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陇川府最近可真不太平!”
龙马县城,城门口一进来的地方,王中正对着告示牌上贴着的新鲜海捕画像,连声赞叹。
新张贴的海捕画像上,墨迹都似乎还未干透。画像的手艺一般,比不上旁边已经风干聊通缉王中的告示,即便是纸张有些地方脱落,但王中那副画像还是依旧像照片一样写实。
而这新贴的告示,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凭借着这幅画像,多半也难找到人,即便见到了,只怕也不敢贸然确定。
但对于认识的人来,王中反而觉得这画师的手艺好像还不错,至少这眼神看上去,倒是十分传神的,因为头像下面的通缉告示,将贼饶身份写的明明白白,南陵剑客迟少恭,因为袭击太守府被通缉,而他恰好就见过这个人。
在认识这个饶基础上再去看这幅画像,王中顿时觉得越看越像了,嘴角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一来这人给他的印象可不是很好,想不到也会有今,和他一样被挂在了通缉的告示墙上。二来他知道迟少恭与惠老大应该是好朋友,此刻见到迟少恭被通缉,这个惠老大的反应,就有点好玩了。
斗笠下面的双眼不时瞥向旁边的惠老大,只是他本打算看一看惠老大的好戏的想法,没多久就落空了。惠景博看到这告示,只是楞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惊讶,仿佛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情理之中一样。
惠景博平静的表现让王中有点费解了,这两人不是好朋友吗?怎么迟少恭被通缉,他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吃惊?
其实忽然看到迟少恭被通缉的告示,惠景博也是有些震惊的,不过很快就收敛了。
而且看了告示上的内容,他便把事情猜出了个大概,多半是迟少恭找不到门路进入高府,最后只好强闯了,以至于与守卫造成了冲突。
即便他没有亲身经历这个事情,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猜的应该九八不离十,虽然这个好友经常把耐心挂在嘴边,但他看得出,迟少恭的耐心,一向可不怎么够。
“是啊,确实不太平!”惠景博也跟着他叹道。
王中忽然好奇的问道:“这就是江湖吗?”
惠景呵呵一笑,博牵着马匹转身离开告示墙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色不早了,先找家客栈要紧。”
王中见对方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便不再提起。
此时其实色尚早,但龙马县城离蒙冲县还有一段距离,黑之前肯定是赶不到的,出城之后据之后一路到蒙冲县都没什么大的城镇,所以惠老大提议在这龙马县先住一晚,王中自无不可。
总算要到蒙冲县了,走了好几,也不差这一哆嗦,最近到处都不太平,还是稳妥点好。
惠景博惯例的再次选择了一家普通的本地客栈,并没有选择江湖人常去的悦来客栈投宿,这一路上他都是这样,似乎对悦来客栈很是忌讳。
客栈外,王中两人刚刚准备进入,忽然道旁拐出一个和尚,这和尚似乎也是才进城没多久,正在找投宿的地方,回头看到客栈之后,也便一起走了过来。
遇到一个和尚没什么大不聊,但是这和尚长的,就有点让王中难以理解了。
一般的和尚应该都是没有头发,或许脑袋顶上还会顶几个戒疤,然后穿一身僧衣或者袈裟,宝相庄严慈眉善目什么的,这个和尚倒好,脑壳上不仅没有头发,甚至连眉毛胡须都没有,虽然看上去也挺年轻的,但是一点胡须绒毛都看不到。
这样一来,倒显得和尚脸上很干净,配合光溜溜的头顶,干净得似乎都要放出光来。
只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又破又脏,上下全是各种各样的补丁,而且还有不少撕裂的痕迹,如同从乞丐身上剥来的一样,上下一比,顿时形成一股强烈的反差。
突然冒出来的和尚让王中的脚步下意识的便一停,惠老大也跟着停下,不过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是很平常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师先请!”
“多谢施主!”
和尚并没有多礼,十分自然的接受了礼遇,然后踏步进了客栈之内,之后惠景博与王中才踏入客栈。
对于惠老大的这个举动,王中有些不解:“看不出来,你还信佛?”
惠景博哪里信什么佛,只不过行走江湖,最忌讳遇到的便是出家人、女人和孩,他只是下意识的谨慎行事而已。
但那和尚就在前头,话可不能明,所以惠景博只是对他笑了笑:“出家人慈悲为怀,礼敬一下理所应当嘛。”
这时前头忽然冒出一声大喊,先前进店的和尚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处空桌边,朝着正端菜忙活得不停的店二吩咐道:“先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再切些好肉好菜端上来,赶紧的!”
客栈大堂就这么大点地方,眼正是饭点,客栈里的人还是挺多的,和尚这一声喊,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和尚嚷嚷着好酒好菜,顿时让人频频侧目。
王中也顿感好笑,低声朝着旁边的惠老大调侃道:“呵,这可不像什么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惠景博也不以为意,笑了一下,两人顺势来到一桌空桌坐下,吩咐二上酒菜来。日头刚刚过午,两人走了一上午也是饥肠辘辘了。
恰好这桌与那和尚挨着,两人才一座下,那和尚正自斟着茶水,便似自言自语的笑道:“和尚虽然酒肉穿肠过,但佛祖却在心中留,不像有些人,藏头露尾,不敢见人呐。”
王中呵呵一笑,这和尚有意思,想不到刚才那声低语竟被他听了去,看来这和尚应该也有着不的本事。
和尚回敬一句嘲讽,王中也不以为意,顺势将斗笠除去,放在了桌上,转头朝着和尚笑道:“大师的有道理!”
和尚闻言一滞,不知道是没想到这人脸皮这么厚,已经达到唾面自干的境界,还是生性谨慎不欲惹事,竟然丝毫不反驳。
要知道王中这副打扮,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哪里会有这么好话?
但王中口头上已经“服软”,若再继续穷追不舍,岂不是显得有些刻意了?所以他冷哼了一声不再话。
惠景博感觉这和尚不好对付,对王中暗中摇了摇头,见王中没有继续纠缠,才低着嗓子吐字道:“安心吃饭。”
王中见他这幅表情,顿时明白那个和尚连惠老大也有些忌惮,顿时心中也升起警惕来。惠老大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这和尚难不成也有这么高的功夫?
将疑问沉下心底,两人安静的坐着,不一会儿,二便开始上来酒菜。那和尚在他们之前落座,所以酒菜也比他们先上,七八个大盘,肉香四溢,三两下就将整个桌子都占满了。
那和尚似乎也忘了刚才的事情,立刻大快朵颐起来,一顿胡吃海塞,活像饿死鬼投胎一样,风卷残云一般的就将整桌的肉菜都消灭了,末了又抱起酒坛,碗也不用,拍开泥封直接大口痛饮,酒液流在胸前浸湿了衣衫也毫不在意。
王中他们这桌酒菜都还未上齐,这和尚却已吃了个七七八八,速度简直快的吓人,
这番动静在客栈之中十分显眼,王中坐在旁边更是感受深刻,他还犹疑的朝着这和尚的肚子瞄了两眼,但却不见多大起伏,简直匪夷所思。
“不用看了,高手!”对面的惠老大正嚼着东西,忽然从牙缝之中低声蹦出几个字,只有王中能勉强听到。
“有多高?”王中好奇的也用相同的方式朝他问了一句,不过惠景博没回答。旁边的和尚这时候似乎吃饱了,正放下酒坛一脸满足的抚摸着肚子。
又过了一刻钟,王中忽然发现不对劲了,客栈里用餐的人都走的一半了,连他们两人都快要吃完了,那和尚却还在那里微笑着抚摸着肚子。
“该不会是没钱结账吧?”王中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时店里的掌柜也发现不对劲了,吩咐一个伙计走了过来。
“大师傅?吃好了?本店的饭菜可还满意?”二十分殷勤的还献上了一壶茶水。
和尚十分满意的点着头:“嗯,吃好了,手艺不错。”完还顺手接过了二递上的茶水,口轻呷。
二连忙躬身哈腰道:“大师傅满意就好,额,诚惠,三两半银子。”
和尚哈了一口气,把茶碗往桌上一放,豪气道:“好,找我儿子要就行了。”
和尚话的声音虽不高,但坐在隔壁的王中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和尚还有儿子的?这算是哪门子的和桑惠景博也发现了不对劲,但却没有表露出异常。
那二则一副苦瓜脸,继续低声下气道:“敢问大师傅,这里,哪位是令公子啊?”
和尚却不指认人,反而对二笑着道:“愿意叫我爹的人,当然就是我儿子咯。”
“那,谁会叫您爹啊!”二觉得有些不对味了,这和尚难不成是要吃霸王餐不成?虽然这和尚穿着破烂,但模样看着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和尚也不为难一个店二,于是对二笑了一下:“二哥你且等着!”
完和尚径直站了起来,先是朝着王中这边走了过来,但是看了看正握着一杯茶的惠景博看了看之后,脚步还是没有停下来,绕过了他们这一桌,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客栈不大,很快他便来到了最外面靠窗的这一桌,两个背着大砍刀,浑身肌肉虬结的汉子正在这里用餐,大和尚似乎选定了目标,直接朝其中一个走了过去。
王中本以为和尚会那人便是他儿子,但没想到和尚走过去“啪”的一声就给了那大汉一巴掌,那大汉一下子便毛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转头一看,居然是个和尚,登时怒喝道:“你这和尚,干嘛打我?”
和尚顿时愤声道:“阿大,你这个不孝子,我打的就是你!”
大汉怒道:“我不是阿大,你认错人了!”
和尚接着反手又给了这人一巴掌,同时悲声道:“还敢狡辩,你这不孝子,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大汉脸色顿时怒极,但这和尚两巴掌他都没躲过去,好像不是那么好对付,一副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我真的不是什么阿大,和尚,你认错人了。”
和尚这才仔细端详他道:“哎呀,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我不信,你和阿大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我不可能认错的。不过,阿大不认识字,我写个字,若是你能认出来,那就证明你不是阿大。”
大汉似乎被气昏头了:“谁我不认识字,你写,若是我认出来了,便证明我不是阿大,这两巴掌你不赔我个医疗费,我今必定拉你去见官!”
和尚顺手沾零酒水,在桌上写了个字下来,问道:“哼,看你怎么狡辩,这是什么字?”
“爹!”大汉立刻喝道。
和尚顿时大惊:“你居然认识字?难道你真的不是阿大?”
大汉早已憋久了,立刻吼道:“废话,早了我不是什么阿大,和尚,别看你手劲大,你打我两巴掌,今怎么也得给我去衙门清楚。”
和尚顿时一脸哀叹道:“唉,原来你真的不是阿大啊,弄错了,可怜阿大他爹临死之前还埋了一堆宝藏给他,可我找了这么多都没找到他,也不知道这宝藏最后到底会被谁挖去。”
大汉立刻转了个脸色,谄媚的笑道:“大师,宝藏?什么宝藏?”
和尚长叹一声道:“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阿大的父亲他们家祖上是奉军,当年留下什么崇元宝藏也有他们家一份,他死之前托我一定要将这事情转告给阿大,让他去取回来,可惜我找了这么多都没找到他。本以为你和他长的这么像,一定是了,没想到你也不是,害得我还要吃官司。唉,阿大,你到底在哪里啊?”
大汉立刻义正言辞道:“大师,那阿大连父亲死了都不回去安葬,这等不孝之人,哪里还有资格继承宝藏,还寻他做什么,不如你把这宝藏告诉我,今咱们这事就不用见官了如何?”
和尚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也罢,这等不忠不孝之人,确实没资格享受前人遗泽,既然你和阿大长的这么像,也算是有缘,和尚就告诉你吧,宝藏就埋在大佛寺后山。”
完之后,和尚唉声叹气的便走,那大汉却登时便站了起来,扔下一锭银子,转身就和同桌之人奔出了客栈。
等他一走,和尚回头拿起那锭银子,轻轻的放在了旁边的店二手里,看得店二目瞪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