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于掷地有声的话并没有打消白磷的忧虑,他指着旅店的招牌说:“你别忘了,在这里发现的尸体至少死了三天。”
“不管怎么样,总有一个真相,也总有一个凶手,不是么?”江小于问,随即两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向已经戒严的旅馆。
出示工作证之后,取得了穿越警戒线的资格,江小于跟在白磷身后问:“这里,是警方在管吗?”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注意到警戒线上的标志和修真事务管理局不同。
“接到报警的是警方,但是由于这个人有我们的移送记录,所以案子归属管理局。”白磷说,“一会儿先办交接。”
前台的接待员已经被繁重的问询工作搅得不耐烦,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躲清闲去了。
找到事发的房间倒是没费多大的事儿,某个门口因为取证的闪光灯疯狂闪烁着。
进入房间后,被强光晃到眼睛的江小于缓冲的功夫白磷已经和现场的警员办好交接手续了离开时路过战战兢兢的江小于时,有好几个人还拍着他的肩膀给他打气。
江小于被突如其来的巨大鼓励闹懵了,白磷却没空跟他解释两局之间相互配合,相互辅助的合作关系,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对房间的搜查上。
从现场情况来看,租住这个房间的是一名单身女性,她并没有常住的打算,可能这次出行都是很匆忙的。
因为柜子里并没有可供换洗的衣物,一次性内衣袋子里回执小票上的超市就在酒店斜对面。
房间里也没有任何文件或资料,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白磷在现场一点一点推导着女孩儿的行为,和行为背后的含义,这些发现跟警方提供的对现场人员的问询资料不谋而合。
“或许,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入室杀人案件。”江小于这样安慰自己,站在门口的他始终没勇气走进房间里,于是在门口徘徊的他拐进旁边的卫生间里。
洗漱镜里照出一张苍白的,略显阴郁的人脸。
江小于看见镜中的陌生人忽然笑了一下,心惊肉跳之际赫然发现,那正是“自己”朝着“自己”发出的嘲笑。
被镜子里的恶意吓退的江小于忽然眼角一阵刺痛,他歪着头避开锐利的反光犹犹豫豫地走到瓷砖中央的地漏旁蹲下来,伸出手指在狭小的缝隙间拈出一块不规则的碎片,随着那块透明物体现身,江小于那颗悬着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当那块有弧度的玻璃碎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江小于的脑袋里想被鱼雷炸过一样,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女孩子外宿,门一定要反锁,还有啊,在把手上挂个水杯,有坏人的话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如果明天……”
江小于想起来了,那个声音正是他自己的,这个女孩子照做了,却终究逃不过被杀害的命运。
陷入懊悔的江小于茫然失措地举着手,浑然没发现卡在玻璃碎片间被钩出来的东西。
等他发现像蚕丝一样的粘连时,一切已经太晚了,丝线的尽头连着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粉红色皮块,随着他的动作像飞虫一样在空中抖动着。
被吓到魂飞魄散的江小于丝毫没意识到那颤动正是来源于自身,他恐惧地张开嘴,在他尖叫的前一秒,白磷的话彻底让他失去控制。
“江小于你在哪儿?”没有得到回应的白磷径自说着,“你别乱走,就在原地呆着,尤其别进卫生间,房间里血迹残留很少,我怀疑凶手是在浴室杀人分尸。”
听见这话,江小于几乎晕在当场,支撑着他没有倒下的是他手上无处安放的物件。
随后赶来的纠察队员解救了窘迫不已的江小于,一化着蓝色眼影的女人用物证袋接住了江小于手上摇摇欲坠的罪恶,同时伸手揉了揉江小于因为害怕冷汗直流的脑袋:“你就是新来的预备队员?”女人笑着收回手,拂开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冲江小于眨了眨眼,“我叫霁飞虹,和白磷一样,是第一纠察队的副队长。”
“飞虹……”江小于机械地重复着,那一刻他的脑袋好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在重重迷雾中射进来一道五光十色的光彩。
可是那道彩虹只是在他身边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便离开了。
江小于如梦游一般随着她的脚步踏进他一直没有勇气踏足的房间,看见霁飞虹和白磷两人肩并着肩讨论案情。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的时候,手肘被人撞了一下,成江江用年轻人特有的青涩声线感慨着说:“真是郎才女貌,对不对?”
“才不是呢。”江小于嘟囔着朝相反的方向转身,就看见常规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天可怜见,江小于今天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一颗没毛儿的脑袋了。刚想躲开的江小于随即被塞了一个又大又重的箱子,刚想反抗就被常规瞪眼吓了回去:“这是新人的责任,好好拿着,敢摔了磕了,扒掉你的皮。”
“真是的,干嘛那么凶啊?”成江江推了常规一把,同时接过江小于手里的箱子。
此时,房间里充盈着耀眼的蓝光,那蓝光的源头正是一手做拖一手做单白鹤决的白磷。
“他在干嘛?”当江小于对白磷的人体灯泡行为发问的时候,随着口诀的反复蓝光更加纯粹也更加稳定。
“白队是在乾元宗的大本源术招幽执。”
“幽执?”
“幽执都不知道,”光头常规戳穿他,“你没看员工手册吧。”
正当江小于思考这如何委婉地向对方说明自己不是不看,而是看不懂的时候,好心的成江江解释说:“幽执就是亡者留在世间的执念。”
江小于自行理解了一番:“就是魂魄?”
“你就先这么理解着,”在常规出言讥讽前成江江抢先说道,“也没什么问题。”
江小于刚想追问什么是乾元宗,什么又是大本源术的时候蓝光剧烈颤动起来,从清冷的光线中闪现出一个八手八脚的怪物,它的手脚跟脊椎被蓝光咬着,好像是黏在强力胶上的蟑螂。
只是它的破坏力跟蟑螂可不是一个级别的,随着那个长着异形脸的怪物表情越来越扭曲,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它的身型在狂暴的叫声中不断涨大,直到脊柱顶到房梁上,整个怪物像毛毛虫一样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