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内,仆人们似往常一般进进出出,各司其责,丝毫没有因为昨天的意外而有任何紊乱。
端王妃吃过几副汤药身体已经有了好转,此时斜靠在软榻上绣着女红,想着早该来问安的赵聪,抬头看着某个方向叹息了一声。
赵翼贵为王爷,除非重大朝议,自然不用上朝当班,只需在家中悠闲地喝茶便可。但身在庙堂又怎能脱离得彻底,偶尔会有朝中官员前来拜会,赵冀免不了寒暄一阵,再笑脸送出府外。
这些人的用意端王岂会不知,无非是想与赵冀保持着表面上的亲近,给自己留条后路。吴国在血雨腥风中建立,吴皇又用几年时间才有了现在的安稳景象。可这平静无波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明争暗斗!
吴皇赵祯只有一个子嗣,但在最后一役的破城之战中,被人设计不幸中箭身亡,年仅六岁。赵祯悲痛欲绝,甚至要屠城以泄愤,众人苦苦相劝才保住了几十万人的生命。
从那以后,吴国便没有了储君,赵祯自知年岁不小也断绝了再有皇子的念想。而这便成了吴国内部人心惶惶的主要原因,谁会成为下一任吴皇,赵祯没有给出答案,也没人敢触动皇帝的逆鳞。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吴王和端王的身上。
赵冀望着远去的官轿渐渐收起了笑容,谁会知晓一个王爷还会有这么多烦恼。
想起昨日对儿子的严厉,端王有些不忍,毕竟赵聪只是路见不平而已,可那不平却不是一般人。端王转身的同时改变了行走的路线。
晓红端着食盒,迈着轻轻的步子来到世子院门。刚要跨步而入,萧齐抬臂将她拦住。
“放下吧,世子不想让人打扰!”
晓红一怔,随即顺从地将食盒放到萧齐旁边,俯身拾起早上的食盒,转身离去。
萧齐静立一阵,见无人经过,赶紧打开食盒,拿起筷子,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
世子的伙食自然不会差,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若是平时,萧齐只有看的份,今日却不同了,可以以仆代主。
居然还有酒,这个晓红真是大胆。萧齐想着端起酒壶,仰头喝了起来,真不错!
“萧护卫!”
“噗!”萧齐在听到端王声音时本能地将酒喷了出来。
赵冀背着手已经走到萧齐身后,萧齐再想遮掩已然来不及。
“萧齐,你这是?”端王面露愠色,似乎觉得萧齐今日有些反常。
萧齐深施一礼,脑中短暂的空白后,抬起头。
“王爷,我在试吃世子的食盒,前几日世子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世子怕仆人们再出纰漏,所以让属下在此试吃,若无问题再端进去!”
端王看了眼食盒,显然对萧齐的说词不很满意。忽的鼻尖一动,盯着萧齐。
“你喝酒了?”
萧齐心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赶紧跪下“王爷容禀,萧齐自昨日受王爷嘱托,便一直在次看守,不敢有片刻离开。可属下实在困乏,无奈之下只好饮了一口酒提提神,不料让王爷误会,属下该死!”
“当真?既如此,你起来吧!”端王面色稍霁。
萧齐擦了把额头冒出的汗,脸色涨红地立在一边。他将头压得很低,生怕刚才扯的慌被端王识破。
“聪儿没有偷跑出去吧!”
萧齐一咬牙,继续谎骗道“王爷放心,世子殿下没有离开院子半步。”
“哦?也没吵闹?”
“没有。”
赵冀看着寂静无声的院落抬腿迈了进去,可旋即退了出来。
“算啦,聪儿可能现在正埋怨本王!”
萧齐浑身早已湿透,见端王走远,身子一倾,靠在院门上。
京城醉云楼一处包间。
满满的一桌酒席旁,围坐着四个人。
见到赵聪的第一眼,王珂心头一沉,莫不是因那鹿鞭泡酒无效来找自己讨要说法的吧,在这吴国可是他赵家的地盘。可赵聪摆出一股如故友相见般的热情,随即王珂又摸了摸他额头,这才放下心。
赵聪正眉飞色舞地给王珂讲述这几天那三个道士的传闻,王珂想不到自己已经这么出名了,若恢复道士的打扮公开出现在京城里,会不会引来无数粉丝。
“只可惜,我没有遇上,不然让那道士给我卜一卦!”赵聪不无惋惜地说道。
“现在不是遇上了嘛!”李天彪正吃得兴起,随口说道,声音含糊。
“嗯?李大哥刚说什么?”赵聪转头看过去。
陈三思暗中狠狠掐了李天彪大腿,李天彪大嘴一张,一块肥肉塞了进去,发出一串呜呜声,眼角泛出泪。
“他对世子的盛情异常感动,难以用语言表达!”王珂立刻解释道。
“哦,如此小事不必在意,来来,多吃点。”赵聪举杯敬了一圈。
王珂现在不想暴露道士的身份,现在张扬出去,没准粉丝没引来,倒是会招来官府的衙役,自己三人怕是难以走出这京城再回清风寨了。
“世子只需按照我的方法吃药,一定会有康复的一天!”
王珂握着赵聪的说,动容地说着。
王珂刚刚看过了赵聪这几天记忆,虽然时间很短,但赵聪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吃药”,身体已经不知不觉有了变化,这也坚定了王珂的信心,看来老张他们并没有说假话。
赵聪之所以如此热切地想要见到传闻中的道士,还是为了自己的隐疾。如果仙道能给自己些指点,或许能更快康复。但眼见寻找道士无望,赵聪也只好继续回去吃药。
“世子为何愁眉不展,来来,我老李敬世子一杯!”李天彪满嘴流油地走了过来。
“大丈夫,就应该顶天立地,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才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硬……汉?”赵聪沮丧地抬起头。
“啊?世子为何哭了?”李天彪一仰头喝了酒,随后摇着头回到座位。
楼下一阵骚动,即使在包厢里也能听得真切。
“我看今天谁敢拦我,这醉云楼我家少王爷包了,全都给我赶走!”
一个奴相十足的狗腿子对着醉云楼的厅堂大声吼着,少顷,赵景迈着方步,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
“全福,这些人耳聋了吗?全给本王爷轰出去!”
全福领着十几个恶奴一窝蜂地冲了进来,也不管男女老少,也不管是吃饭的客人,还是酒楼的伙计,见人就打,见人就骂。
一开始客人还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吵闹是怎么回事,等看到是赵景立,脸色大变,扔下碗筷飞跑出醉云楼。
赵景气呼呼地坐下,醉云楼的郑掌柜擦着冷汗,笑脸走了过来,“少王爷,您今天得闲来醉云楼,实在令酒楼蓬荜生辉啊,嘿嘿!”
在真元观本想立威,结果却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还遭到父王训骂,赵景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今日想出门散心,在王府又与唐钟相遇,一番“唇枪舌剑”,赵景败下阵来。
“今日一个客人也不许留,全部撵走,不然小心你的狗头!”赵景目中射出两道寒光。
郑掌柜哆嗦着退了出去。
“哎呦!”
正这时,全福从楼上嚎叫着滚了下来,正好滚到赵景脚下。
赵景大怒,猛地站起,“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本王的人!”
然而抬头看到二楼一处包厢里露出的人,赵景身子一震,真是冤家路窄。
赵聪嬉笑着从包房中走了出来,“呦!表兄啊,咱俩真是有缘,又遇到了,来,小弟今日请表兄吃酒。”
赵聪朝一脸木讷的赵景招招手,回头对着身后的王珂小声说道“先生,那小子不上来!”
“那就下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