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巴比尔对领主略知一二,陆弈很是好奇,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手段,目的,以及肮脏的内心。”巴比尔回答,“在幻界大陆上,没有比领主更可怕的事物了。”
“你对领主有偏见?”
“我给出的绝对是公正的评价。”
“你的评价是否公正,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它勉强算得上标新立异。”陆弈说,“你说这些话给我听,该不是在拐弯抹角骂我吧?”
巴比尔淡淡地说:“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骂你?”
“因为我是一个领主,而你不喜欢领主。”
巴比尔发出一阵无奈的苦笑,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心事。
笑过之后,他轻轻一叹:“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弈觉得这个老家伙在卖关子,话中有深意,却又不言明。
“你们这些领主,自认为是玩家,其实不过都是玩偶罢了。”巴比尔缓缓说道,“玩偶最后的结局,就是玩坏了扔掉。”
陆弈稀奇道:“你这个比喻很有名堂啊。”
“希望你能有善终吧。”巴比尔说完最后一句,便不再出声。
陆弈满脑子糊涂,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胡思乱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翻越高山太过疲惫,迷迷糊糊间,他进入了梦乡。
在幻界中睡眠很少会做梦,这是第一次……
……
漆黑的夜笼罩着整个世界,朦朦胧胧的月亮此刻如同恶魔的眼眸,狰狞地窥视着茫茫大地。
夜色下是波澜起伏的山峦,或巍峨或低平,连绵不绝。
陆弈一个人缓缓地穿行在月色下,路旁偶尔有小片寂静的树林掠过,树木光秃秃的枝头上,一群群鸦影在跳跃,低声吟唱着遥远的古老的歌谣。
一道惊雷闪过,凛风吹拂,寒气逼人。
眼前出现一座高耸的祭坛,陆弈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祭坛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这种处事不惊的神态,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使他担心害怕。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人,圣洁白袍上的符文熠熠生辉,如此的耀眼。柔软的娇躯轻如鸿毛,丝滑的长发在月光下显现出淡淡的蓝光。
她是一个高傲的人,一个冰冷的人,一个美丽的人,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完美得令人窒息。
陆弈走到祭坛前,目光转向那个半人高的圆形图案。那是一扇门,一扇这世上仅有两个人能够开启的门。
抬起手,咬破手指,把血滴在圆形图案上。
门开了,陆弈抱着怀中的人钻了进去。
穿过狭长的通道,来到了地下唯一的密室。密室不大,有发光的珍贵宝石点缀,金碧辉煌。
密室里早已布置好了一切,一脚踏进去,踩到的是厚厚的柔软的地毯。
地毯就像一张布满整个密室的大床,陆弈把人放下,然后蹲在一旁。
他的双眼灼灼地盯着她,一动不动,仿若一塑雕像,那一张原本十分苍白的脸此刻变得通红紫涨,好像刚在火炉中烤过一样。
她那动人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美丽的眼睛睁开了,带着一丝疑惑和惊慌,冷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是我。”陆弈柔声回应道。
听到陆弈的声音,看到陆弈的脸,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你这家伙啊,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整天不干正经事……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秘密居所,谁也找不到,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搅。那些老不死的,平日里总是在我耳边训诫个不停,烦都烦死了”
“谁叫你不学好,欠管教。”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嗯?你把我怎么了,为什么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给你动了点手脚,不然你又要教训我了。”
她气极反笑:“你倒是早有准备啊,老实交代,这回又想怎么捉弄我?”
“我们玩个游戏。”
“哪一次你不是说要玩游戏,然后就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蠢事,让别人笑话。”
陆弈伏下身子,把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这一次的游戏和以前不一样。”
“说吧,你想怎么玩,我奉陪就是了。”
“跟上次一样,谁先发出声音算谁输。”
她噗嗤一笑:“又是那个幼稚的小游戏,你该不会还像上次一样挠我腋窝子吧?”
陆弈摇摇头:“我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呢,这回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肯定能赢你。”
“那你尽管来吧。”她满脸期待,“现在我已经答应陪你玩了,你是不是可以解开我身上的禁锢了?“
“那不行,你要是能动的话,游戏就没法玩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想了新花样。”她不以为意,“不动就不动,我还怕你不成?开始之前先说好,你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跟上次一样?”
“罚你抄神典太轻了,你这次给我设了限制,不让我动弹,那我赢了得重重地罚你。”她说着思考了一下,“就罚你限期补全欠下的所有功课。”
“好。”陆弈一口答应。
“答应得这么快?”她开始有些不放心了。
“不就是补全功课而已嘛。”陆弈信誓旦旦地说,“要是我赢了,你给我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什么事,你都得答应。”陆弈认真说。
“行,你尽管说。”
“等我赢了之后,我再跟你说。”
“还跟我卖关子……”
“游戏开始了,不要再发出声音了哦。”陆弈微笑着提醒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不然我就赢了,你就输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这是两人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明白了。
陆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伸手往怀中一掏,掏出一粒猩红的药丸来,然后毫不犹豫地送到嘴里,咽了下去。
她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
“我吃的是孕神丸,从大神官那里偷来的。”陆弈解释说。
她无比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
第二天醒来,陆弈的脑子无端的涨疼。
昨晚做了一个离奇的春梦,隐约记得那个女人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来她是谁,甚至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她很漂亮。
“废话,不漂亮能成为我的春梦女主角吗?”陆弈暗自苦笑。
离开洛克盆地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东边的隧道,一条是西边的隧道,开凿这两条隧道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也为洛克盆地带来了发展和财富。
原本陆弈可以不在黑剑旅馆休息,直接走夜路去迷雾沼泽,但那样做的话不见得能够节省时间,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找人,没有任何的效率。
出门的时候,陆弈没有跟那位带路的老哥道别,因为那位老哥还没睡醒。
“你准备去哪儿?”巴比尔紧随陆弈的脚后跟走出旅馆,随口问了一句。
“迷糊沼泽。”陆弈答道。
“巧了,我们同路。”
“不如一起走一段?”
“再好不过。”
两人结伴同行,出得小镇不久,就看到昨晚那个兽人拉着一辆木车在赶路,车上装的都是兽皮,装得满满的隆起一个大包。
看着兽人步伐矫健地拉着车在大路上前行,陆弈兴致勃勃地对巴比尔说:“这种车不该用牛马来拉吗?”
“兽人的力气可不比牛马小。”巴比尔说,“牛马拉车的效率不一定比得上兽人亲自拉,你看,他拉着车还比我们走得快,如果他愿意用一个背篓装着我们两个人,那我们就不用辛苦赶路了。”
“他要把这些货物拉到什么地方去?”陆弈问。
“迷雾沼泽以东的丘陵地带有一座大城市叫聚流城,是人类为数不多的贸易中心,我想他要把这些货物拉到那里去卖。”
“一个兽人,千里迢迢地从西方拉着一车货物到东方的贸易中心,要跟人类进行交易,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
“兽人的居住地在西南方,如今那里战火连天,兽人和人类水火不容,而东方则不然,东方的人类对兽人没有那么深的仇视。”巴比尔说,“也许这一个兽人是为了躲避战乱才离开故土,为了谋求生存才不得已跟人类打交道。”
“那他一定活得很累。”陆弈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谁都活得不容易,不是吗?”巴比尔说,“跟他的那些同胞相比,他或许是幸运的。”
没一会儿,兽人已经远远地走在了陆弈和巴比尔的前头,两人甚至连那辆木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中途停下来休息,陆弈问巴比尔道:“你要到迷雾沼泽去干什么?”
巴比尔往嘴里灌了一口清凉的水,回答说:“只是为了调查一些跟大自然有关的东西。”
“你不当巫医算了,当德鲁伊吧。”
“德鲁伊?”巴比尔第一次露出笑容,干巴巴的不太好看。
“就是那种会变动物的,会魔法的,喜欢大自然的德鲁伊啊,没听说过?”
“我不会变动物,当不成。”
陆弈发现巴比尔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
临近中午,穿过洛克盆地东边的隧道口,两人进入了迷雾沼泽,并且在这里跟那个拉木车的兽人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