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个老好人,虽然他一直努力地扮演一个恶棍,可认识他的劫掠者都知道,老张是桃子郡为数不多的好人。
所以,老张现在一无所有。
老张的家族拥有纯粹的中国血统,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父亲得以受邀参加过一次位于顶层的除夕宴会,传闻他与MAMA最近的时候能嗅到那位桃子郡女王身上的香水味。
老张自然知道根本没这回事,父亲实际上全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过即便是这样,老张的父亲依然成为了桃子郡五层东区最受尊敬的人。
实力最强大的时候,整个五层东区都属于老张的家族,其中甚至包括一家餐厅。
后来,产业交到了老张手里,便一日不如一日。
只是因为,老张是个好人。
这年头,除了巨型城市里的市民,劫掠者们完全没有能力生育一个孩子,或者说,不想让新的生命来这个时代受苦。
一旦有孩子意外出生,那它的劫掠者父母便注定了悲惨的结局——被组织抛弃,自生自灭。
不过,如果他们有幸认识老张,便有了一丝希望。
老张总会施舍一些水和食物,也总会收养那些只会消耗而没有进项的婴儿。
五层的其他势力喜欢戏谑地调侃愚蠢的老张,把他的家叫做猪圈,因为里面总是传出嗷嗷待哺的哭声。
无论多么黑暗的时代,总归有人怀揣着爱意,向生命伸出援助之手。
不过,老张后来还是一无所有了。
他所有的财产都被蚕食干净,直到被赶出家里,孤独扑倒在五层的楼梯间里,周围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婴儿,孩子,与他一起哭嚎。
老张连滚带爬地跑到三层,找到了占据一条楼道的小帮派首领妖妮大姐。这个女人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有点良知的老大了。
他哭嚎着磕头不停,翻来覆去地喊:“求求你,救救孩子,我愿意让出市民指标,求求你,救救孩子。”
妖妮大姐帮助了他,动用一切手段,将孩子们分散安置在了生活稍有盈余的市民家里。
于是,老张变成了一个流浪的劫掠者。
一个一无所有的蠢货。
噢,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只有十九岁,愿意陪着老张流浪。
无处可去的老张,被一个劫掠者团伙裹挟来了德纳里山,一待就是好几年。
看似荒芜的德纳里山,其实盘踞着数个劫掠者团伙。
山上偶尔能挖出一种叫做玉石的好看石头,卖给桃子郡里的大人物们能换来不菲的收入。
因此几个团伙打来打去却也一致对外。
另外,山上还有一个很古怪的地方。
一个百多米深的山洞尽头,有一扇对开的门,三米宽,两米高,材质像金属又像石头。如果把耳朵贴在门上,就能听到里面隐约有滴滴滴的电子声。
不仅德纳里山上的劫掠者尝试过很多次,周边千里但凡有点实力的大势力都来看过,榔头炸药齐上,那扇门岿然不动,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来来往往地势力还从上下左右挖山,到头来都挖到和门一样的材料,无功而返。
当然这个秘密永远不可能让判官知道,连MAMA也不知道,劫掠者之间总归还是有些潜在的规矩。
一直到近两年,再也没劫掠者对这里感兴趣。
老张,就负责“看守”这里。
显然,看守一个谁都没兴趣偷的东西,等同于流放。
今天上午,无聊的老张坐在石头上发呆,突然看到了远处荒原上冲天而起的黑烟。
他毫不犹豫地喊上那个孩子,开着那辆充电三天行驶一小时的破电动车前往黑烟处。
原因只不过是担心有人受伤。
没想到,他在那里竟然见到了熟人——妖妮大姐。
现在,妖妮大姐就躺在他面前,在他的窝棚里。
另外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年轻男人躺在另一边。
妖妮的胳膊已经被他接好,打好了包扎,奇怪的是那个男人却没受什么伤,只不过皮肤下金灿灿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老张,那个女人的尸体我埋了,”有个孩子满头大汗地从窝棚外走进,气喘吁吁。
“她说不定是妖妮的朋友,埋到一个干净的地方了吧?”老张头也没回地说道。
“嗯,埋到宝藏门旁边了,”孩子咧嘴傻笑。
“啊?”老张噌地站起来,上前一个暴栗敲在孩子头上,“你是不是蠢?啊?谁让你埋宝藏门旁边的?啊?”
“…不是你说的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孩子揉着脑门,委屈道,“咱这到处都是石头,只有宝藏门旁边是干净的土地。”
“我…”老张扬了扬巴掌,还是没舍得打下去,从窝棚柱子边拿起一把铲子,气鼓鼓说道:“叫你二蛋,你还真是个笨蛋!看好妖妮大姐!”
老张急匆匆往宝藏门处赶去,看守这里每个月还能从老大那里领点水和吃的,要是被老大发现他把个死人埋门口了,估计那里就会再多两个坟包。
结果走到那扇门前,老张盯着那扇门愣住了。
要说谁对宝藏门最熟悉,那就只有老张。
他甚至知道几个令人想象不到的秘密,比如冬天的时候,这扇门会发热,足够让人身体温暖,比如隔三差五的午夜,把耳朵贴在门上,能听到很优美的音乐。
所以,那扇门只要稍微有点变化,老张便能看出来。
比如此刻。
他发现,这扇门,刚刚打开过,又闭合了。
从外表看,门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只有对整个门落灰的程度日复一日地观察记忆,才会发现这个事实。
接着,他发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尸体不见了。
宝藏门旁边有一个浅浅的坑,显然二蛋之前把那个女尸埋了进去,而现在,封土被挖开,里面空无一物。
“老张!老张,妖妮大姐醒啦!”二蛋兴奋地嚷嚷着跑进山洞。
但是,老张一动不动地盯着宝藏门,就像没听到。
二蛋奇怪地走到老张身侧,下意识地看向坟包,突然一愣,接着嘶声大吼:
“诈尸啦!”
老张一个暴栗敲在二蛋脑门上:“闭嘴!”
突然。
那扇神秘莫测的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