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郎在这山林里转悠了半天,寒着一张冷脸扯了一堆长长短短的藤条回来,他现在十分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脑抽了,为什么非要探究王中到底是什么来历。
回到空地休息了一会,却看见林子里的王中像个神经病一样,每次哈的一声大吼,一刀将一棵树砍成两断,然后不等树倒下来便躲到一边打坐。
过了一会,又是起来猛的一刀,砍断一棵树,然后又坐下来打坐,如此周而复始,也不知道在故弄什么玄虚。
不过常玉郎多看了几次之后,眼神也不自觉的有些紧缩了起来,比碗口还粗的大树,这货竟然一刀就能砍成两断,也不知道是这刀太过锋利,还是这人力气太大,总之匪夷所思。
至于功力精深,这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相处这么多天,王中的武功境界如何,他好歹还是有点感知的。
可这样一来,王中的实力,好像又成了一个谜团,秘密也变得更多了,让常玉郎心头一阵疑惑,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那边王中却没察觉到常玉郎的不寻常,经过连续不断的反复试验,他感觉自己离抓住那一瞬间的变化已经十分近了,只要再多试几次,他一定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过多的施展,已经让他的经脉开始产生轻微的刺痛,但依旧没有阻止他寻根究底的决心,再有一次打坐之后,再次挥刀的瞬间,他忽然有了一种明悟。
这一刹那,时光仿佛变得流动的十分缓慢,真气在他体内刮过的痛楚被十倍的放大,而那一瞬间发生的变化,也让他终于得尝所愿的捕捉到了。
在他挥刀的一瞬间,原本弱小的真气,仿佛经过了一场魔术一般,瞬间泵张了有十倍的张力出来,产生的结果最后便是,他这一刀下去,几乎有着十倍真气催动的威力。
这种变化只在真气离体的一瞬间发生,既在体内也在体外,不离体不会爆发,离体之后也是一闪而逝,所以十分难以察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然功还有这种爆发的效果?”感知到了其中的变化之后,王中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熟悉的双手,这怎么看都不是他这个才将将炼成了一个真气循环的菜鸟所能爆发出来的手段吧。
而且,就算是自然功真的有这种特性,但一下子将近十倍的增幅,是不是也太过BUG了一些?这完全就不符合常理啊。
可尽管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但这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王中又试着催动了两刀,有了前车之鉴,他现在真的能够真切的把握住这一瞬间的气机变化了,若不是体内的经脉已经开始刺痛异常,他说不定还要继续试探。
“罢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等真气恢复,内力再壮大一点之后,再看看。”
体内的经脉孱弱,连续施展多次已经造成了负担累累,所以才会逐渐刺痛,王中就算想继续探究,也不得不先放弃了。
回头再看树林里,满地的树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这片林子中间已经被他清出了一大块的空地。
“常兄弟,干活了!”王中朝着常玉郎那边喊了一声,便开始挑选合适的树木。
常玉郎巴巴的跑了过来,跟着王中一起开始把木头往河边拖,开始木筏大计。
只不过王中暂时不能用真气和刀法,截断木材也成了难题,他只能拿狼牙刀当斧头一下下的砍了,看得常玉郎又是暗中直皱眉头,刚才不是挺神勇的么?
一刀一棵,一刀一棵,怎么我这一加入,就变成啄木鸟了?
常玉郎不露声色,王中自然也就亦无所觉,两人合作起来,倒是将木筏的雏形很快拾掇了出来,几十削得平实的木头,在河边并排排开,足足有一丈多宽,将近两丈长短。
用藤蔓捆扎严实,王中又用几根木楔子将剥下来的驴皮凭铺在了木筏,倒是整出了一片舒适的所在。
做完之后,两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推进水里,用一根藤蔓编成的绳子,将之索在插入岸边泥土之中的一根木桩子。
常玉郎看了一下在水中沉浮了半晌,最后还是浮来了的木排,忍不住直皱眉,除了天热的时候,他可不怎么喜欢游水,尤其现在还是冬天。
“恩公,这,真的,能行?”常玉郎指着木筏,忍不住带着最大的疑问问道。
王中看了一眼水里的筏子,沉吟了一下才道:“应该可以吧,对了,你这一下提醒了我,还少两件东西。”
常玉郎十分想说:什么叫应该?现在这天儿,掉水里还有半条命吗?
但王中已经十分干脆的就往回走了,又在树林里忙活了一会,拿来了两幅四尺来长的木板,一头细一头宽。
王中顺势递给了常玉郎一支:“给,一人一支,没竹篙,只能用这个当桨了。”
常玉郎有些无语,但也只能老实的接过了这支船桨,两人接着便朝木筏迈了去。
王中身手灵活,虽然这木筏在水沉浮不定,但还是很轻易的就站了木筏。
他去试着在面小小的走了两步,发现这木筏做的还行,至少,他的鞋面儿,都还没湿,木头有一半还浮在水面。
常玉郎也在岸边一点,轻轻跃了来,木筏稍微晃荡了一下,稳住了,总算让他放下心来。只不过一看着那些绞紧的藤蔓绳索,他又有点脑壳痛起来,这玩意儿被水一泡,能撑个几天还真不一定,但愿能赶紧脱离松平县,到时候找个地方岸,弄两匹马路,岂不是快活的许多?
两人了木筏,王中抽刀就欲挑起岸的木桩,但这时,林子中间忽然传来声声驴叫,响彻环宇。
王中动作顿时一停,常玉郎脸一寒:“不会把这货也带吧。”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一驴,一齐踏在木筏之,木头虽然沉下去了大半,但好歹还是浮着,加水流平缓,王中和常玉郎一人一边坐着,摆着船桨就漂了下去。
木筏漂动,灰色的绿尾巴在常玉郎的肩头一甩,常玉郎顿时心中恨恨:“早晚把你这头呆货也烤了吃了。”
本来好好站着的驴子,一瞬间就跪了下去,木筏一个浪头,好险没翻掉。
“怎么了?”王中有些奇怪,这驴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跪了。
常玉郎忍不住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翻了白眼:“哦,没事,可能这驴子晕船吧。”
王中疑惑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瞅了瞅驴子,这畜生不知怎滴,跪着就再也不肯起来了,而且缩肩扯颈的,好像十分害怕一样。
他忍不住也嘀咕了一句:“啧,难不成驴子还真的晕船?”
些许插曲,如风而逝,两人划着简易的船桨,木筏随着轻柔的水流,朝着下游一点点漂移。
松平县内的这条郭伯河,从偏西一点的地方,由北至南,穿过整个松平县,一直到了立盛县内,才会汇入另外一条大洪河,大洪河汇聚一些山涧溪流之后,又会被山脉地形分割成无数小的支流。
其中有一条,一直流到安州县附近,汇合了其他几条小河,又唤做清沥江,沿着清沥江,一直可以流到梧州府去。
其实若是有船的话,一直这样走水路也不错,但是可惜没有。
而且王中做的这木筏肯定是到不了那么远的,等到过了松平县这段,还是要岸找牲畜代步。
郭伯河的名称由来,据说是久远以前,这条河有个叫做郭伯的人,每天驾着渔船渡乡亲们往来两岸,分文不取,而且随叫随到。
久而久之,大伙就把这条河唤做了郭伯河,而郭伯经常渡人的渡口,则被称作慈心渡口。
后来郭伯去世,在当地人的要求下,县尊便派人在河口修了庙宇,封敕郭伯为郭伯河河神,流传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王中与常玉郎两人从游坐着木筏一路往下飘之时,却不知下游三十里之外的慈心渡口,正在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民活动。
慈心渡口封船禁渡,渡口岸却是锣鼓喧天,彩旗昭彰,人声鼎沸之下,还有耍龙舞狮喷火吐球的杂耍表演,活脱脱的一个大型赶集现场。
但渡口的坝子,却是由两排精锐的士兵把守,坝子也立起了高高的彩楼,彩楼之中,宾客往来,楼下还不时传来牲畜的叫唤,吵杂不堪。
今日是县尊大人祭河神的日子,所以五里八乡的人都跑来了此处,等着看河神祭典。有那隔得远的,甚至头两天就过来了,要不然,这附近的岗子,也不会到处都是人,如此的热闹。
只不过,从早一直等到中午,这河神祭典,一直都没有开始,倒是那些耍子生意,火爆的不行。
众人翘首以盼,一直等到未时三刻,渡口坝子的彩楼才传来闹哄哄的动静,紧接着,便响起了厚重的鼓点声。
鼓声一起,四周岗子的各种耍子全都消停了下来,将近一炷香之后,坝子的彩楼附近,官兵终于开始动弹起来。
牵牛的牵牛,赶羊的赶羊,抬轿奉灯的抬轿奉灯,敲锣打鼓的敲锣打鼓,倒把一应事情全都包圆了。
先是三牲祭祀,接着又是县尊亲自前念告天祭文,最后又奉珍贵供品,一应步骤十分繁琐,但在官兵的维持下,一切都进展的井然有序。
王中与常玉郎两人漂着漂着,前面的河湾忽然变得宽阔起来,风中忽然传来隐约的喧闹与鼓点声,让王中有些惊疑起来。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王中回头朝着常玉郎喊了一下,接着又仔细聆听:“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
常玉郎脸色不怎么好看,其实在王中发现之前,他早就听到了。敲锣打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祭拜河神嘛,人间很常见的景象。
只是这河神别人不知道,他却是能有感应的,这世哪有什么神啊仙的,一应神怪,皆由人而生。
就在他刚想回答之际,他鼻端忽地就闻到了一股子怪异味道,这种味道一般人闻不到,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察觉。
常玉郎顿时心惊,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就朝着水下面瞟去,不知何时,水下多了一团巨大的黑影,看样子甚至不会比这木筏小。
王中却没注意到常玉郎的变化,还在那仔细聆听风中传来的声音,又道:“真的,我真的听到了,咚咚咚的,有人在敲鼓,前面莫不是有人在办喜事?这样浓重?哎,你听到没啊?”
常玉郎哪有心情纠结什么鼓声不鼓声,连忙回了一句:“听到了,反正不干咱们的事。”
说话的同时,无形的气息,却在暗中流露,他背后甚至冒出了一个同样的常玉郎,两者叠在一起,如同重影。
只不过这大白天的,虽然日头不甚,但那虚幻的“常玉郎”,却好似痛苦不堪,一股无形的威势,在暗中流转。
河面之下,那庞大的黑影慢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这时木筏已经漂过河湾,前方开阔的两岸,显然是一个彼此对应的渡口。
两边都是人山人海,右边伸进河里的坝子,甚至还有无数兵甲齐全的官兵,坝子的最前方,靠近河边之处,一个官袍之人,正将一张写满文字的黄纸投入身前的火堆之中,熊熊燃烧。
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个丈许大小扎着纸人纸花的竹排被推了出来,竹排的中间,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打扮得喜庆洋洋的,坐在竹排一动不动。
正在此时,游忽然一阵阴风陡然逆刮而来,王中两人所在的木筏与竹排同时出现在了两岸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是在干嘛?”
木筏,面对两岸人山人海的注视,王中心中着实有点发毛,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嘀咕了一句。
常玉郎也跟着耸动了一下喉头,忍不住道:“咱们,好像,又惹大事了?”
“为什么叫又?”王中问道。
常玉郎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他妈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