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盯着他紧闭双眼的面容，慌乱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哀伤的呼喊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就在她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之际，怀中的他终于有了动静。

嘭！嘭！嘭！

她明显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从杰弗里昂体内传来的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就好像一股慢放的冲击波，随着声音的逐渐加剧，慢慢扩散到全身。

在一阵激烈的震颤之后，杰弗里昂的喉头忽然发出了干渴的呻吟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虽说脸上还带着萎靡不振的病态，但双瞳之中的神采以恢复大半。

“杰弗里昂！”马琳一把将他抱住开始放声哭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对不起”

杰弗里昂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别哭了，我不是还没死吗？”他的声音听起来缥缈而模糊，仿佛夏夜拂过麦田的徐徐微风，“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我”

“别哭了，”杰弗里昂疲惫地笑笑，“休息会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她盯着他，感觉心中的躁动忽然消失了，“听你的。”

他枕在她腿上，轻柔地呼吸着，眉头舒展，嘴角扬起轻松的角度，好似从来没有这么安详过。

而她整理着他的面容，乱发，面色苍白，以哀裹妆，轻咬下唇，心有千言万语，却不能吐出一句话。

“想问什么就问吧，趁我还活着。”

“不，没什么。”她试图用含糊的语气逃避过去，但颤抖的躯体又诉说着她心中的委屈。

杰弗里昂握住她的手。她没有躲。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他吗？”

“知道，”她茫然地说，“他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一个未被圣典收录的存在。”

“答对了！”杰弗里昂动了动脑袋，找个了更加舒适地角度，“不过，这只是其一。”

“那是什么？”马琳问道。

“因为，他是不可或缺的”杰弗里昂停顿片刻说，“嗯或者说，他将成为不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部分。”

“不可或缺？”

“对，”杰弗里昂微笑着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有神，有魔法，有斗气，有超凡脱俗的力量，有丰富多样的生物，有波澜壮阔的奇景。作为文明的聚集地，我们有王权，贵族，还有千千万万地普通人，条理分明的等级制度约束着他们行为与认知，让他们各司其职，各谋其位。”

“但这也带来了很多弊端，糟糕的国王，腐败的大臣，丧尽天良的恶徒，居心叵测的歹人。超凡变成某得利益的工具，能力变成蛊惑人心的工具。安居乐业不能带来美好，只会引起强者的觊觎。所有人都不知道何为满足，因为得到的太过容易，而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不好吗？”

“不好，”杰弗里昂长叹一声，“它没有希望，你明白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可言了，自神降临到这世界之后，属于我们的希望，属于全人类的希望，就被神彻底消失了。”

“就像圣典记载的那样，双子带来的新的变通，同时也抹去了其他可能。”

“我们在它们所规定的范围里行动，不能越界，不能反抗，如果谁产生了逆反之心，作为上位者的神明，必降下苦难，让其用受折磨。”

“在这种规则下生活的人民，和牲畜又有什么分别呢？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需要他们考虑与畏惧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他们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关心这些东西。他们只是盲目的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

“可是，这样活着不好吗？”马琳问。

“也不能说不好，”杰弗里昂说，“如果站在个人的角度，它确实找不出毛病，人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得过且过，趋利避害，这本是人类的天性。”

“但如果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就会发现问题所在。”杰弗里昂的语气忽然惆怅起来，“属于人类的路已经被钉死了，没有任何分支，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不论我们是否愿意，神就在终点等着我们，它就在那里，从未变过。”

“我们的肉体被禁锢，思想被束缚。我们无力反抗，只能忘却过去，丢弃这世界赐予我们的能力，全然接受神的恩济，就像永远无法离开栅栏的羔羊，在神规划的世界中做着愚蠢至极的白日梦。”

“可你从未屈服过，对吗？”马琳悲伤地低语道。

“是的，但我也只能走到这里，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我生于这大地，长在这天空，这世界孕育我，养育我，它是我生存的根本，也是束缚在我身上的枷锁。我和他不一样，我生来就属于这个世界，这一点从未变过。”

“我可以成为一个象征，也能成为举旗呐喊的领袖，但我无法带领追随者走向光明。我想成为这个世界的希望，但事实告诉我，我做不到。与神相比，我实在太过卑微，更不要说从神手里夺回属于人类的可能。”

“可他不同，他是赛丽丝借助神的力量成功孕育的异类。你知道的，被诅咒者无法孕育后代，这是铁律，是神定下的规则，是无法打破的事实。可赛丽丝还是孕育了他，而他也成功活了下来，按照我的计划，成长到了今天。”

“借助神的力量！？”马琳狐疑道：“不对，他不是你的”

“不是。”杰弗里昂用坚毅的语气将她打断，“据我所知，赛丽丝游历大陆的这些年，没有找过任何伴侣。”

“你是说”马琳的眼睛越瞪越大，“不可能！”她大声惊呼，“这不符合常理！”

“可事实就这样发生了。”杰弗里昂看着马琳，眼中流动着莫名的神采，“她是处子之身，直到现在都是。”

马琳已经惊讶到合不拢嘴了，她现在脑子乱作一团，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杰弗里昂抛出那句宛若天音的事实不断轰炸着她的思想。

自杰弗里昂几天前告诉她那孩子的身世之后，她就一直猜疑他与杰弗里昂的关系。

她原以为他是赛丽丝与杰弗里昂的孩子。毕竟，过去的赛丽丝同她都爱着杰弗里昂，而杰弗里昂对她的态度，也比自己要暧昧的多。

如果他真是杰弗里昂与赛丽丝的孩子一切都还好说，可处子怀孕

她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