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建大相国寺,位于皇城宝康门内,距皇宫只有百米之距。它占地近万亩,不亚于一座小县城。当然,这对于占地数百万亩的中州城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庙门前,有一座汉白玉的碑,乃大衍初代皇帝亲赐,面刻有个大字“世代躬亲,积福修善”。
按大衍皇朝初代大帝圣训:为结束纷争,朕不得不暴力统一。感念杀戮太甚,故择替僧代朕修佛,积福修善。凡后代皇王,皆依此例,以求国祚绵延。
正因为这道圣训,每代帝王都会选择一名替僧在大相国寺出家,譬如大相国寺的三难法师,就是大衍四代皇帝英宗的替僧。
皇帝的替僧,虽然不是皇帝,但他的地位却是尊崇无比。即使是各大皇子,在替僧面前都要毕恭毕敬,尊称一声“圣法师”。
此时,善男信女们还没有前来进香,但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庙门前。赶车之人乃是一名小厮打扮,马车之直挺挺躺着一人,面色苍白如纸,身穿一身白衣。若非胸膛不停的高低起伏,必定会被人认作死尸。
这小厮打扮的人自然是悦来老店新任的伙计长,而车躺的人则是西夏二国舅耶律德志。
守庙门的迎客僧看见这一幕,不由得为之一愣,紧走几步迎前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施主由何而来,是否需要帮忙。”
伙计长微微点头,“大师啊,这个人昏迷不醒,我们请了岐黄圣手叶恒春看过,束手无策。大相国寺能人辈出,因此带他前来求医。”
迎客僧眉毛微扬,嘴角微扯,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但听了伙计长的话,还是打心里高兴。“既如此,进去吧。”
“谢谢!谢谢!”伙计长连点头带作揖,牵着马车走进了庙门。
第一进院子十分讲究,除了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外,还有两座偏殿,雕金砌玉。那些王公大臣按例前来进香时,都会在这两座偏殿内休息。
伙计长将马车牵到第二进院子门口停了下来,从第二进院子开始,都是大相国寺的私地,非请不得入内。若有人强行闯入,与强闯禁宫同罪,轻则受牢狱之灾,重则直接处死。
伙计长虽然很少来大相国寺,但对于其中的道道确实耳熟能详。毕竟茶馆酒肆都是消息海,里面伙计虽然算不得万事通,但也知道很多东西。
伙计长不敢进入第二进院子,只能站在门口向里面的向里面张望,祈祷有人经过,替他报个信。
第二进院子,同样是一间主殿和两间配殿。虽然不像第一进院子那般豪华,却也不遑多让。
第一进院子对所有善男信女都来开放,只要有心进香的人,都可以到大雄宝殿内去求佛香。而这第二进院子则不同,它是专门为皇室而设。
四帝英宗虽然有有替僧存在,但也经常来大相国寺香,谈论佛法。即使四帝英宗不来,也会委派皇子前来。只有那时候,这第二进院子才会派用场。平时,都是空置着。
砰!
伙计长正伸着脖子张望,冷不丁被人在后脑拍了一巴掌。他急忙扭头看去,却见一名胖和尚站在他身后,正笑眯眯看着他。
这胖和尚胖的都出了号了,宽脑门,肥嘟嘟的大脸,把眼睛挤得就剩下一条缝了双下颏,短脖子,就像脑袋直接坐在肩膀一样膀大腰圆,那肚子比十月怀胎的孕妇还要大三圈,双手都摸不到自己的肚脐。
“你这胖和尚,为什么打我?”伙计长揉着后脑勺,哭丧着脸,疼得龇牙咧嘴。
“哈哈哈哈”,胖和尚咧着大嘴笑了笑,“你个小鬼站在这里探头探脑,像是做贼一般,不打你打谁。”
“我这”伙计长心里十分委屈,但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毕竟他探头探脑的向里望乃是事实。
“没话说了吧。佛爷问你,你个娃娃弄个死人摆这里干什么?”胖和尚指了指躺在马车的耶律德志。他见耶律德志一动不动,便以为是死人了。
伙计长瞄了胖和尚那油汪汪的大脸,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说道:“他只是昏迷不醒而已,根本就没有死。也难怪,这么小的眼睛,想必也分不清死活。”
胖和尚那肥嘟嘟的大脸抖了抖,但却没有发怒,而是耸着肩膀笑了笑,“小子,怎么跟佛爷讲话呢。佛爷眼睛并不只是不想看到像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小贼而故意眯着罢了。告诉本佛爷,你把他弄来想干啥。说不定,本佛爷还会给你指条明路。”
伙计长盯着胖和尚那大肚子,恨不得在面捶两拳。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胖和尚,因此也就不想再跟其置气。惹不起,躲得起,交代完后直接走人就是。
“此人得了心病,陷入昏迷之中不愿醒来,因此才把他带来大相国寺,借助高深的佛法让他醒悟过来,不至于浑浑噩噩的饿死。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了。至于如何照顾他,那就是你哦的事了。”
说完,伙计长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耶律德志直接从马车拖了下了,然后赶着马车直接走了。
胖和尚看看伙计长的背影,又看看躺在地昏迷不醒的耶律德志,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照顾此人的艰巨重任,很有可能会落到他的头。
尽管如此,胖和尚还是背起了耶律德志,直接想方向室走去。他要让老方丈看看此人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书房内。
刚刚到在悦来老店搜查奸细的那名班头,此时正跪在地,大汗淋漓,体如筛糠。
书案后,一位年过半百、身着华服的男子靠在太师椅,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人乃是大理寺正卿于士英,太子的岳父。他与西夏赫连海有所勾结,与赫连海安插在中州城的眼线也互有来往。
今早,他得到赫连海眼线传来的消息,声称一名神似西夏二国舅耶律德志的人,下榻在悦来老店。
于是,他派人前去搜索缉拿。结果,却扑了个空。
“这么说,那名奸细现在被送到了大相国寺。”
“是的,大人!”班头回答道。
“此事需要保密,若要走漏一起风声,唯你是问。下去吧!”于士英猛然坐直了身体,阴鸷的眼神扫了班头一眼。
班头吓得一激灵,顿时磕头如捣蒜,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大人放心,小的绝对会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如此,最高!”于士英说完,再次躺在了太师椅。
而那班头则起身退了出去,擦了擦脑门的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