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晟老先生一副我准备要去接孙子的模样，龚俞一行人也不好继续赖在人家院子里，要是得罪了他老人家，有的是人来收拾他们。

可是就这么回去的话，他肯定要被主任给骂死。

一行人在院门外的小巷子里踱步，愁眉苦脸想着该怎样才能说服老先生上节目。

范余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可本次任务事关转正，他目前所做的工作都是打打杂，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回去，那他的考核分数无疑会很低，可能连及格分都拿不到。

他都能预料到如果他拿个不及格的分数回去的话，马丽珠绝对能把这件事在短时间内传到每个人耳中。

有一种恶心叫做马丽珠的嘴。

唉，转正路上总有些妖魔鬼怪出来作祟。

况且近日来沉默寡言的系统同志好不容易出来临幸了他一次：

平行支线任务一：协助团队说服郑晟参加节目。】

平行支线任务二：内心对龚俞重拳出击，表面对龚俞唯唯诺诺。】

他选择了任务一。

范余决定好好干，争取让系统大爷多赏他点儿积分。

可要怎样才能帮助团队说服郑晟老先生参加节目呢？

刚才范余到积分商城查看了一番，发现里面居然有水准极高的越剧曲目，各种派别都有，有一些曲目甚至都能被称为经典。

要不……用积分兑换些曲目“啪”一声放出来引起老先生的好奇心？

“龚队，能让我试试吗？或许……”范余挪到龚俞旁边“请示”队长。

龚俞正烦着呢，一看是范余，没等说完就挥手打断他的话，板着脸教训道：

“年轻人应该多看多学，不应该急躁冒失。”

他心想，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知轻重了，没看到凭大家这么多年的经验都搞不定吗？

你一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

真是太自私自利了，为了立功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范余的话被噎在喉咙里，看了眼对方的脸色，便把没说完的话咽下去，耸耸肩跟小梨妹子拌嘴去了。

训完新人，龚俞一想，觉得自己决不能就这样回去，于是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记者部主任，打算请主任亲自出马。

到时候主任来了也不行的话，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主任在电话里骂了龚俞几句，却也知道邀请郑晟老先生对那档新节目的重要性，骂完后挂掉电话，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现场。

一位部门主任亲自登门拜访，老先生又不是那种冷硬无情的性格，再说以前或多或少也打过交道，碍于情面，只能无奈再把人请进来，打算请他们喝几杯茶就送客。

记者部主任姓宋，叫宋波，以前是乔豪学的老搭档，脑门比乔主任还要光亮。

宋主任一来，可以明显看到大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松了口气，或者说是再不怕任务失败回去被削了。

范余能感觉到宋主任一开口，说话的艺术就比龚俞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什么德艺双馨、曲省之幸、后辈榜样之类的夸赞咔咔的先给老爷子整上，说明大伙这是敬仰您，拜访是主要目的。

这下郑老先生在心中无奈地把赶人时间从十分钟后调整到二十分钟后。

然后宋主任就开始追忆似水年华，从他小时候在收音机旁听郑老先生的越剧长大，立下以后也要从事越剧的梦想，奈何天资愚钝只能遗憾放弃说起，说到后来进入电视台，还是一个实习记者的时候在台下瞻仰过老先生的风采，内心把老先生视为人生偶像。

再把国家给老先生颁发文艺金质奖章时的颁奖词给复述一遍，都快把一把年纪的老先生说得脸红了。

最后这才委婉说出电视台诚挚邀请老先生到节目做客的意愿，而且透露出新节目邀请他老人家去只是做做客，并不是要他老人家背书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算节目最后做的稀烂也和您老无关。

郑晟老先生哑然摇头失笑：“呵呵……小宋啊小宋，你这让老头子我还怎么拒绝哟。”

宋波脸皮是厚的，此刻凑到老先生旁边露出一脸油腻欢喜的笑容：“这么说您老同意了？”

郑晟老先生摇摇头：“老头子不是为难你们，可这么拒绝也显得不通人情。”

“这样吧，你们在场的或者节目组的谁能唱一段曲子，过关了老头子就走动走动参加节目。”

宋波这下有点抓瞎了。

大家又不是专业唱曲的，谁能唱的入您法耳啊……

再说了，就算大家会唱，可再怎么能唱，也没您会唱啊……过不过关不都是全凭您的喜好吗？

郑老先生看出了宋波的难色，哪能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再次开口道：“放心，只要能有平均水准就算过关，老头子我还算是说话算话的。”

“那……郑老容我们准备一下。”

宋波施展战略性拖延术，呼啦把人拉到院子外，先吩咐龚俞：“龚俞你打电话回去问问，最好是能找来会‘郑派唱腔’的。”

“大家有谁会唱越剧的吗？正儿经练过的那种。”

不过宋波也就觉得自己这是多此一问，不会真的认为他们这几个这么巧有人会唱戏。

这种传统曲艺必须从小练起，想要取得成绩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苦。一般唱得好的也不会改行当记者。

果不其然，在他眼神的扫视下，包括龚俞在内五个人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唯独留下两位新人同志。

“你们……会唱？”宋波露出质疑的眼神。

“嗯。”范余和陈栗梨点头。

“你们……真的会唱？”宋波露出迟疑的眼神。

“嗯！”范余和陈栗梨坚定点头。

“哎哎哎你们两个搞什么呢？”龚俞电话刚打完，连忙阻止道，“院子里坐着的可是郑晟老先生，可糊弄不了！”

龚俞直接把两人定性为不知轻重的年轻人，认为他们顶多是普通的越剧爱好者，就算会唱也只是一般水平。

范余就不说了，龚俞先入为主，屁股天然是歪的，不管范余做啥都是负面评价。至于陈栗梨，她先前主动去扛器材也能证明是一个拎不清的。

总之龚俞对他们两人评价就三个字：不靠谱！

宋波也不觉得他们两个的能力能让老先生满意，问龚俞：“节目组那边怎么说？”

“组里最厉害的那个前两天出差了，其他人都是一般水平。”言下之意，远水救不了近火。

宋波烦闷的拍了拍院墙，又忽然回过头看着依然站立着的俩新人。

“你们真的会？”

范余和陈栗梨无奈地对视一眼。

范余：“来一段？”

陈栗梨：“《南飞燕？”

“行。”

……

十分钟后，大家再次回到院子里。

郑老爷子刚从内屋新泡了壶茶，出来一看，大家齐刷刷又回来了。

“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惹您笑话了，我们再怎么准备在您面前也是班门弄斧啊，您等下嘴下留情给年轻人留点信心就成。”

其实宋波刚才听了一段《南飞燕后心里已经有点底了，但做人说话还是要留三分余地的。

宋波退到一旁，把中间位置让给范余和陈栗梨。

两人走上前在郑晟老先生面前站定，老先生一瞧，眼前一亮：嚯！好一对金童玉女！

“决定好唱什么了吗？”

“《南飞燕。”

“哟，《南飞燕可是清板戏，看来对自己的唱功很有信心啊。”郑老先生笑呵呵的。

清板戏指的是没有主胡伴奏，全靠演员自己唱，只敲鼓板来伴奏的戏，特别凸显唱功。

“酝酿好了吗？我给你们打板子。”

范余、陈栗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鼓板声响起，陈栗梨唱小旦，范余唱小生。

“燕雀不知鸿鹄志，一心只想向南飞……”

鼓板伴奏声、男女曲调声在小院里徘徊。

一剧终了，众人都沉浸在这种历经百年不倒的文化曲艺氛围当中，郑老爷子还闭眼摇头沉醉了一番。

良久后睁开眼，看到大家都紧张地看着他，老先生看着范余和陈栗梨：“要是再早那么十几年，我都想收你们为徒了。”

大家都一愣，然后欣喜涌上心头：这是过关了？

郑晟老先生说的当然是场面话，范余和陈栗梨的水平肯定是够不上郑老先生收徒标准的，但这确确实实有些出乎老先生意料。

在普通业余爱好者当中，他们两人的水平可以说是顶尖的，特别是范余，他甚至可以跟一些专业的越剧演员相媲美。

陈栗梨听到老先生的话十分高兴，她从小有学过越剧，还在省内拿过少年组的奖，是真正练过的，不像范余这种挂比。

范余同志肉痛的花了十积分兑换了一次性的中级版越剧技巧以及《南飞燕的曲调风格唱法，这种消耗类技能又贵又只能持续两个小时，幸好得到了认可，不然就亏死了。

一旁的龚俞有些被震撼到了：乖乖，现在的新人到底是什么怪物？能得到郑老先生这么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