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已定，此时正是返回之机。

现在的金华城就像是扔在大街上的鲜肉，任什么东西，都能上去啃噬两口。

天边逐渐开始亮起一抹鱼肚白，在经历了短暂的休整之后，秦戟决定带领着他带来的两千军士返回。

至于老三和他的军队，那群人和老三既然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再调过来，未免显得有些不尽如人意。

所以干脆就让他们继续在原地休整。城外广阔的土地，才是真正的根基。

…………

今天的金华城，和往常一样，从睡梦中苏醒起来，师襄存在与否，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没有人去请安，一切好像都和往常无异。

申大人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由侍女服侍着洗漱完毕。

“现在情况如何了？”申大人随意的问着。

“禀报大人，喜事，喜事啊。昨晚师襄一夜未归，无故离去，大人只要参上一本，再将那晚发生的事……这城主之位，便是大人的呀。”

旁边一个狗腿子适时的上前，面上全是谄媚的笑容。

申光听到自然也是大喜，但是毕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咳嗽了两声，转移了一个话题。

“只是，大人，昨晚虎威军的府库走了一场大水，那些军械，都被焚之一炬了……”

那人说着，跪倒在地，这可是大罪，少不得要杀几个人祭旗，只是那位的背景也不一般，倒是有些棘手。

申光突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皱起了眉头。随后看向自己的狗腿子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吗？没托你给本官带点什么东西？”

“禀报大人，没有……不过，那位大人说，他觉得在这儿没意思，因此收拾了细软，一大清早便走了，至于他名下的土地……咳咳，倒是还没有交代。”

“嗯，不错，他既是官职，那么此时卸任之后，土地田亩应当充公。这件事你去办吧。”

“多谢大人！下官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申光挥了挥手像是驱蚊子一样，驱走了这位狗腿子。

这件事交给谁来办都无所谓，毕竟最大的利益，肯定还是落到自己的口袋里。

至于下面人，给他们喝点汤，也就可以了。师襄不在了，那就把屎盆子扣在师襄头上，他鱼肉乡里，所以导致平民反了，逃出城外。

师襄以公济私，为了促成这种局面，居然使唤差人夜间屠戮平民，如此行径，耸人听闻，如此罪恶，罄竹难书。

完美！

申大人满意的笑了起来，诶，人活一辈子，还是得为金钱，权力而努力啊。

其实无论是秦戟还是秦洪，判断都出了一个错误。

他们都以为府衙已经被妖怪所侵蚀，其实不然，府衙纵然如何，也不是妖怪可以当值的地点。

除非皇帝法外开恩，这地方，可没那恩旨。

他们先听了老三所言，金华城中有大妖，实际上那大妖就是被师襄镇在胸口的荒云。而师襄在镇压之外已然用尽心血。

再无余力去管其余事项。

上司表面上都懒散不管事，下面的人，怎么会兢兢业业呢？自然风气逐渐就变了。

鱼肉乡里，吞并良田，沆瀣一气。有的时候妖怪只是吃人，虽然残忍，但是也是早有耳闻。

而人类的某些手段，初一听来，可比妖怪给人的震撼性，要大的多。

官商一体，剥削平民，此处虽然只有金华城一个地方。但是窥一斑而见全豹，王朝的末年。怕是所有底层的人，过的都不好。

所以秦戟秦洪，两人一同进入金华城，都一致觉得府衙中妖怪横行，但实际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人。

比鬼子更狠的，是假鬼子，或许秦戟待会儿入城之后，便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了。

城门如同往常一样的开着，只是经过了那晚的事情之后，冷清了许多。南来北往的商人还在，只是买东西的人少了。

或许再过几天，连买东西的人也不在了。

“嘿，兄弟干嘛呢？”一个军士拍了另一个军士的肩膀。

那个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城外的情况，他负责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危险的关头，打响面前的警钟，然后呼叫下面的军士关闭城门。

“哦，这不是看着城外嘛？害怕出现什么情况。”

“嗨呀，都多少年过去了，哪里会有什么情况，看他干嘛，这就是个清水差事，过来晃一眼就行了，来，小兄弟你今天刚入职，我们那儿正好在喝酒，一起去，联络联络感情？”另一个军士拿起半瓶子酒晃荡了两下。

除了这个年轻的家伙以外，没有任何人把所谓的看守城外情况当做一回事儿。多少年没出事了，还能在今天出事？

抱着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这......不太好吧。”

青年军士明显还有些羞涩，他知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如果丢掉的话，会出很大的问题，所以当值的第一天，就可谓是尽职尽责，一直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了半个月，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交流，今天有人叫自己去喝酒，的确是联络感情的好办法。

和同事们搞好关系，也是必须的吧？那青年军士想着，但是总归还是有份职责在身，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尽管原本这里的看守应该有三名以上，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还只拿半份工资。

但是青年军士还是不想丢掉这份职业，人总是要生活的。

“真不去？”那老油子问了一句。

“不去。”青年军士坚定的摇头。

“我呸，一个破看城门的职业，你还把他当宝了。你尽力，别人可不见得尽力，笨蛋，那你就好好儿守着吧。”

那老油子大剌剌十分不屑的说着，随后便一摇一摆的走了下去，下面还隐约传来了某些嘲笑。

青年军士的眼光暗淡了两下，有些苦涩，重新给自己打了打气，有个职业就好，有个职业就好。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下面突然有声音传来。

“军官大哥，你人还在吗？”

“还在，有什么事吗？”

“诶，是刚刚有位军爷说，要送一份饭食给您，毕竟是同袍，也不能忘了其他的兄弟，所以差老儿我送来了，您看？”

青年军士心中突然浮现出一股温暖。

“诶，老伯，你别上来了，这里不好上，你等着我直接下来拿。”

青年军士急急忙忙的跑下去，心里不知道有多温暖。

他很久没有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了，所以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饭食，他也决定，以后要是有所作为，一定要报答送饭给自己的军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知道这个道理，也决心以这个道理为人生准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