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几公里之外,一只黑色的蝴蝶正在夜色中偏偏起舞,月光映在它翅膀鳞粉之上,向四周反射跳动的微闪为这个夜晚又增添一抹朦胧之美。
哗啦啦!!!哗啦!!!
不知为何,今夜海面的风显得很是急躁,呼啸的海风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怒火一般,在它的威严之下,朵朵浪花争先恐后向着海滩奔逃。其中的一朵慌乱中没有找对方向,直接撞向海边凸起的礁石之上,数米高的水花向四周飞溅,激起一对年轻情侣惊呼与欢笑。
为何如此愤怒呢?
是因为这夜色太浓吗?
或许吧
可不论它如何呼啸,始终不能吹散这暗夜组成的迷雾。
不过那只隐藏于黑暗中的蝴蝶,很显然就没这么好运了。
黑色蝴蝶在海风中无助的翻滚着,当自然之怒降临时,它是那样的微小、脆弱。但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放弃挣扎,呼啸的海风之中,那双轻薄的翅膀十分费力的不断拍打,像是不甘就这样随波逐流。
可命运仿佛与它开了个玩笑,就在它即将脱困,重新回归自由之际,一张隐于夜色的大网突然出现,在海风的裹挟下,那只幼小的黑色蝴蝶就这样毫无准备的扑了上去。
那是狩猎者为不幸的猎物留下的,一张粘性极强的蛛网,对这只小蝴蝶来说,它实在是太大了。可作为一个生命,它又怎么甘心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或许是出于对自由的渴望,又或许是源自求生本能,黑色蝴蝶拼命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它想挣脱出去,它必须要挣脱出去。
可那些纤细的,如同光线构成的细丝,对小蝴蝶来说实在是过于坚韧,不论它如何用力,始终无法逃离出去。
它越是挣脱,反而粘连的越紧
吱吱吱!!!
微观之下,挂在树枝间的大网正随着小蝴蝶的挣扎不断晃动,吱吱呀呀的婉如一根根紧绷的钢丝绳一般,这声音对人类来说过于微弱,根本无法察觉。可对于狩猎者来说,它简直不要太过响亮。
一根细长,散发着绿色光芒毛绒节肢,从幽暗中缓缓探出。十分警惕的在蛛网上点来点去,直至确认信息无误,这才放心踩下。
海浪,风声,月光与火焰充斥在这广阔的沙滩上,缕缕清烟被海风改变了方向,向着蛛网飞去,将那个长长的阴影笼罩其中。青烟之下,蝴蝶翅膀上黑亮的光彩也变得灰暗,残留在上面的光线已经所剩无几。
狩猎者已然化作冥河使者,每一步都婉如踏在死亡之桥,而跟随在它身后的,正是那只脆弱无助的黑色蝴蝶。
杰弗里昂坐在树枝上,面带微笑,注视着蛛网的瞳孔透着一丝期待,仿佛对即将发生的屠杀已经迫不及待了。然而事与愿违,就在蜘蛛两只前腿即将触及到蝴蝶翅膀的时候,它却十分意外的从蛛网挣脱了。
“安心接受命运不好吗?为什么要反抗呢?”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杰弗里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色,眼神中甚至透着些许杀意,“呵,即便逃过这次,还会有下次。”
“发什么神经?”站在树下的亚瑟穿着一条深蓝色泳裤,手中高举的烤肉串正散发着阵阵香气,“熟了!”
“你你你,我有名字好吧!我就纳闷了,格林家没教过你长幼尊卑吗?”杰弗里右手向旁边一撑,双腿用力向上,整个身体“嗖”的一声从树叶间蹿了出来,以不远处的篝火为落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停落后,十分不屑的转身对着亚瑟喊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那个国王陛下我觉得您现在说这话有点不太合适吧”坐在篝火边的凯瑟琳轻声向杰弗里说道。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杰弗里昂作为国王的形象在凯瑟琳心中已然完全崩塌,但她并没有忘记杰弗里的身份。
“诶?是吗?”杰弗里昂转过头,看向凯瑟琳的目光透着一丝不解,“那里不合适了?我作为他的长辈,和他父亲关系这么熟,说他两句怎么了!难道,我教导得有错了?”
“不是额算了”对于杰弗里这种偶尔神经质地装傻充愣,凯瑟琳已经完全习惯了。与其给他掰开揉碎的解释,还不如立刻闭嘴,抓紧时间休息会儿来的实在。
“切,无聊”见凯瑟琳不接梗,杰弗里顿时摆出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伸手将插在篝火边沙地上的烤肉串拿起,不顾生熟也不管有没有粘上沙粒,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啊就是这个火候!”
就在杰弗里捧着肉串狼吞虎咽的时候,亚瑟已经回到篝火边坐下。将目光从杰弗里脸上移开后,亚瑟将手中的烤肉串抵到凯瑟琳面前,“吃吗?”
“嗯!”对于亚瑟难得的温柔,凯瑟琳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了。这段时间,亚瑟总是神出鬼没的,不论自己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自己在忙些什么事。杰弗里昂对自己倒是蛮照顾的,见多识广的他总能讲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但他的间接性抽风自己实在是疲于应对。
还有一点比较讨厌,无论自己如何哀求,亚瑟与杰弗里就是不肯让自己出门,这半个多月她成天闷在家里,直至今天比赛结束,他们才同意自己看海的请求。
“对了,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过的故事吗?”
“那个?”
对于杰弗里的突然发问,凯瑟琳一时有些发蒙。这段时间,她从杰弗里那里听到了太多太多离奇的故事,完全不知道他现在说的是那个。
“就是,那个轮回少女的故事。”杰弗里对凯瑟琳做了个鬼脸,语气中透着一丝神秘的味道。
“哦!你还没告诉我结局呢!”
“哼哼”杰弗里十分诡异的笑了笑,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被亚瑟拦了下来,“怎么了?”
“我没听过。”
“哦!你居然有兴趣!”杰弗里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道。
“嗯”亚瑟点了点头,表情写满冷漠,但看向杰弗里的眼神透着一股莫名的味道,“听人提起过”
“呵,看来你是知道啦?”
“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何必再听一次呢?”
“有疑点”
“呵呵,我以为你这段时间只顾着接触普佐家,没精力管这些”
“你知道?!”杰弗里的话直接点破了亚瑟的秘密,他这段时间确实有和普佐家族接触过。
“不就是忙你家族的那些破事吗?”杰弗里将手中光秃秃的木签随手丢到眼前的篝火中,言语中充满不屑,“夺权就夺权呗,我又没拦着,搞这么多小动作有意思吗?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格林家安插在蓝光成的暗哨藏得很深吗?”
“你想说什么?”亚瑟冰冷的语气已经透着些许杀意。
“怎么!想动手吗?实话告诉你吧,你接触的人之中,也有我的棋子哦!”
“亚瑟陛下不要吵好不好”见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凯瑟琳急忙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其实这段时间,类似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凯瑟琳一直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对于权力斗争这种事她并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自己尊重的人,她不希望有一天见到,这两个人大打出手的场景。
或者说,她不想有一天见到亚瑟死在杰弗里手中
“啧,无聊”杰弗里率先别过头,将目光转到凯瑟琳脸上,又恢复了成刚刚神神秘秘的模样,“你未婚夫要从头听一遍,你有意见吗?”
“什么未婚夫啊!”刚刚还惴惴不安的凯瑟琳听到这句话,顿时羞了个大红脸,佯嗔着对杰弗里叫道,“他听他的,关我什么事!”
“那看来是没意见咯”杰弗里拉了个长音,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双手随着讲述在面前不断挥舞着,脸上的表情也因为剧情的发展转变着。
而随着杰弗里昂绘声绘色的讲述,不知不觉间,亚瑟与凯瑟琳都沉浸在那个故事之中,思绪也随着故事的发展变换着。
“自爱妻病逝后,贵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毕竟那是他与妻子爱的结晶,也是自己留下的唯一血脉。”
“但很不幸,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少女在十岁的时候也染上了一种怪病,被病魔侵蚀的生命变得岌岌可危,可作为父亲的贵族根本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法。他只能祈求上天,祈求神灵保佑他的女儿,保佑她顺利摆脱病魔。”
“那天,刚好是她十一岁生日,贵族在抽泣声中唱完了生日祝福歌后,问起女儿最后的心愿。”
“我想和朋友们一起玩”
“这是少女的遗言,她的呼吸也在说完这句话后,停止了。”
“或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神明吧,就在她咽气的那一刻,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发生了。”
“她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一副健健康康的模样,围在屋门外的佣人们,有几个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死而复生的流言,很快在城市中传开了,但众人准备联名讨伐贵族的时候,贵族却提出了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条件。”
“只要这个条件在,那少女就可以安然的活下去。”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次,在餐桌上,在宴会中,少女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又一次迎来自己的十一岁生日。”
“可笑的事情发生了,午夜过后,获得神明庇护的少女,却丢失了一年的记忆。”
“贵族经过一番思考与观察,才确认自己的女儿真的回到一年前,那个死而复生的夜晚。”
“起初,贵族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他还年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十年过去了,女儿始终没有长大,而他却已经变得苍老。”
“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那女儿怎么办?经过一番思索,贵族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答案,这时他才不得不去重视,女儿每隔一年便回溯一次这件事。”
“其实贵族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类似的情况,只是人们不会察觉,因为那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传说。”
“最后呢?少女被解救了吗?”这句话是亚瑟问的,虽然听上去很是淡然,但杰弗里还是捕捉到,从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兴趣。
“那是当然,少女当然被解救了,毕竟”说道这时,杰弗里昂手中的动作一顿,闭上眼睛,不让别人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解救她的那个人,经历过比她更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