搏出个前程来。
杀鸡儆猴!
当真正见到死亡,才回让人有所觉悟。
真正悍不畏死的,也就百十来人,这才是硬骨头。
兵丁之间的对抗,杨振原本不打算参与,但见到那缺胳膊断腿的惨像,听见那歇斯底里的惨叫,杨振终究还是出手了。
在这一刻,杨振仿佛道圣附身,一巴掌一个,将不服就揍这一教条演绎到了极致。
另一边,苗家三兄弟与贾氏弟兄斗在一处,新仇旧恨,杀红了眼。
最终,贾氏兄弟不敌,自杀而亡。
大寨主苗凤龙面含热泪,正准备把贾氏弟兄的头颅割下,拿去祭奠爱妻的亡灵。
刚要下刀,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