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弈灰头土脸地走回来,莱文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醒了?”他问陆弈。
陆弈点了点头。
“你被她臭骂了一顿?”莱文接着问。
陆弈轻轻一叹:“你好像早就预料到的我会被她骂。”
莱文笑了:“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你是一个男的,她是一个女的。”
“那你还给我出这种馊主意?”陆弈没好气地说,“现在想起来,脸皮这么厚的我,也觉得害臊。”
莱文认真说:“领主,要想救她就只有这一种途径,如若不然,眼下她已经变成死灵傀儡了。你跟她解释清楚,我想她一定会理解的。”
“你想的倒是轻巧,理不理解是一回事,介不介意是另一回事。”
莱文若有所思:“领主,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在意维尔妲的看法?”
这句话问到了陆弈的心坎里,他也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不像普通的主仆关系,至少不像我跟你一样。”
“那你觉得你们像什么?”
陆弈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摇头:“我也想不明白,我觉得她更像我的姐姐,我的长辈,给我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怕你笑话,有时候我挺害怕她的。”
“这就难办了……”莱文面露凝重的神色。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陆弈无奈道:“先不琢磨这些破事了,我去看看人员受伤的情况。”
看着陆弈离去的背影,莱文喃喃地说了一句:“等到我遇上了喜欢的女人,或许就会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昨晚为了掩护平民撤退,四百多人的部队伤亡过半,可见死灵傀儡是何其的厉害。
陆弈走进营帐,看到的是满地的伤员,有的在痛苦地哀嚎,有的已经不省人事。
随后跟来的莱文站在陆弈身旁,看着忙碌的医护人员,对陆弈说道:“任何的救治都是徒劳的,等待大伙的只有死亡。”
陆弈转过头,看着莱文:“什么意思?”
“大伙都是被死灵傀儡所伤,中了尸毒。”莱文回答,“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不是可以把毒吸出来吗?”
“中毒不深的话,是可以吸出来,但即便这样做可行,我们也没办法实施。”
“怎么说?”
“如果正常人来帮忙吸毒,自身就会感染尸毒。如果中毒的人帮忙吸,相互感染,也没什么用。”
陆弈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所以你才叫我去给维尔妲吸毒,是因为我不会被感染。”
“正是。”
“那我也可以帮这里的所有伤者把毒吸出来。”
莱文诧异道:“领主,你的这种想法也太荒唐了,且不说你的身份特殊,就是让你这么做,你也忙不过来啊。”
“能救一个是一个,来,我先帮你吸。”
“领主,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莱文很是难为情,“我的伤口虽然很小,但是它落在了屁股上。”
“那算了。”
陆弈也觉得他为一群大老爷们吸毒疗伤,实在有失体统,还不知道他们各自的伤口都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为他而战的人,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死去。
无计可施的陆弈只好在脑海里呼唤天启,试图问出一点办法。
“天启,如果中了死灵傀儡的尸毒,有没有办法治愈?”
天启:“有办法,紧急情况下可以先替中毒者吸毒,防止尸毒蔓延。如果中毒过深,只能给中毒者服用月影草来祛毒。”
陆弈:“哪里能弄到月影草?”
天启:“月影草生长在极北之地,这里没办法弄到。”
陆弈:“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启:“或许可以考虑从其他领主的商人手中购买,听说有一些领主喜欢做这样的生意。”
得到了有用的信息,陆弈欣喜若狂,急忙问身边的莱文:“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月影草?”
“月影草?”莱文疑惑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莫德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莫德正带着人焚烧处理死者的遗体,现在应该差不多忙完了,我这就去叫他。”
莫德身为商队的队长,平时走南闯北,见识广泛,一听陆弈问月影草的事,立刻就给出了让陆弈惊喜的答案。
“这种东西我见过了。”莫德认真说,“有不少从北方而来的商人会出售这种东西,他们都是为各自的领主进行贸易,收取的是魂币,和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们没跟他们打过交道。”
陆弈问:“这一带有没有这些北方的商人?”
莫德努力回想,片刻之后说道:“这个不敢确定,他们都是游商,行踪不定,幸运的话会在这一带出现。”
“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们,这关系到所有伤者的性命。”陆弈命令道,“莱文,你陪同莫德一起去,找到游商之后第一时间联系我。”
莫德和莱文带人去找游商之后,陆弈只能等待他们回复消息,无法再做些什么,只希望两人能尽快找到游商,晚一分一秒,就可能多死一个人。
陆弈视察完伤者和平民之后,很想再去看一看维尔妲,却又有所顾忌,最后只好作罢。
他在附近随意走动,发现了一条溪流,溪水来自山上融化的冰雪,非常冰凉。
沿着溪流往上漫步,不多时,他看到一个倩影蹲在水边。
“她怎么会在这?”陆弈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朝着那个倩影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想干什么?”维尔妲的后脑勺上仿佛长了眼睛,陆弈刚来到身后不远,她就立刻就发出了声音。
陆弈暗暗吃了一惊,强自镇定下来后,他耸了耸肩:“我担心你,所以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维尔妲问。
陆弈一愣,心想果然不能随随便便撒谎,没充足的准备就会变成笑话。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陆弈转移话题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梳洗。”
“梳洗?”陆弈瞧了一眼维尔妲放在水里的那只白皙的手,手里什么也没有,“你的伤好点了吗?”
维尔妲站起身,回过头看着陆弈,缓缓道:“谢谢你救了我。”
陆弈以为维尔妲还在生气,没想到她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禁感到诧异。
“用不着这么见外,我俩谁跟谁,如果是我受了伤,你也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未必。”
陆弈撇了撇嘴,觉得无趣得很。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维尔妲突然问。
陆弈好奇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可你并不愿意说。”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维尔妲说,“我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陆弈犹豫了一下,决定把他在至高王座前得到兵魂石的事情告诉维尔妲,对维尔妲来说,这至少也算是一部分的身世。
“原来是这样。”维尔妲听完后陷入的沉思,“我是由某种力量变出来的……”
陆弈说:“在这幻界中,这种事情不足为奇,不必太在意。”
维尔妲沉默着,似乎很难接受自己的来历。
凉风吹拂,一片落叶飘到了维尔妲的发梢上,陆弈瞥见了,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拿掉。不料想,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竟使得维尔妲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往后退开。
“你害怕我?”陆弈看着惊慌失措的维尔妲,疑惑道。
维尔妲神情复杂,仿佛在忌惮着什么:“你和我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陆弈更加的疑惑,“你还在生我的气?”
维尔妲摇摇头,然后背过身去:“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预见了不好的将来。”
“你预见了什么?”
维尔妲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陆弈静静地看着天空。
“你现在真像一个装神弄鬼的巫婆。”陆弈笑道,试图缓解气氛,“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如果可以,我想离开你。”维尔妲一字一顿地说。
陆弈一脸的黑人问号,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你肯放我走吗?”维尔妲郑重地问。
陆弈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你实在要走,我愿意成全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你保重。”维尔妲没有再多看陆弈一眼,转身就走。
陆弈呆愣在原地,直到维尔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天启:“提示,维尔妲已经切断和你的联系。”
陆弈心中五味杂陈,憋着一口闷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比吃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过得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破口大骂道:“靠!价值一百万的士兵,就这样没了?”
绞尽脑汁,陆弈始终没能理清思绪,他只好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全身麻木了一般,脑子里乱成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