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放你走，”忙着整理档案的白磷顺着他的话头说，“但是走之前你得把事情说清楚。”

“说什么呀，”江小于急得原地直蹦，“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我要是知情不报我就是小王八。”

“你们怎么知道食堂今天有王八汤的？”刚打饭回来的常规单脚站在门口，“咱们队被人打劫啦？”

霁飞虹在自己的座位上旁若无人地打开炉石的客户端，等更新的时候随口回道：“我们队之前的陈设太老气了，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装修装修。”

“说的容易，钱呢？”在队伍里负责后勤工作，习惯了精打细算的常规摸着愁光毛了的脑袋问道。

“找责任人啊。”沉溺于开卡包的霁飞虹头也不抬地说。

“找我找我找我啊。”江小于像蠕虫一样在地上疯狂扭动，“我有钱，我有钱，我是富二代。”确定自己无法挣脱后，开启求救模式，“你把我放了，我给你的工位打成纯金的。”

常规迈着罗圈腿越过地上的“虫儿”，兢兢业业地给大家分发晚餐，直到江小于爬过去咬他的裤脚，吃着饭的常规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号人：“不是我不帮你，白队的蚕丝功不是谁都能解的。”

服软的江小于喊话白磷：“队长我知错了，你把我放了吧，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了。”

淡蓝色的蚕丝解体的一瞬间，江小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直往门外冲。

一门心思逃跑的江小于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对他的行径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实在没人相信他能从白磷的手中逃脱。

果不其然，冲出去没多久的江小于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回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他气冲冲地追了过去：“真是岂有此理，是什么人胆敢撞你爷爷……”踩乱步子的江小于颠颠儿地退了回来，声音也拐了360度的弯，恭敬且殷勤地招呼说，“警察叔叔好，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有事儿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嘛。”

即便到了异世界，江小于看见穿警服的人还会吓到语无伦次的毛病有增无减。

对方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来人正是和江小于有一面之缘，还请他吃过饭的警员许朗，因为年纪相仿看见熟人也颇为开心：“你不就是那个大于小于约等于的于，这里是你的办公室？”

“准备重新装修，我刚给拆的。”江小于指着一堆垃圾大言不惭地说，“我厉害吧。”

许朗将一包厚厚的文件夹交给熟人：“这是夏之希案的所有资料。”

“谢谢啦。”江小于自然而然地接过卷宗，屁颠屁颠儿地跑去送给白磷。

正当他殷勤地替队长擦拭桌面上的灰尘时，背后的许朗问道：“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江小于头也不回地问道，背对着警服的时候他的底气总是很足。

“你上次说再见我，要请我吃饭的。”许朗提醒说。

“咱们这儿也有食堂吧。”江小于的手偷偷摸向常规打饭用的票子。

就在江小于快得手的时候，许朗笑着说：“开玩笑的，文件收到后你总得给我个回执吧。”

“嗯，有理有理。”江小于抓起桌子上的笔，书写前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不识字，随手把问题塞给白磷，指着他对许朗说，“这是我们队长，很端正帅气吧，他会给你出回执的。

江小于插科打诨的时候，在白磷的示意下成江江将准备妥当的文件交给警方代表，顺利地完成了交接工作。

许朗走后江小于恢复了没正形的样子，一屁股坐在白磷桌上，翘着脚拆文件袋。

“不跑了？”埋头处理事情的白磷对江小于的作为视而不见，神色如常地问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又不傻。”江小于抓着裁纸刀跟顽强的文件袋抗争着。

“那你刚刚……”

“饭前的热身运动。”江小于大言不惭地说，忽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我的饭呢，怎么没有我的饭？”

忙着吞咽的成江江口齿不清地提醒他的身份：“你是预备队员，没有配餐的。”

“餐补、路补和加班费……”

“通通都没有。”光头常规好心地提示道。

“节假日呢？”

“想都不要想，”狂打炉石的霁飞虹忙里偷闲地对他说，“不仅要24小时在线，时刻准备出公差外，还要保证自己在面对危机的时候足够冷静、克制，能够全身而退，不然医药费很贵的。”

“不是有保险么？”江小于抓着自己的脸皮，“不会连这个都没有吧。”

“这个倒是有，但是预备队员的考核期在半年以上。”跑过来蹭常规肉菜的的成江江幸灾乐祸地说，“意思是这半年的所有伤病和意外，自理。”

“你不是说全有的吗？”江小于冲着面前的人吼道。

“实习生有，预备队没有，我记错了。”白磷面不改色地说，掰开筷子开始吃自己的份饭。

江小于能怎么办呢？骂人费力气，他又没有饭吃，只能化悲愤为努力，抓着警方送来的文件仔细阅读，没过多久，文件也被他丢下了，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自己不识字的事儿了。

直到从被他揉成一团的文件袋里掉出一个U盘，天生乐观的江小于重整旗鼓，将端口插在被成江江掀倒的电脑上，从中间裂开的屏幕里播放着警局门口的监控录像，江小于嚷嚷起来：“你们看，你们看，是她抓我的，是她追着我的，然后你看你看，我掏钱了，我给她了……”

荧幕上颜色鲜艳的裂痕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在江小于和女孩儿之间，自动消声的江小于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此刻他和这个女孩儿间隔着时间，隔着空间，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给她钱？”挥舞着筷子和成江江抢菜的常规问道，同时露出看见怪蜀黍的表情。

“你才是变态呢。”江小于解释说，“我那是看她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想帮帮她而已。”

“你有那么好心？”常规在两双别在一起的筷子间抢下一块红烧肉，嚼得满嘴流油。

成江江虽然跟人抢菜吃，但是两个人在关键问题的看法上是高度吻合的：“就是就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因为这密集的嘲笑，江小于倒是被气出了几分佛性，也不恼，而是平静地说：“我太知道孤身一人的感觉了，那种天大地大，无处为家，形单影只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