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兰玉柳眉倒竖,萧齐更加紧张了,呼吸愈发困难。刚刚想好的暖场词,现在一个字也想不出。两片发干的嘴唇只是重复地张开闭上,发不出一个音节。
兰玉见萧齐一言不发,而且脸色如同喝酒的醉汉,心中疑惑更深。
都是王府的护卫,兰玉对萧齐并不陌生。两人各司其责,平时并无接触,兰玉也只听说过萧齐的为人,忠诚尽职,为人正直,大体的印象还算不错。
但是近几日,两人在府中偶尔远远看见,萧齐便像见了鬼似的立刻躲着走,脸上的表情也很木讷。兰玉虽然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今日在这样一种极特殊的环境里,两人又相遇了,而且如此近距离。见萧齐的表情和动作,兰玉也猜出刚才是萧齐的口误,于是也就不再怒目而视了。
放下了警惕的防卫,兰玉这才想起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到此的目的。
“萧护卫,你也是来商议王府护卫布局的吗?”
萧齐此刻头已胀到最大,脸色逐渐变成紫黑,仿佛随时要爆炸。许多话从腹中上涌,却到嘴边被无形地挡了回来。
“啊?啊,是,是的!”
说完这几个字,萧齐如释重负,憋着的气也吐了出来。
对的,刚刚公子就是这么交代的,自己是为了公事才来的,而与兰玉的碰面也是不期而遇。
兰玉嘴角不易察觉地浅勾了一下,对于平时不苟言笑的她却是少见,但萧齐的憨傻气实在是让兰玉忍俊不禁。
这一细小的变化却没逃过萧齐的眼睛,在他看来那是对他最无情地嘲笑,作为男人,他的自尊受到了践踏。
一瞬间,萧齐浑身血液奔腾,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一直压抑在心头的话终于要喷涌而出。萧齐决定要迈出最艰难的一步,公子煞费苦心为了自己,成败在此一举。
萧齐不断运气,胸脯一起一伏,配合着两手握成了拳头。
而在兰玉看来,萧齐倒更像是犯了什么怪病,若真是犯了病,自己又将如何处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定会被人误会,兰玉有些犯难。
就在这时,萧齐身后房门渐渐合拢,最后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兰玉傻眼了,直到此时她恍然觉得自己可能“中计”了,不管为什么,她必须离开这里,以后再去追究这其中的真相。
兰玉迈开健步奔向屋外,而萧齐这时也运足了气力,哪肯让兰玉走,张开双臂横住道路。
“萧齐,你大胆!”
屋外的赵聪满意地退到院子当中,心里在为自己的完美计划而骄傲。刚刚他在屋外偷听,却并未听见任何动静,他有些着急,这样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萧齐怕是一辈子也不要想与他的兰玉相好了。
赵聪决定帮他一把,屋中只有他二人,萧齐再主动点,说几句情话。等时机成熟,自己再充当个坏人,误打误撞地进了屋中,看见孤男寡女的两人尴尬地独处一室,不怕兰玉不就范。
近日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先是自己重获新春,再者老萧的归宿也有了着落,幸福来得太突然。赵聪望着满天的星斗,忽然有了抒发情怀的冲动,可回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一句可用之词。
扫兴!
赵聪扭回头决定到廊下坐坐,可一回头,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似乎还呲着牙嘿嘿直笑。
赵聪哎呀一声蹲坐到地上,心里惶恐不安,莫非进来贼了。这王府看来真的需要增加护卫了,刻不容缓。
赵聪刚要大喊,忽觉胸前一点疼痛,瞬间整个身体动弹不得。
怪老头儿蹲伏下来,单手拍了拍一脸茫然的赵聪。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嗯,你就是赵聪!端王的儿子?”
赵聪眨着惊恐的眼睛,不发一语,当然他也说不出话来。
怪老头儿也不等他回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轻轻放在赵聪胸口。
“那小子让我给你送封信,让你帮个忙!说是看了信,你便知道。”怪老头儿语气平淡地说道。
赵聪仔细看着眼前的老者,此人武功绝非一般,而且还是个了不起的高手,但从他的举动看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自己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赵聪尽力用眼角去看那封信,但天色已黑,星光下一片模糊。这是谁的信?那小子?
读懂了赵聪的眼神,怪老头儿又将手伸入怀中,摸索了半天,两个手指捏着块玉。
“这个东西眼熟吗?”
怪老头儿将玉在赵聪眼前一晃,赵聪不由皱眉,一股酸臭飘入鼻孔。但上面的字赵聪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的名字,而这块美玉不正是自己送给那先生的嘛!
看到美玉,赵聪突然由感而发,鼻头不由一酸,热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恩人,恩人啊!若不是那偶然的巧遇,怎会有我赵聪重获新生的今日。
怪老头儿见赵聪先是皱眉,后又落泪,忽的想到什么,将美玉收回放到鼻下嗅了嗅,脸色不自然地发生变化。
“你这小子,实在不讨喜,老朽也就是一个月没洗澡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怪老头儿厌恶地看着赵聪。
赵聪胸前又一震,身子恢复了自由,赵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有些惧怕,但还是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原来是王先生的朋友,失敬失敬!”赵聪很客气地施了一礼,一点没有王公贵族的架子。
怪老头儿眼眉一挑,“快看看信吧,若是晚了,怕要出人命的!”
赵聪虽然对眼前的老头儿好奇,但对那封突然而至的信更加期待,尤其是老头儿提到人命二字。
赵聪急不可待地拆开信封,借着微光抖开信。
王珂在粗略地看了段意的记忆后,对这个时代的文字也算有了七八分的了解,学着勾勾弯弯的笔画,王珂在信上简要地写了李欢的遭遇,最后希望赵聪能伸出援手予以搭救。
李欢?赵聪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毫无印象。对于读书人,赵聪本能的抵触。平日父王的逼迫,让他对读书异常厌恶,导致对读书人也没了好印象。
可先生既然开口,自己也不能袖手不管,就当报答先生的赐药之恩。
赵聪一边看信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猛一回头竟看见送信的怪老头儿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目光中带着问询。
忽然老头儿伸出木棍一样的手指,戳中赵聪的一处穴道,赵聪来不及防备,身体便有了反应。
怪老头儿惊讶地盯着赵聪下三盘,“那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啊!竟给你治好了,老朽欣慰啊,老朽欣慰啊!”
赵聪赶紧闪身,隐住重要部位,随后身体恢复如初。虽然怪老头儿的行为有些莽撞,甚至越理,但赵聪却并未反感,或者说还有一点点骄傲。
可赵聪不解的是,他病好了,怪老头儿欣慰什么?莫不是?赵聪不敢往下想,本能地退后数步。
“前辈,王先生的事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父王,那李欢定不会有事的!”赵聪拱手就要离开。
“等等,我还有话问你……”
赵聪哪肯停留,一转身奔出了院子,直奔前院的端王寝室。
怪老头儿有些失落,但手中还有一封信,只能隐身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月亮如银盘发着幽幽的光,此刻已到了戌时。在这样一个没有文娱的时代,许多人早已熟睡,连梦都不知做到第几个了。
端王赵冀坐于案牍旁,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这个闲散王爷也并不像外人看的那么清闲,曾经立马横刀争夺天下之人,心里还是装着这个天下的。
咚咚咚!
书房门有了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