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慢慢来,不着急。”沐羽言端起一碗药汤悉心地喂着眼前面色稍有好转的妇人。
“好,好,我慢点喝。”妇人一心想要快点喝完,好让和自己分开多年的儿子多聊几句。
一连两天,沐羽言首先要做的就是花上大半天时间来照顾自己的母后,即使他不想来,也不得不来,这也许就是他这两天得以这么空闲的原因,一来沐羽德还没到达都城,二来沐羽渊也重点交代过。
现在看来,眼前的母后并不像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症,而更像是思念过度,属于精神上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应该就是迟迟不能归来的自己。
“听说母后这两天情况好转不少,你得多去那边走走,她心情好,气血自然也就能通顺。”沐羽安坐在四轮车上,沐羽言则在其后用手推着。
连着照顾了两天,沐羽言终于能抽身找到沐羽安日常工作的地方。
“我来这个地方会不会不适合?”沐羽言看到沐羽安伸出手示意停下,便不再推行。
“你是俱灵三少主,当然可以来这里,就算你不来,我觉得父王迟早也会安排你过来。”沐羽安咳嗽着回应道。
“我只怕这些事情自己应付不来,还拖了你后腿,那就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沐羽言挠了挠头,用缺乏自信的语气道。
“当你真的开始接管处理这些事项的时候,就不会这样想了,你首先要过的,还是你自己内心深处的很多道坎,反复地在你心里折磨着你,恐惧,不安,负罪感,无一不侵蚀着你的心灵,说实话,我不想你们上手这里的工作。”沐羽安轻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二哥你知道我刚回来,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两天也没接触什么人,没有人给我提过这里。”看着城墙上戒备森严的军士,要不是沐羽言站在这个庭院里,早就把这里当成是监狱一样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内城,但这个位置周边看不到有其它设施,又有独立的城墙包围着,虽然比一般的要低得多,但防备等级也是插翅难飞的程度。
“这里是灵策府,俱灵处理军情的地方,无论内外,一切的消息,都会被首要送往这里。”沐羽安淡淡道。
“同时最重要的军事行动决定也会在这进行计算,包括策划营救你的过程,以及负责执行任务的夜行营,都是出自这里。”
“所以十七营的人现在就住在这里?”沐羽言当即想起了夜十七。
“不错,他们不少人都受了点伤,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康复,现在都在这里休息着。”沐羽安轻咳一声。
“那我能不能去见一下他们?”沐羽言想正式跟他们道声谢,虽然回到俱灵不是他的本意,但无论怎么说,自己的命还是靠他们才得以保住的。
“这个二哥做不了主,实际上只有国君才能指挥调度他们,虽然很多时候下令是经我的手,但这不是我的命令,没有父王允许,就算是我们,也不能去打扰夜行营的人。”沐羽安解释道。
“不过……反过来讲,如果你能有足够合理的说辞征得父王的同意,也并非不可以。”
“算了,我的理由应该还够不上合理。”沐羽言放弃了这个打算,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要随便乱提意见比较好。
“二哥,其实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沐羽言这一次来,其实是想了解关于他自己的个人情况。
“但说无妨,你不是外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沐羽安跟无名一样,语间都是那般的平淡,很少会有起伏感。
“为什么二十年前要往苍国送人质,为什么过了二十年才把我救回来?”沐羽言不打算拐弯抹角,经过短暂的接触,他觉得面对沐羽安这种类型的人,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会比较好。
“第一个问题要想回答完整很难,我这么跟你说吧,这片大地的历史,现存的只有数十年,在这数十年更早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各讲各的,众说纷纭,有互相能契合的,也有互相矛盾的,一直到现在也仍然莫衷一是,没有一个大家都认同的说法。”
“所以各方的恩怨来源,已经无从考究,各国都想着兼并对方,但又处于一种互相制衡的状态,当时俱灵比起苍国要弱得多,但得益于其它国家的牵制,还是得以存活下来,最后送出人质,只是双方折中妥协的一个决定,也因为这样,两国保持了二十年平稳的外交状态。”沐羽安咳了咳继续道。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是因为转机出现了,俱灵与苍国交涉多年,没能得到期待的答复,但由于苍国的形势开始失控,再加上现在俱灵的实力,已经不再惧怕对方,所以我们才想着要强行将你抢回来,虽然其中少不了风险,但父王和母后还有我们都不愿意再等了。”
“话虽如此,这个计划由制定到实施再到三弟你顺利回来,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在你看不到的阴影之下,因这计划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而类似于这样的任务,相当一部分都是由我亲自把控,这就是我不想你们进入灵策府的原因,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残忍肮脏的手段也会用上,在见不得光的环境底下。”
说完沐羽安剧烈咳嗽了起来,沐羽言连忙轻抚着他的后背。
“二哥你没事吧。”沐羽言急切问道。
“没事,多说几句话就会这样。”沐羽安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后,才低声地回应沐羽言。
“二哥你身体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整个俱灵就找不到一个帮得上忙的医师吗?”
不过沐羽言刚说完也就意识到自己是身处在古代世界里,医师就算再多还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也许这是天生的,治不了也怪不得他们。”沐羽安不以为意道。
“二哥,要不先送你回去吧,你手头上好像还有事情要处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比较好,我改天再过来找你。”沐羽言于心不忍,还是不要让他说太多话了。
沐羽安点了点头。
“青晓,过来给我捶捶背。”沐羽言发现这丫头还是有点手上技术的,可不能让这好手艺白白浪费掉。
“好的少主,交给我吧。”青晓侧坐在沐羽言身后,乖巧地应答着。
“青夕。”沐羽言只是叫了她一声,没有说要她做什么。
“少主有什么吩咐?”青夕刚清洗完浴池,掀开纱帘柔声问道。
“可否弹奏一曲?”沐羽言自从那晚听了青夕的筝乐后,这两天都是在她拨弄的丝弦声音中才能安然入睡。
现在天还没黑,沐羽言闲坐着一边喝茶,一边享受着青晓给自己捶背,要是再配上点音乐,那就更美妙了。
青夕筝下的音律就像是软性毒药似的,让人一步一步深陷其中欲罢不能,不但可以舒缓神经,还能压制内心的焦躁。
这两天海鲜吃多了,让沐羽言这血气方刚的男儿心里开始有点沉不住气,和这两个面容身材姣好的女子共待在一个屋檐下,没有点想法还真是一件难事。
这里不像自己所认知的那样有着三宫六院,一堆的妃子排队看不到尽头,可以说这里就像是属于王室私人专用的疗养院般,清心寡欲静修的地方。
而现在身边这两个妹子守在这里陪着自己,完全就是临时工的性质。
听着夏日清流般的淙淙音声,沐羽言不再多想,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少主,你好像一脸很烦躁的样子。”青晓好奇地问着。
“我背对着你,你还看得到我一脸烦闷?”沐羽言双手掩面,接着她的话道。
“我听到你这么沉重的呼吸声就知道了呀。”青晓手上动作不停,两个小拳头在快速但轻柔地连续一顿捶。
“我说……你会不会跳舞啊?”沐羽言突然问道。
“我只是普通的侍女,一开始是从打杂做起的,最近才当上了和青夕姐一样的职位,又不是舞团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跳舞呢。”青晓自然不知道沐羽言心里冒出的想法。
“那我教你怎么样?”沐羽言抿了一口清茶,俱灵这边好像不怎么看重茶叶的质量,这茶喝起来比丝兰叶差多了。
“少主骗人,你又不是女的,怎么会跳舞呢。”青晓根本不相信三少主真的会跳舞。
沐羽言确实不会,不过也正是因为不会,所以才想要尝试着找乐子。
“来,把手给我。”沐羽言站起身来。
青晓犹豫地看了一眼三少主,才慢慢地伸出了手。
“呀!”青晓被沐羽言一瞬间发力拉起,走向青夕面前。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早年曾游历四方,见识过不少你们从未见过的玩意。”说着全凭自己的想象将姿势摆好,顺着月筝音律的节奏推拉着一旁的青晓做起了动作。
“好怪啊,这根本就不是在跳舞。”青晓只觉得自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青夕美目一弯,看着来回牵动旋转的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