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摩根醒来之时，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正躺在一个还算宽敞的树洞里。

莉莉丝第一时间发现摩根醒了过来。

她走过来把摩根从地上的树叶上扶了起来，面无表情道：“醒过来就好，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吗？”

摩根发现了不对，莉莉丝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是最熟悉不过。

莉莉丝说话的语气从来不会如此冷漠。

摩根看向莉莉丝，她直视着莉莉丝的眼睛，发现那是一双幽静碧绿的眼睛。

摩根想起来了，她见过莉莉丝的这个模样。

“你，你是莉莉说过的那个朋友吗？”摩根试探道。

“是！”莉莉丝点了点头，只是脸上还是带着冷漠。

摩根道：“你好，我的莉莉丝的朋友，我叫摩根，莉莉曾经给我说过你的事。”

“客套多余的话就别了！”莉莉丝好像有些不耐烦，“我没时间给你解释我的身份，”

“我能理解你很困惑我的存在，你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莉莉丝的身体里，有什么目的，是否会对她不利……”

莉莉丝，或者说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直视着摩根的眼睛道：“我可以回答你的所有疑问，”

“但是我拒绝，”

她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不耐烦：“我讨厌做这些麻烦的事情，比起掌控身体，我更喜欢回去睡觉。”

“莉莉丝”看着摩根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脑子也清醒过来的话，应该能想起来我们现在的处境，”

“我们现在在魔兽森林深处，危机四伏，为了给你们两个人守夜，我已经撑到极限了，”

“比起探明我的身份，问我一大堆哪怕我告诉了你，你也不一定能明白的问题，”

“我更希望你能恢复自己的力量，把我们身上的伤治好！”

摩根听言，面色一惊：“你受伤了！”

她这才发现莉莉丝用破碎的布条缠住的右手，摩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条，看见了莉莉丝已经血肉模糊的五指，她心疼地把莉莉丝的右手捧在手心里，咏唱起了圣光术。

连人心都可以治愈的圣光术是魔法师也未能了解的力量，莉莉丝只觉得右手的疼痛逐渐消失不见，等圣光落下，她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初。

用力的握了握右拳，莉莉丝感受着恢复的力道，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摩根看向莉莉丝的右腿，说道：“右手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所以还好，不过你这腿，以我现在的力量，恐怕不足以治愈。”

“那就别了！”莉莉丝指了指一旁道，“把力量留给他吧，他比我更需要治疗。”

摩根顺着莉莉丝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了躺在远处的方成，天色黑暗，又因为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所以摩根之前没有发现。

走过去，摩根握住了方成的手，把体内不多的圣光之力缓缓送入他体内。

莉莉丝看见摩根脸色一变，面色沉重的睁开了眼睛，“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他怎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怎么了？”莉莉丝皱了皱眉，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摩根的语气绝对可以让所有病人家属绝望：“说实话，我又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活着，”

“刚才我把圣光送进他体内，发现他全身各处都充满了‘漏洞’，如果说你右手的伤势是一块水晶出现了裂痕，那么他的伤势就是水晶已经完全坏掉了！”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全身都是这种伤势？！”

莉莉丝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方成，有些不解道：“有这么严重？”

“我记得他应该没有被攻击正面击中过才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伤势？”

莉莉丝想起来，方成之前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直到獠木攻击之时，这才爆发出了还算可以的力量，她疑惑道：“难道他和你哥哥一样，可以使用某种短暂提升力量的禁术？”

“这伤势，难道是禁术的反噬？”

“哥哥……”摩根沉默起来，心中再次泛起了对哥哥的担忧。

莉莉丝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都是生死难保，就别想你哥哥了！”

“如果可以的话，尽你最大的努力稳定住他的伤势吧，他救了我们一命！”

摩根点了点头，再次握住了方成的手。

方成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小时候。

那是在他家乡的田野里。

这里有算不上贫瘠的田地，在矮矮地山上，农家自己用锄头一块一块的开垦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田地。

这些田地横看不成行，竖看不成列，有的种米，有的种树，看起来丑极了。

在一片樱桃树下，坐着一大俩小三个人。

大人是个邋遢的糟老头子，他满头白发，像个鸡窝，正捧着满满一手的樱桃吃个没完。

一小孩看他手里捧着的又大又红的樱桃，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开口道：“师父，你给我吃个呗。”

“不要！”老头咂了咂嘴道，“想吃自己摘去！”

他又向嘴里扔了个樱桃，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做个选择，”

“我有两法，一能让你能打能杀，但是此法有伤天和，习者大都活不长久，”

“一法中庸平和，顺应自然，习者若不出意外，可得长命，”

“你们自己选一个吧。”

老头话刚落，那个一直沉默的小孩便开口道：“我全都要学！”

“你想得美！”老头“呸”地一口把嘴里的樱桃核吐在了那小孩的脸上，一脸不屑道，“以你俩的资质，两法学其一尚可，两者兼得就是想都不要想！”

“你以为你们是为师这种旷世奇才吗？”

“只能选一个！”

“那当然是选活的久的啊！”一开始要樱桃的小孩说道。

“你没听明白吗？”另一个小孩道，“没意外的情况下才能活的久！”

“遇到危险，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这世上，没力量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那是你太狭隘了！”老头摇了摇脑袋道，“并不是自身强大才算是力量，”

“金钱，权力，名望，地位……这些无形之物都可以化作你用来保护自己的力量，”

“我的法门都可以让你们开灵窍，明智慧，耳聪目明。只要你们为人处世认真一点，做个人中龙凤轻而易举。”

“其实，我是想让你们把我们这一脉传承下去，情理上来说，我想让你们全都学第二个。”

“那你为什么让我们选呢？”小孩不解。

“祖宗规矩！”

“那我选第二个！”

“选错了！该选第一个的！”方成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谁能想到，等自己长大了会遇见魔法这种鬼东西！

闭目调息的摩根听见一声长长地叹息，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在一旁昏迷的方成也醒过来了。

摩根连忙起身走过来，轻声道：“成先生，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全身都痛的要死！”方成一脸生无可恋，“一说话连舌头都开始痛了！”

“我可以治好你，成先生！”摩根直视着方成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比你更严重的伤势我都见过！”

“比我还严重！”方成一脸不信地看着摩根，“那人没死？”

“没有，他被教皇殿下治好了！恢复如初！”摩根道。

“你的治疗能力，比教皇如何？”方成试探道。

“不足万一！”

“唉……”方成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言了。

“请你相信我，成先生！”摩根见方成一副彻底放弃治疗地模样，连忙说道，“成先生救了我和莉莉的性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会治疗你的！”

“我是个牧师，治愈伤者本就是我的使命，虽然我能力不足，无法完全救治你，倒是却可以缓解你的伤痛！”

“不过，我不知道你施展的禁术有什么样的禁忌，不敢全力施为，还请成先生相信我，让我来治疗你。”

方成瘫在地上，转头看向这个小姑娘，他看见了对方脸上的真诚。

这种时候，方成突然很想抽根烟。

良久，方成开口道：“我不知道你说的禁术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自己的伤有多严重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救不了我的！”

摩根抓住方成的手道：“方成先生！”

“请你相信我！我愿意用自己对光明神的信仰起誓，一定要治愈你！”

方成再次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伤势，这句话既不是唉声叹气，也不是劝你放弃，”

“我只是实话实说！”

“说了你可能也不太懂，我啊，一直在修炼一种养生的功法。”

“这种功法能让我耳聪目明，智慧通达，同时，也能让我对自己的身体拥有远超常人的掌控力。”

看见摩根一脸的不解，方成再次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

“从我醒过来，到现在为止，我们周围空气的温度降低了两度，空气的可见度降低了106米，”

“所以我推测现在外面应该已经起雾了。”

“那么，我为什么能知道这些呢？”方成抬了抬手指继续说道，“可能你没有注意到过，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过，人类的身体对于外界的变化会有超出你想象的反应，”

“无论是温度，空气可见度，还是光照强度，甚至是大地的磁场变化，人类的身体会随着这些因素的变化一直作出反应，”

“普通人无法感知到这些，因为人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本身就处于一种可以被称作可怜的阶段，”

“可是对我来说，修炼了功法的我，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比机器还要精准，就像是有些得了老寒腿的人能通过疼痛预知天气一样，我也能通过自己身体的变化感知外界的变化，”

“不仅如此，我甚至可以在不锻炼的情况下，拥有比短跑运动员还要快的奔跑速度，因为我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所有肌肉，”

“我也可以拥有比职业潜水员更强的肺活量，因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肺泡，完全利用它们，”

“我既不会得近视眼，也不会耳背，如果我能修炼到更高深的层次，我甚至不会感冒！”

摩根泯着嘴，她完全听不懂方成在说些什么，只是大概明白了，方成确实能明白自己本身的处境。

“但是，”方成话风一转，“这都不过是我本人对这养生功法的灵活运用罢了，”

“我这功法讲究顺应自然，天人合一，”

“过度的使用这种超出常理的控制力本就是自毁功力的做法，”

“修炼，就是在放纵身体欲望和自己主观欲望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

“每次我自己为了提升身体能力而过度使用这种控制力之后，我都会去放纵自己的身体欲望，”

“也就是说完全放弃自己对身体的掌控，那时候我就会像小孩子一样，高兴了就大笑，悲伤了便哭泣，恐惧时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算是一种恢复自身的方法。”

“可是就在之前，我做的过火了！”

“人类不去过度掌控自己的身体是有原因的，过度使用身体力量只会伤害自己，”

“我啊，”方成再次生无可恋起来，“为了增加自己的力量，把全身的力量都调动了起来，结果，身体已经完全崩溃了，”

“这一身的伤，是我自己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