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十分,云州西陲天泉山脉传来了钟磬之声,回荡在崇山峻岭之间,经久不息。
钟声浑厚而端庄,磬声清丽而悠扬。两者相辅相成,不失为大道之音。
大佛寺内,梵音禅唱。三清观里,道颂吟咏。鸿儒院中,书声琅琅。
显然,三教堂的僧道儒们,正在做着晚课。
在杨振这个混世魔王离开之后,三教堂便彻底恢复了平静,一个个开始扬眉吐气起来。
陡然间,一道白线划破天空,撞进了大佛寺内,落在了因方丈的秃头。
那是一只信鸽!
这只信鸽正是西夏皇城慈恩寺玄慈老方丈所放,一路翻山越岭,飞飞停停,此时终于来到大佛寺,无巧不巧的落在了了因方丈的秃头。
信鸽双爪落在光秃秃的脑壳,站立不稳,翅膀扑腾两下,双爪一紧,扣住了了因方丈的脑瓜皮。
了因方丈受此无妄之灾,即使定力再强,又岂能无动于衷。再说,信鸽乃是他们师兄弟之间专门联络所用,若非事情紧急,一般不会使用。
了因方丈抬起手来放在信鸽脚下,待信鸽走到手后,才收回了手。饶是如此,了因方丈光秃秃的脑袋也留下了十道抓痕,疼的他几欲抓狂。
了因方丈取下取出字条,定睛细看,纸条之满是蝇头小楷。了因方丈自然认得,这是西夏皇城慈恩寺玄慈师弟的笔迹。
“有一名三徽师弟身中子午断魂钉,虽刮骨疗毒,仍性命垂危。事涉白虎堂,玄慈不敢自专,请三圣定夺,从速!”
字条之,言简意赅。了因方丈看罢,勃然变色,不由得口颂一声“阿弥陀佛”。玄慈不知道这师弟是谁,但他却知道,三徽师弟只有一个,那便是杨振。
他虽然不待见杨振毕竟被欺负苦了,但终究是三圣亲传的师弟,三教堂未来的总掌门。
兹事体大,刻不容缓。
了因方丈猛然起身,飞奔天柱峰,他要亲自向三圣汇报。
天柱峰顶,清修崖,三圣正在闭目养神。杨振在时,他们嫌闹腾。如今杨振走了,他们又觉得冷清。
杨振在山住了近年,他们早已习惯了杨振的存在。现在骤然恢复到年以前的生活,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人性,或许就是如此。朝夕相处时,丝毫不珍惜。一朝别离去,念念不相忘。
陡然间,三圣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大厅中,顿时出现了六盏明灯。
“了因何以如此急躁,以致气息有些不定。”佛圣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
“想必出了什么大事吧。”儒圣依旧温文尔雅,不愠不火。
“咸吃萝卜淡操心,等他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道圣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了因方丈飞奔而至,因为用足了全劲,导致气血略有浮动。若是往常,他绝不敢在三圣面前露出这副狼狈相。但是如今,事出有因,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徒儿见过恩师,师伯,师叔”,了因方丈跪罢起身,将字条呈,继续道:“此乃西夏皇城慈恩寺玄慈师弟的告急信,还望三位师长决断。”
佛圣展开字条定睛细看,顿时犯了嗔怒,即使默念数十遍“阿弥陀佛”,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但为了不让某人贸然行事,却什么都没说。
儒圣接过纸条一看,顿时脸色铁青,愤怒之余,不胜担忧。虽说杨振乃三圣亲传弟子,但终究非僧非道,而是儒。与他而言,关系更为特殊,感情更为亲厚。
更何况杨振本就是他带山来,传其衣钵。现如今得知杨振生死未卜,他如何不怒,焉能不急。
不过,事涉白虎堂,不得不慎重。毕竟白虎堂背后是天煞门,势力虽然比不三教堂,但也不可小觑。若因一时不慎,引发大战,对这个武道没落的武林,更是重创。
因此,此事要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设法救杨振。
道圣看看佛圣,又看看儒圣,不知就里,百爪挠心。他修道近百年,不仅没有修出超然物外的淡然,反而变得更加简单粗暴。
道圣这一副急躁的性子,没少被儒圣挖苦挤兑。但他却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美其名曰:返璞归真。
道圣见佛圣面带不悦,而儒圣也是脸色铁青,对于字条的内容更加好奇。
“你们两个诚心欺我是不,要不要出去切磋一下!”道圣不无威胁地说道。
佛圣闻言参起了闭口问心禅,而儒圣则直接嗤之以鼻。就道圣那种不要命的切磋法,谁会吃饱了没事,自找倒霉。
儒圣将手中的纸条揉作一团,屈指一弹,纸团飞向了道圣。
道圣一把攥住纸团,迫不及待的便想展开,结果,情急之下,撕成了碎片儿。
道圣看着手中的碎纸屑,不由得翻白眼儿。这要是一块儿一块儿的拼,那要拼到猴年马月去。
“唉!”
道圣气的一甩手,顿时纸屑飘飞,俨然天女散花。
道圣狠狠地瞪了儒圣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威胁。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个腹黑的老头,存心戏弄老道。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道圣明白从他们两人嘴中掏不出干货,便把主意打在了因方丈身。
“小光头,过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了因方丈面皮抖了抖,连带着花白胡须也颤了颤,险些背过气去。他年近花甲的人了,却被人叫做小光头,这让他既无奈又委屈。
但他深知这位师伯脾气火爆,动不动就来一招闷倒驴。为了自己的后脑勺着想,了因方丈只能实话实说。
道圣终于心愿以偿,得知了真情。顿时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杨振是什么人?那是宝贝中的宝贝。他没事可以揍着玩儿,但别人不行。
更何况,还被成了名的杀戮之神白虎尊欺负,这是欺他们师门无人啊。
道圣猛然间站起身来,往外边走。
“大师兄,你干什么去?”佛圣喊道。
“干什么去?老道救徒弟去。你们可以不在乎,但老道心疼的很。”
说完,一甩袖子,径直走了。
“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儒圣也蹦了起来,他是既担心杨振出差错,又担心大师兄道圣捅马蜂窝,因此便跟了去。
佛胜咂了咂滋味,也坐不住了。道圣和儒圣同去,一个是勇不可当的莽夫,另一个则是稳如泰山的智者,这样的组合看似没什么问题。
但是,终究是冒失鬼和腹黑男的组合,佛圣总感觉不靠谱。
自己若不跟去看看,说不定大师兄就会被三师弟卖了。万一再折腾出天煞门来,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可不防。
想及此处,佛圣飘然起身,看了一眼了因方丈,吩咐道:“为师与你师伯师叔两人往慈恩寺一行,你回去后,与你两位师兄弟商量一下,每人选出百名高手,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听候命令。另外,把那信鸽交于为师,我顺路带回去便是。”
佛圣收了信鸽,飞身下了天柱峰,去追赶道圣和儒圣。
三圣出山,才要血洗白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