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皇城慈恩寺,玄慈老方丈送走黄门侍郎和一干禁卫,便将全寺僧侣动员起来。慈恩寺被敕封为敕建护国慈恩寺,自然要依朝廷规制进行翻新重建,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再说,举行亡灵超度大会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要从现在着手准备。
毕竟,无论是僧衣,还是法器,都需要精心准备,不能应付了事。
经过了一夜的酝酿,赫连海的谋逆事败、自杀身亡的消息,犹如雪片一样传向四方。当然,还有他犯下的累累罪行也在同一时间传了出去。
阴山南麓,天水之畔,生活着一支土着氏族,赫连氏。方圆万里的土地,都是耶律氏的封土。
耶律德善自从安葬父亲之后,便召集了一大批族人,日以继夜地进行训练。这一支队伍尽管只有数千人,但却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男子。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驱逐赫连氏。
耶律德善站在高岗,看着生龙活虎一般士兵,颇感欣慰。短短几天,能达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了战场,会不会怂。
“族长,喜讯!特大喜讯!”
陡然间,有一名管家跌跌撞撞的跑来,远远地放声大喊。
耶律德善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喜。在这些士兵面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族长,特大喜讯,据可靠消息称,赫连老贼自杀了!”那管家断断续续的说道。
耶律德善闻言一愣,“什么?你说什么!”
“自杀了,赫连老贼自杀了!”管家重复道。
“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耶律德善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眼睛瞪的溜圆,就像随时会掉出来的样子。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消息称:赫连海买凶杀人,曾经的兵部大司马瞿逻佟,以及两任太尉,一个丞相,甚至连老国主都是被他雇佣杀手弄死的。如今东窗事发,他几乎众叛亲离,因此自杀身亡。”管家将自己所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全部讲给了耶律德善。
“哈哈哈”,陡然间,耶律德善仰天大笑,笑得肆无忌惮。
然而,笑着笑着,却突然间哭了起来,好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哭得歇斯底里。那几千名士兵看的莫名其妙,向来面无表情地铁血组长,却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许久之后,耶律德善擦干眼泪,猛然站了起来。他看着那些士兵,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族人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逼死老族长的那个赫连老贼,自杀身亡了!老族长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族人们,尽情的欢呼吧!”
“吼!吼!吼!”几千名赫连氏族兵欣喜若狂,扯起嗓子发出了吼声。耶律老太师的死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创伤,他们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们之所以拼了命的训练,就是为了报仇。驱逐赫连氏,为老族长报仇。
今日,听闻赫连老贼死亡的消息,便相当于大仇得报,因此,他们通过怒吼将心里的愤懑彻底发泄出来。
“唉!”耶律德善倏然想起了二弟德志,他奉命前去下书,请求大衍天朝相助,但如今赫连老贼已死,此事不知如何收场。
初春的清晨,还微微有些倒春寒,当第一缕阳光划过苍穹,照破雾蔼,洒向大地。
大衍天朝,中州城平南道,一匹快马疾驰而过,溅起一路飞尘。
马背之趴着一人,发髻蓬松,脸颊苍白而略带浮肿,满是褶皱的衣服挂满了灰尘。完全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此人非是别人,正是西夏二国舅耶律德志,奉父亲耶律老太师之命前来下书。当初,从三山关离开之时,总镇林青云赠金增马,又刻意颁发一道通行特令。正是因为这一道通关特令,他一路通关,才也没有受到严苛的盘查。否则,他一个没有身份文牒的人,恐怕早已被当成奸细给抓了起来。
耶律德志担心国内形势有变,可谓是马不停蹄。当然,因为身在异国他乡,路径不熟,只能晓行夜宿。但是,手里掐着父亲的信而不能拆,干着急火,因此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而白天又要坚持赶路,导致精神十分颓废。再加水土不服,吐下泻的,现在已经近乎虚脱,全凭一股执念在支撑。
现在中州城遥遥在望,他却有些坚持不住了。耶律德志坐在马背之,摇摇晃晃的进了中州城。
中州城乃大衍皇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自然繁华似锦。与西夏皇城相比,无论是人文风貌,还是建筑群体,都有天壤之别,不愧是天朝邦。但是这一切都与耶律德志无关,他此时根本无心关注这些,他只想找个地方拆开父亲的信,再好好的休息一番。
虽然他只是奉了父亲之命前来下书,并非国主所差,属于私人行为。但他终究是西下的二国舅,皇亲国戚,代表着国家威严。因此在中州城,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西夏国体,更何况,他要见的人有可能是是天朝邦的皇族成员,他更要保持良好的精神。
悦来老店,中州城南门里的一家小店房,陈设虽然简单,但却十分温馨。
耶律德志便选了这家店房,将马交给伙计之后,便选了一间房,舒舒服服的烫了个热水澡,取出了父亲的那两封信。一个信封写的是睿王殿下亲启,另一个信封则是一片空白。
这个空白信封,无疑是父亲给自己的信。他掏出信纸一看,大惊失色,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迫不及待地看下去,信中大概的意思是说,当耶律德志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耶律老太师早已死亡,让耶律德志将另一封信亲自送到睿王府,亲自交给睿王殿下。
“啊!”耶律德志看完书信,顿时肝肠寸断如锥心,顿时惨叫一声,当即晕死过去。他本就精神萎靡,身体虚弱,猛然受到这种冲击,焉能不晕。
梆梆梆!
“客官,你还好吗?客官?客官!”伙计听见惊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前来查看,但敲了几次门,里面毫无反应。伙计心知必定发生了意外,但他不能私自作主,只能前去通知掌柜。
掌柜得知信息后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叫人撞开房门闯了进去,见耶律德志直挺挺的躺在地,脸色苍白如纸,着实吓得不轻。掌柜探了探耶律德志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却均匀,看来只是昏迷而已。
掌柜松了口气,吩咐道:“把他抬到床榻,再去请个大夫来,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