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寨前的小路,祁彩莲等人依旧在此等候。赤丹子依旧大梦不醒,鼾声如雷。
而那总角小厮连惊带吓,又哭了一通,兴许是乏了,靠在莲心身,沉沉入睡。
而此时,那老夫子却是幽幽转醒,本来就眼神不好,又处于半清醒状态。只觉得面前人影晃动,他还以为身在阴曹地府,不由得叹息道:
“噫嘘兮,呜呼哀哉!至亲辞世兮,我心哀哀!长路漫漫兮,我身劳劳!遇恶徒以剪径兮,我命休休!见阎王以鸣冤兮,我情愤愤!念孙儿之不易兮”
祁彩莲在二十年前就对这老夫子就不感冒,现在听他又开始咬文嚼字,不由得直皱眉。
此时,祁彩霞只觉得酸气冲天,不由得直磨牙。
但是,念老夫子这么大年纪,祁彩莲一直按捺着心中的怒火。本以为他只是啰嗦两句,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看这苗头,这老夫子是磨叽起来没完没了了。
人的忍耐力,终究有个限度。而这老夫子的所作所为,无疑超出了祁彩莲的容忍度。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兀那老头,你还有完没完!”
祁彩莲这一嗓子喊出来,跟晴空霹雳差不多。那老夫子正在搜肠刮肚的想词儿,冷不丁炸响在耳廓内,吓得他猛然一激灵,险些从驴背掉下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老夫子虽然还迷糊着,但却不再之乎者也的咬文嚼字了。
老夫子陡然发现自己在驴背之,不由得就是一愣,心中暗自嘀咕:这不是葱花大叫驴嘛。难道它忠心爆崩,殉了主了。
随即,老夫子发现了异常之处。这葱花大叫驴的身体是热的,而他自己也感觉有些不舒服,这绝对不是死人应该有的感觉。
那么,只能说,他们们还活着。
刹那间,老先生来了精神,虽然他不畏惧死亡,但终究还是活着好。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老夫子眯起眼睛向四外观望,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奈何,他老人家老花眼,只能见到模糊的人影,具体长得啥样,他只能自行脑补。
陡然间,老夫子发现一名大高个儿,身高足有六尺,而且膀大腰圆。根据这个身量,这老夫子脑海中自动衍生出一幅画面:
有一人,身高六尺,膀阔三停,腰大十围。头如笆斗,眼似钢铃。青面獠牙,血盆大口
老夫子吓得一激灵,不敢再想下去。毕竟,这已经不是刺激了,而是恐怖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老夫子心里一直在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但那一幅狰狞的画面,仿佛在脑海深处生了根一般,不仅挥之不去,而且愈发清晰。
老夫子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面无血色,身体不停地抽搐。
葱花大叫驴打了两声响鼻,抬起脑袋回头看着背的老夫子,不停的昂昂叫。看那意思是在说:老主人呐!您没事儿瞎晃悠啥呀?晃得本驴很难受,你知不知道呀?赶紧停下来,否则本驴把你甩下来。
奈何,在场没人能懂兽语。纵使它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它什么意思。
陡然间,葱花大叫驴前窜后跳,又是尥蹶子又是屁的折腾起来。
莲心心思敏捷,玲珑剔透。当然,她不明白葱花大叫驴什么意思,但却可以看出老夫子的窘迫。
莲心猜测老夫子必定是因为了年纪,因此眼神儿有些不济。想必是被自家小姐那么高的个子吓坏了,才会表现出这副模样。
于是,莲心提醒道:
“莲花,你看看老夫子随身携带的那些东西中,有没有眼镜之类的东西。”
莲花点了点头,在老夫子那堆破烂儿里东翻西找,最终,还真找到一副眼镜,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子戴眼镜,才看清楚了周边的情况。令他恐惧的那个大高个儿,原来是个女人。
这女人长得浓眉大眼,一张大黑脸。固然,这长相有些扎眼,但与他心中的描绘那副相貌,天壤之别。
老夫子不由得暗自埋怨,为什么偏偏得了老花眼!离开了眼镜,俨然睁眼瞎。如此,关键时刻掉链子,不仅误己,而且误人。
骤然,一阵车辙声从山传来。
祁彩莲抬头望去,见山下来一辆平板马车,马车有一女四男。其中那名女子正是前去报信的莲蓬,而那四名壮硕男子,无疑是她搬来的救兵。
马车来到近前,止住了脚步。四名身强力壮的男子跳下车来,给祁彩莲见过礼之后,径直扑向了赤丹子。
莲蓬同样跳下马车,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悠。一会儿瞄瞄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完全一副没见过大天的样子。
陡然间,莲蓬一眼看见了那老夫子,见他依旧搭在驴背,双肘抵着驴肚子,双手托着下巴颏,而且还戴了一副小眼镜。
她感觉很滑稽,不由得打趣道:“老头儿,你搭在那里不累呀?”
老夫子闻言,愣了一下。他现在精神头还蛮好的,只是感觉有些别扭。
旋即,老夫子明白了莲蓬的意思。他这样脑袋冲下搭在驴背之,倒谈不累,但也感觉不舒服。
老夫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往下跳。葱花大叫驴的马背,距地面至少五尺高。他的双脚离地面,至少也有三尺半。这要是直接蹦下去,估计他这把老骨头也散架了。
老夫子环顾四周,本想喊那四名壮汉,但见人家忙的抽不出手,只能把目光落在了几名女子身。
于是,他一抱拳,赧颜道:“姑娘们受累,搭把手,搭把手。”
莲花和莲蓬走前,把老夫子抬了下来。待双脚落地站稳,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还是脚踏实地比较舒服。
再说另一边,四个壮汉去抬赤丹子。两百多斤的分量,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是,赤丹子并非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抬一个活人,毕竟不能生拖硬拽,要防备拉伤肌肉,或者关节错位。因此,远比抬死物要困难的多。
四个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赤丹子挪到了平板马车。
纵使赤丹子烂醉如泥,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还是恢复了些许知觉。
“好酒,当真是好酒!”
陡然间,一道声音炸响在众人耳廓中,不亚于惊天霹雳,震得人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晕厥。
众人寻声望去,见那红脑袋大汉翻身坐了起来,正在晃荡大脑袋吧嗒嘴。
刹那间,祁彩莲就提高了警惕。毕竟,她并不了解这红脑袋大汉什么脾性,万一他彻底醒来,再想让他老老实实的听话,势比登天还难。
结果,祁彩莲白担心一场。
赤丹子晃了晃大脑袋,嘿嘿笑了一声,复又倒在了平板马车,再次陷入了梦乡。
毕竟赤丹子喝了二十斤老酒,即使是醒来,恐怕也会浑身乏力,只能任人宰割。
祁彩霞舒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转头看向老夫子问道:“老夫子,你是坐车,还是骑驴?”
老夫子看了看葱花大叫驴,又看看躺在平板马车的赤丹子,不由的一皱眉。坐马车当然要舒服些,但是,他看一眼赤丹子都觉得后脖颈冒凉气,小腿肚子瞎转筋。若是坐到他身边儿去,估计到了地方自己也嗝屁了。
于是,老夫子摇头道:
“你们先走吧,老头子还是骑驴算了。”
说完,便准备翻身驴。但是,他再次犯了难。这下不好下,想更难。因为既没有鞍,也没有镫,简直滑不溜手。
现如今,被逼的份儿了,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助。
只不过,这一次选择了那四个壮汉,他微微一抱拳,道:“那两位小兄弟辛苦辛苦,来搭把手,把老头子籀去。”
四名壮汉刚才搬赤丹子,可是累的不轻。但是,老夫子话说到这份儿了,总不能看人家哈哈笑。再说,也就是搭把手的事,举手之劳而已。
当即走过来一名壮汉,环腰抱住老夫子?双臂一晃,径直把老夫子甩了驴背,险些把老夫子夹岔气儿。
老夫子了驴背,从莲叶手里接过缰绳,找了一下感觉。驴背光溜溜的,坐在面并不是很稳当。
为了保险起见,老夫子索性趴在驴背。双臂搂住驴脖子,双脚抵在后腿内侧。如此一来,走起来既可以控制速度,又不会因为摇晃而坠下驴背。
祁彩莲主仆五人并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当然,她们不全然是为了回避赤丹子,因为马车也坐不下那么多人。
再说,都坐车走了,把老夫子一人抛在后面,于心何忍。
即使山路在颠簸,马车也终究比步行的速度快。四个壮汉坐在马车,看护着赤丹子和总角小厮,防止他们滑下马车。
同时,他们也在给赤丹子相面。熟睡中的赤丹子,并不那么瘆人,反而有些憨态可掬。
“你们说,这头发和眉毛,还有那胡子是不是天然的?”有一个好奇心重的壮汉,提出了疑问。
“傻了吧你,谁愿意捯饬成这样。要么闲的蛋疼,要么就是恶趣味。”另一个壮汉回答道。
“齐大哥,你怎么看!”
被称为齐大哥的壮汉,一向沉默寡言,但看问题的眼光很独到,往往一语中的。因此,其他三人才会不错眼珠的盯着他。
“我在想一件事,这个大汉和大小姐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