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华城,竹安居。
这是一处宽敞的大院,足以容下几百人,眼下人如挨山塞海,熙攘一片,只是看一身素衣,居多都是平民百姓。
“画心圣女到!”
通报的声音兀地响起,一个面披轻纱的女子缓步进入了众人的视野,清雅长步走向前面的高台,院内静了下来。
“圣女清安。”
闻声而望,画心圣女划臂扬袖,刚欲说些什么,眼神忽然愣了下,盯着高台下的一个角落有些失神道:“她怎么也在?”
“谁?”一旁的男子问道。
“面熟而已,看错了。”画心圣女面归无欲之色,交代道:“七竹使,天赐之日,让听会者勿行跪伏之礼。”
七竹使一番通传引教,画心圣女开始了讲会,大和之音缭绕在众人耳间,如临圣光,每个听会者都如沐春风,眼神中满是信仰。
述经讲会后,画心圣女亲临分发圣水,听众们俯首接水,一个个迎面走过,却不曾说过一句话,甚至面容都不曾改变。
圣女,宛如听会者心中的神,不可侵犯。
可唯独走到最后排的一个角落,画心圣女顿下了脚步,开了口。
“此会众殷实,有劳者之范,定享长岁之康。”圣女拿出一枚竹叶在那碗圣水中搅动了几下,然后递了过去。
“谢圣女恩赐。”那位听会者激动之余,欲有跪拜之势,可立马被圣女搀扶阻止:“天赐之日,勿行跪伏之礼。”
“画心圣女真是慧眼,此听会者乃是我竹亭会的老会众了,自然受益良多。”七竹使笑道。
竹亭会的进行,说复杂也复杂,毕竟那些养心经文能魅惑人心,肯定是人周心而设,其实也很简单,只是一场讲会和赐圣水而已。
竹亭会结束,众人离散,画心圣女还会时不时远远的望一眼那个老会众,可就在身影欲要离开她的视野时,微笑之容忽然戛然而止。
“他居然没死?”画心圣女看着一人尾随那位老会众而去,皱起了眉头,摘下了面纱:“七竹使,我出去一趟。”
……
尾随之人,正是严波。
而那位老会众,就是卖闲食的郝婆婆。
妖小咪诱发怪病,都是那瘾毒所致,严波不懂医术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出来找寻凶手。
毒是涂在闲食上的,经手的除了严波自己之外,只有三人:小匪、白衫女子、郝婆婆。
小匪自家人,自然不会是投毒之人,而凶手最终锁定在了白衫女子和郝婆婆身上。
严波曾去了卖闲食的摊位,也打听了些事,那郝婆婆确实常年在那卖闲食,只是有段时间因病搁置过闲食的生意,后来无意参拜信服了竹亭会,大病痊愈后才重操旧业。
严波猜测,那场大病或许就是因为她女儿凌玥之死导致的,这让他更加怀疑郝婆婆是为报仇才下毒的。
“你刚来千华城,她一个老人家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能不能不这么莽撞!”
“她是凌玥的母亲,更是我家的佣人,她为人和善,不可能的!”
“言泊君,真的,你相信我……”
一路上,林瑞都在传音试图劝说严波,可无济于事,严波为了妖小咪的事耿耿于怀,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理智犹在,严波仅仅是不想说话而已,怕林瑞的话扰乱了自己的思考。
其实,林瑞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严波认为凶手总会伪装起来,越是面善的人可能就藏着一个恶毒的心。
“你别说了,安静点。我有我的处理方式,没有真凭实据,我不会乱来。”
一言出,严波继续跟了上去,只是前面不远处就是郝婆婆的家了。
简陋的小院,周边围着些木栅栏。
“婆婆。”在郝婆婆进门的时候,严波喊了一句。
“是你…官人?是闲食不够么?”郝婆婆问道。
“够了。”严波听到闲食就有种愤怒涌上心头,可还是强忍着压了下来,挤出一丝微笑:“婆婆,我就路过,来讨杯水喝。”
郝婆婆笑脸相迎,将严波请进了屋。
“官人真是个赐福之人呢,今日老妪能遇到官人,乃是大幸,在竹亭会我还得到画心圣女的赏赞。”郝婆婆边说着边将水壶放在了炉子上。
客人来了,自然要喝点热水,况且还是郝婆婆眼中的贵客,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祥和之笑。
严波简单回应了句,不想多言,首先是因为投毒的事让他心中有着别样的情绪,再者就是严波在路上听说了些关于竹亭会的传言,更是亲眼目睹,那只不过是个蛊惑人心的教会而已。
对被此类教会蒙蔽的那些人,只有虚妄的信仰,甚至被剥夺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在严波看来,这些人像是被邪恶的催眠了,俨如一个个行尸走肉。
“什么味道?”
进门的时候,严波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香非香,味道中还混杂了些药草的苦涩,很怪的感觉。
好奇害死猫,可严波还是决定寻找那个味道的来源,因为那很可能就是瘾毒的残留物。
屋子并不大,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破旧的小床和几把椅子外,再无其他,严波收回视野,缓缓朝着郝婆婆身后的门走去。
“官人,你先坐吧,我拿点茶叶。”
郝婆婆回头见严波在自己的身后,赶紧又客气了一下,然后朝着那个门走去。
“什么茶,婆婆。”严波跟了上去,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
那个门,只是一道门,是用粗布帘挡着的。
然而,郝婆婆并没有进去,只是伸手去取门侧墙上挂着的一个包囊。
可严波忽然就眯起了眼,因为在那儿,怪异的味道愈来愈重,甚至有些刺鼻,更让严波奇怪的是竟然能从那个味道中剥离出一丝肉腐烂的味道。
“别看老妪我穷,但这茶绝对好的很,这可是七大人赠予我的。”郝婆婆扭身笑了,顺手打开了那个包囊。
“哦?”严波再次收回视野,索性看了一眼那包囊里的茶,可忽然就瞪大了眼睛:“确实是好茶啊!”
干瘪的小果,一个有拇指那么大,闻起来还有些淡淡的药味,可严波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东西。
所谓的茶果,就是罂粟果!
也就是现代口中的大烟果,鸦pian的祖宗!
“幻想,瓦解身体……”
严波喃喃自语,他顷刻间也明白了此物正是瘾毒来源,可看着眼下慈祥的笑容,他又迟疑了:“真的是她么……”
闪躲着眼神,不忍把慈祥的郝婆婆和一个狠辣的投毒者放在同一个位置,可就在事,严波在自己的袖子上发现了一根长长的黑发,应该是之前在小咪房间黏上的。
“婆婆,您先来这边,我给你看样东西。”
严波顺手捋下发丝,然后拉着郝婆婆坐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