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涛身感体力有些透支,在练兵场操持了两个时辰,便觉头晕腿软。但为了大寨主的威严,强撑着训完了话。
这些寨兵虽一个个血气方刚,正是拼杀战场的年纪,可自从到了禁忌之地便懈怠了,每日只是象征性地完成操练,久而久之,以前的本事似乎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安涛疲惫地靠在藤椅上,喝着仆人递来的暖茶,盯着某处发呆。
一个可爱的身影在厅堂外晃来晃去,偶尔试探着往前迈两步,直到靠近了厅堂的门口才止住脚步。
“是小荣吗?”
安涛瞥见了门口熟悉的身影,脸上的愁容顿消。坐正身子,端起没了热气的茶水,摆出了大哥的仪态。
“嘿嘿,哥,是我。”
安荣蹦跳着进了厅堂,脸上带着暖人的笑容,瞬间将厅堂内阴翳的气氛消除。
在安涛眼中,安荣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从两人相依为命那天起,安涛既是哥哥又当父亲。虽然这乱世的环境波云诡异,可安荣一直在安涛的保护下快乐地成长,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安荣的性情有些娇惯,甚至有点蛮横。可这两日安涛却觉得小妹似乎变了个人,说话也有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偶尔还可见到她独自坐在亭子中走神。
安涛开始有些不安,后来便释然了,或许小妹已不再是自己眼中的孩子了。
“小妹今日怎么想起来看哥哥了!”安涛的倦容里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
安荣也不答言,绕到藤椅后面,伸出粉嫩的小手按在安涛的肩头上,慢慢揉捏起来。手指有些僵硬,显然还没有掌握要领。
安涛一怔,随后将身子靠到椅背,微闭着双眸,心里既欣慰又感动。
“哥,你这两日太过操劳了,每日都披星戴月的忙碌,身子怕是会吃不消的。”
安涛眉头拧紧,鼻息一沉,“哎,这寨里的事情太多,而且许多事也是不得不为,兄长身为一寨之主,不得不如此啊!”
“哥,许多事你也不必都要自己做嘛,或许可以用些管理的方法。”安荣轻声道。
“管理,方法?那是什么?”安涛不紧不慢地问道,嘴角一抹浅笑。
他只想着与小妹聊聊天,缓解下疲惫的神经,至于小妹说的是什么,他并不介意。
“管理就是管理嘛,哥哥难道不知吗?”安荣提高了嗓音。
她认为王珂口中的管理定是某种高深的学问,而自己的哥哥也是饱读诗书,定然了解,可安涛这副爱搭不理的表情让安荣觉得哥哥是在故意嘲笑自己。
捏着捏着,安涛顿觉肩头酸疼,而那力道却丝毫未减,反而使出了全力。
“妹妹不许胡闹!”安涛假装恼怒。
“哼,哥哥欺负人!”安荣气呼呼地坐到一旁的木椅,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见小妹生了气,安涛立时有些不知所措,赔笑着凑近安荣。
“哥哥怎样欺负小荣了?”
“小妹好心为哥哥分忧,哥哥却笑话小妹!”
“可哥哥真的不知何为管理啊?小妹从哪里听来的?”
安涛板起面孔,并不像在说笑。
“当真?”
安荣忽的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样子,难道哥哥真的不知。可那王珂又怎么知道的,他脱口而出的神态并不似在说假。安荣绣眉一蹙,眼波间尽是疑惑。
见安荣面色有了舒缓,安涛也恢复了笑容,“小妹这几日可有读书,读了什么,不妨与和哥哥说说!”
提到读书,安荣立时没了底气,羞赧地偏过头。安荣生性活泼,自小便喜武,见到诗文便头疼。安涛为此请了好几个饱学之士,但最终都无功而返。安涛也只好任其自由。
安荣想要委婉地推脱,猛地直起身“哼,哥哥又取笑我,我平时虽贪玩儿些,可也并不是毫不知进取,这管理方法就是我从书中得到的古训。”
安涛愈发觉得妹妹是在玩闹,也不生气,喜看着安荣,“哦?妹妹还知古训?敢问出自哪本古书?又是哪位圣人的训诫?”
安荣脸颊发热,她自然是拿不出,可内心的骄傲又岂能容她认输,“我这就给你拿去,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安荣负气而去,留下一道背影。
安涛也不气,与小妹闲聊了一阵,反觉一身清爽。
行至厅堂门口,安荣忽的转身,“此语出自王圣人!”
吴国皇宫内,吴皇负手立于御书房内,偶尔抬眼看着窗外假山停榭,眼眸中似有深邃。
龙书案上摆放着户部递上来的奏折,其内容为数月来国库钱粮的进出,皆是可喜的硕果。现在吴国境内百姓各安所业,偶有小股的残余势力也被无声无息地抹平了,无灾无乱,吴国收缴的税银自然越来越丰厚。
奏折中庞大的数字就是吴国堆积如山的财富,按此速度征收,怕是明天又得多建些库府。初看之下,赵祯甚感欣慰,可细思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妥。
“魏忠!”赵祯轻唤一声。
魏总管躬身跨入御书房,碎步急行。
“陛下,老奴在!”
“宣吴王进宫见朕!”
“老奴遵旨。”
“等等!”吴皇抬手叫住魏忠。
魏总管转身等候吴皇口旨。
赵祯沉思一瞬,“端王也一并进宫吧!”
吴国的机构设置有内阁,任内阁中官职的都是朝中重臣,内阁中的官员负责每日批奏全国呈报上来的奏文,同时该机构也负责为陛下排忧解难。
而吴皇却只当内阁是个执行机构,每有重要事情都会避开内阁,直接与信任的人商议,这怕是在战争中养成的习惯,而这被信任之人就是吴王。两人为一奶同胞,又在沙场上一同征战多年。
没过多久,吴王赵寅便急匆匆进了宫,由魏忠领着来到御书房外。
“魏公公,不知陛下召本王,所为何事?”
魏忠拱手施礼,“奴才不知,还请吴王与陛下私谈。”
赵寅点头,整理下衣冠,款步走向御书房。这自然不是第一次受到吴皇的召唤,作为内弟,吴王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国之大事没有一次不是经过他的手。此次虽显匆忙,但也在吴王的掌握之内。
“臣弟赵寅见驾。”吴王倾身施了一礼,在只有两人的时候,兄弟二人并不以君臣之礼相待。
此刻吴皇正坐在书案前凝视着奏折,见赵寅到此,含笑点头。
“赵寅啊,不必多礼,来,坐。”
吴皇一指客座,赵寅并未推辞,转身而坐。
“不知陛下今日召我可有要事?”赵寅直奔了主题,显然看出了吴皇的愁容。
吴皇轻叹一声,欲讲说一番,庭院里忽的有了动静,二人扭头。
只见赵冀一身红色蟒袍,头戴束馆,看似经过一番精心准备。
“臣,赵冀拜见陛下!”端王在龙书案前屈身跪倒。
“端王何须行如此大礼,来来来,快坐。”吴皇绕过书案双手将端王扶起,脸上堆着笑。
吴王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蹙,心中多了几分疑惑,这赵冀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吴皇同时宣了他们两人。
魏忠为二位王爷斟茶后,侧立在屋中一角。
端王内心倍感惶恐,从得到口谕后,便坐立不安。自从江山初定后,自己便远离了皇权中心,一直安心当自己的闲散王爷,反倒听说吴王总是频繁出入皇宫。
此刻看着吴王略带假意的微笑,赵冀反倒手足无措。
吴皇笑看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二位王弟,今日朕确有一事想与你们分享,这是户部的奏折,你们分别看看吧。”
魏忠取过奏折,在二位王爷间稍作犹疑,随即递给吴王。
吴王满意地接过奏折,翻看了一阵。
“恭贺陛下,此等好事乃我吴国之大幸,陛下雄才大略,待我吴国兵强马壮之时,收服禁忌之地便可如探囊取物,到时诸国臣服,我吴国定会是一个盛世。”吴王慷慨激昂道。
吴皇似乎早已料到,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端王,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