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阴恻恻的诡笑听起来异常恐怖。
夏天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消退,躲到了母亲身后。老夏护在妻儿身前,高举汽灯四处乱照。
卡尔示意一家三口藏回隔间,一手接过汽灯,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钢管,直直走了出去。
卫生间外,是一个大型公共浴室。
一半是带锁的衣柜和走廊,另一半是矮墙隔出的一排排淋浴位。
卫生间的门正对着走廊,右手边便是一排淋浴头。
年久封闭,地面落满了灰尘,淋浴喷头大多锈烂掉落。走廊的衣柜全都敞着门,里面空无一物。
干涸死寂,这里连蟑螂都无法存活。
嗬嗬。
又一声阴恻恻的笑声,从黑暗深处传出。
卡尔一步步向声源走去。
汽灯橘色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他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十多秒后,卡尔停下了脚步,声音就是从右前方的矮墙后传出的。
听声辨位也是判官的一项基本技能,他不会犯错。
但即便近在咫尺,那个“人”依旧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更重要的是,卡尔没有察觉到“气息”。
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判官,对隐藏的气息十分敏感,尤其在寂静和黑暗中。人可以屏息,也可以一动不动,但气息是一种感觉,如同目光一样,可以引起判官的警觉。
但这面矮墙后,没有活人的“气息”。
“嘿嘿。”
一声阴笑从矮墙后发出,卡尔猛地弓起了后背,这次声音听得更加真切,那绝对不是活人的声音——发声前后没有呼吸的气音。
双方僵持了几秒,卡尔将汽灯轻轻放在了地上,弯下了膝盖,接着猛地一弹而出,以跳水的姿态跃了出去,左手撑地的瞬间,右手的钢管已经向发声的位置甩了出去。
他就地翻滚,转身,如同猎豹一般四肢触地,目光看向发声处。
那里靠墙坐着一个人,双目紧闭,右手抬起,握着卡尔甩出的钢管。
“你是谁?”卡尔深知他刚才的手劲有多大,悄无声息地接住钢管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办到。
然而,那人没有任何回应。
“嘿嘿。”
一声窃笑,竟然从那人怀中的盒子里发出。
卡尔肌肉紧绷,保持四肢触地的姿态,缓缓靠近,看清了发声之物。
那是一个正方体金属盒子,有一红一蓝两根线从盒子顶端伸出,顺着衣领,绕到了那人脑后。
突然。
那人睁开了眼睛。
卡尔身形一动,抢到了那人身前,一拳将他抡了出去,就地一滚,钢管已抄在手里。
下一刻,一道黑影猛地从黑暗中扑出,一脚蹬在卡尔胸口。
这一脚迸发的力量完全不像人的力量,将壮硕的卡尔踹飞。
黑影呼得纵身飞起,跳到了卡尔身前,手中一把锋利的匕首,反射着汽灯的橘色光芒。
咔啦。
一声骨裂的脆响,卡尔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力量骤然一轻。
借着汽灯的光线,他看到那人的脖子被扭转了180度,脖子上的肌肉像毛巾一样被拧成了麻花,脸上还保持着一抹冷笑。
王巢站在其身后,缓缓收回了双手。
咚。
尸体倒地。
卡尔揉了揉胸口站起身说道:“你醒了?”
王巢看着判官沉默不语。
“我叫卡尔厄本,三区初阶判官。”
话语未落,惊变突生。
那具绝无幸理的尸体像壁虎一样噌得一声窜了出去,爬到汽灯光线之外的黑暗中,僵硬地站了起来,脖子已断,头颅垂在胸前,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王巢。
这一幕,即便是王巢和卡尔也感觉到一丝凉意。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尸体”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一动不动。
卫生间那边脚步声响起,老夏带着妻儿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其实,卡尔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王巢便醒了过来,老夏简略叙述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随后浴室里便传来搏斗声,王巢立刻冲了出去。
外面安静下来后,老夏三口实在不敢再呆在黑暗里,此刻看到王巢和卡尔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然而再往前走了几步,他们看到了那具尸体。
露西和夏天同时尖叫起来,老夏却伸出手,手指颤抖着,嘶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认识他?”王巢脸色平静。
“希拉.普特南!他明明被老迪卡处决了,我亲眼所见!”
随着老夏的话语,尸体缓缓退进了黑暗,沙哑的声音传出:“好久不见,老夏。”
老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个人脖子都断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来自……神秘的……”
希拉低声呢喃,如同念诵一种咒语,念了半截戛然而止。
因为王巢走到了浴室隔间里,脚踩着那个正方体金属箱子,看着希拉笑了笑。
“呃……别,我投降。”希拉得声音瞬间恢复正常,两手捧着脑袋放到正确的位置,像拧瓶盖一样左右一拧,脖子咔一声恢复原状。
“机器人?”卡尔问道。
“是的,”希拉走进光线范围内,对王巢说道,“阁下,请把脚从我的脑子上挪开,这样很没礼貌,谢谢。”
“噢?”王巢蹲下,拍了拍金属盒子,“老夏,我记得有一道中国菜,叫脑花刺生。”
“请你相信,我的脑子非常有价值。”希拉耸耸肩。
“别相信他,”老夏怒道,“他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当年有个叫妖妮的女人救了他的命,带着他来到桃子郡,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投靠了白皮帮,前一段时间,他又一次背叛了帮会,老迪卡为此喝下了一整碗阿鲁夫的人肉汤。”
王巢愣了下,是他?妖妮提过这个家伙,知道如何制造水,更知道一些很古老的秘闻。
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嘿嘿,人往高处走,老夏,”希拉嗤笑了声,“事已至此,不妨告诉你们,我已经活了200年,什么妖妮,老迪卡,你们所有人在我看来,都是一柸黄土。只有我,希拉普特南,拥有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