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0块对池潜来说不算是个小数目，大半个月的工资。当然，池潜不缺钱，养父的账户每个月都会自动给他转一笔钱，但是自从住进池家，“巢”给他施加的生存危机使他完全忽略了花钱这种快感，除了基本生活需求，池潜没有什么机会花钱享乐。

所以这莫名奇妙的扣款信息让池潜吃了一惊，他随即打开信息去看具体购买订单是什么。

点开一看，生活情趣仿生机器人？什么鬼？池潜有点懵。

他身旁是还没离开会议室的傅水，她注意到池潜盯着手机的脸色不太对，停步凑过来一看，正好瞧见手机上那几个字。

池潜这时才猛然惊觉，待要收起手机，却见傅水已经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这……不是，我没……”池潜哭笑不得，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很正常，不用尴尬。”傅水忍不住笑了笑，不知为什么，看见这样的池潜反而让她觉得莫名欣慰——嗯？欣慰？

她拍了拍池潜的肩膀，一边迈步向会议室的门口走去，一边甩下一句：“注意节制。”

留下会议室里正觉这两人莫名其妙的郑平和温格，还有一脸无奈之色的池潜。

猛然觉醒，池潜冲着手机咬牙低吼：“悠悠！”

然而，悠悠并没有出现。

……

“关于STX1的使用，详细说明，研发部的工程师玛威已经发了文件给你们，而且在测试期间，他会留驻博克心理学研究中心，协助你们的工作。”

说到这里，温格打开了会议室的智控屏，调出全息模式，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池潜，面容忽然变得严肃：“下面我要说的信息，属于内部机密，只有具备使用Pro版STX1主动进行人脑互联资格的人，才能知道，请注意我的这个词，主动互联者。”

池潜点点头，表示明白。

“刚才会议上我解释了为什么在研究中心的病态样本库的基础上进行测试，那些理由其实并不充分，我没说出来的最重要的一条理由其实是，只有长期使用彼岸公司穿梭机的用户，人脑互联才能建立可视化图像，这样，签署过有限数据公开协议的样本库客户，才是最佳的测试人选。”

池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向温格说道：“是不是只有在彼岸公司数据中心留有足够多使用记录的用户，STX1才能向第三者解读该用户的思维图像？”

“是的，你很聪明。”温格眼中有讶色一闪而过，“STX1的最基本原理是破解脑神经元的生物微电信息。长期使用过彼岸公司穿梭机的用户，已经在数据中心留下巨量的感官数据，STX1能将这些数据和神经元的微电信号进行匹配，从而向第三者，也就是观察者，模拟出准确的思维图像，而没有使用过穿梭机的用户，STX1只能接收并处理神经元的微电信号，但是无法准确模拟出思维图像，这种情况下，只有与该用户直接人脑互联的那个观察者，才能解读这些思维。”

“嗯，很简单的道理，STX1就像一个自动分拣流水线，只有贴过地址标签的货物，STX1才能识别出货物的投放地址，然后将它投放到相对应的地方去，而之前没有贴标签的，它只能直接输送出去，并不能分类。”池潜很快回道。

“唔……这个比喻虽然不是十分精确，但是也很接近了。”温格眼中的讶色越发明显，他手指在智控屏上一番操作后，调出一段全息视频，“接下来，我要说第二点。”

随着他的操作，会议桌上方的中央位置，出现一团模糊的全息白光。

温格指着那团白光说道：“这是你进入用户大脑后首先看到的东西，对了，我们称主动连入另一个大脑的观察者叫作‘隐士’，被进入的客户叫作‘行者’，猜猜看，这两个词有什么含义？”

池潜笑了笑，几乎不加思索地回道：“隐士只观察世界，不干涉世界，进入别人的意识领地，恐怕也是风险很大的一件事情，这是一种带有警告意味的称呼吧？行者就比较好理解了，行者无疆，在他自己的意识世界里，他是那片无边疆域的主人，也是所有行为的施行者。”

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郑平，脸上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阴郁。

“池博士，你几乎让我感到吃惊了。”温格碧绿的眸子里有不加掩饰的赞赏，他一直很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是的，人的感觉系统每秒可以向大脑传递大约11000000bit的信息，而大脑每秒能够处理的信息实际大约只有1650bit，也就是说，人的主动意识只占5%，其余95%潜伏在意识的深处，你看。”

说着，那团白光脚下出现了一圈范围不大的亮光，亮光之外的阴暗区域里，有一团一团隐隐约约的深色絮状物在飘动，在这些絮状物中间，还有很多高速飞动的光点，时隐时现。

“那团白光就是行者自己，在人的意识里，自己作为主体，是没有很清晰的形象的，只有极少数经过训练的人，才能对自己的形象有自觉，所以，隐士进入行者的意识领域，看到的行者绝大多数都是这样一团白光，白光周围的光圈，是他正在接收处理的信息，比如说光圈里出现一把椅子，就表示他的思维中正想着关于这把椅子的事情，或者，他在云端世界里注意到了一把椅子，但是要注意的是，这个逻辑是不可逆的，也就说，即使他的云端世界里目光可及的地方有一把椅子，但是他没有注意到，那么，这把椅子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光圈里。”

“而光圈之外，那些被STX1解读成絮状的东西，就是行者大脑暂时没有处理的信息，他们潜伏在意识世界的深处，通过思卫与行者的思维发生某种联系，啊对了，思卫就是指那些目前我们还没有破解其中奥秘的流光，你看，这些流光有很多，运行轨迹与数量毫无规律，一旦隐士主动触发那些暂时叫做潜意识的信息，就会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不可测的后果，比如？”池潜紧跟着问。

“我们曾经做过一次试验，让隐士与潜意识对话，结果，周围瞬间出现几十个思卫，那些思卫亮度高涨，使得潜意识出现在行者的视线里，并且释放出数量极多的……嗯……数量极多的怪物，猛烈攻击隐士，造成这名隐士的脑神经受损，幸亏我们及时处置，才没有出现更加严重的后果。”

“怪物？”池潜有些不解。

“是的……”温格的眉毛有些皱起来，似乎在思索合适的形容，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STX1无法给我们第三者描绘出它不能准确解读的图像，所以，我们只能采用那个隐士后来给我们的形容词——怪物。”

“那个隐士没有具体说……嗯，那些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池潜觉得有些奇怪。

温格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苦笑，“呃……事实上，那个隐士后来，失忆了。”

池潜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所以，我才要重点提醒你，不要轻易触碰那些潜意识。”温格神情非常严肃。

而一旁的郑平，此时表情冷淡，似乎对此这事并不太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