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于心里更是咯噔、咯噔地蹦了好几下,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声脊柱断掉的声音不是从老太太身上传出来的。
他分神去看伤痕累累的背部时,被绞缠在一起的人逮到空子,老太太凭借干枯的四肢爬到江小于上方,对着那张帅脸猛砸。
“我咧个去了,”慌忙躲避的江小于说,“您能不能换个地方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小于的话起了作用,至此拳头不光往脸上招呼,而是落在江小于周身各处。
“咱多大仇啊,至于吗?”被打急了的江小于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
在身后紧追不舍的老人家一边挥拳,一边念叨着:“还我孙子,混蛋,你还我孙子!”
“等等。”江小于伸出了象征和平的拳头,“奶奶,您知道我是谁吗?”
一拳砸在遍布伤痕的脸上,老太太颤巍巍地指着他的鼻尖,恶狠狠地说:“江小于,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江小于懒得去擦一层叠一层的鼻血,捶着地问:“那您孙子叫什么?”
“我孙子?”老太太重复着,“我孙子叫什么?”
准备好镜头和机位的观众要失望了,因为之前还生龙活虎的老太太好像卡壳了一样,只会重复问那一句话,表情呆呆傻傻的,不像是装的。
在大家的帮助下,从欺压下翻身做主人的江小于揉着脸上的伤口,拍拍她的肩膀:“我说你这老太太什么来路,不记得孙子的名字,倒能认出我来,难道咱们之前认识?”
老太太眨着像蒲扇似的白睫毛望着江小于,眼底尽是泪水,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孙子,我孙子叫什么,我孙子叫什么,谁都告诉我我孙子叫什么……”
江小于舔了舔嘴里的伤口,语气不禁软了下来:“老太太,别以为装疯卖傻就没事儿了,打人,”他把脸推过去,指着自己下巴上的伤,“当众打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正当江小于准备进一步对这种行为批判时候,一双苍老的手抱住满是伤口和血污的脸,老人家用瘦弱的手指清理掉黏在上面的污渍,盯着他,用期期艾艾的声音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孙子叫什么?”
好似完全忘记那些伤口的制造者正是自己。
“不带这么玩人的啊。”江小于抓着她细弱手掌,甚至连他自己也怀疑刚才是不是错觉,这样的手,这样的人怎么能在他身上打出这么多的伤口?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江小于搀着老人起来:“我们现在去警局,把事情说清楚。”
不是他心狠,刚穿越来这儿的他有太多的危机要面对,有太多的谜团等待他去解决,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
江小于驱散还在拍照的人,顺带着把手腕上戴的电子表往墙面上一磕,这玩意儿完全就是一个监视器,只会把他往火坑里推,有危险的时候从来不会出来帮他一把。
不过江小于用时间证明了,它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发脾气。
这从手腕上传导出的电流就能真切地感受到。
虽然江小于仗着身强力壮承受着,可是他怀里的老太太可就没那么好的身体素质了,脖子一歪,瞬间昏倒。
“天啊,这,这可怎么办?”江小于怀抱着晕倒的老美人儿问。
“别紧张少爷,”管家握着手机一直跟外界联系,“老爷派来的救援车就在外面,这里太堵了,我去给他们开路。这老人家恐怕经不起颠簸,你会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
方寸大乱的江小于连声说好,围观的人也自动让开一片空间,好让老人家有足够的氧气呼吸。
正在此时,有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来到江小于身边,在经过初步地检查,确认老人基本生命体征正常后对江小于说:“老人的状况很不稳定,我们要先送她去医院治疗。”
“可是,我家的车很快就来了。”江小于茫然地看着嘈杂的街角。
“我们御剑,那样更快一些,”对方解释说,“现在有什么事比老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呢?”
江小于把手上的人交出去,瞬间感觉心上的担子轻了好多,他追着那两人问:“喂,那我怎么办?”
抱着老人的警服男头也不回地说:“等着就好,我的同事会找你问话的。”
“哦。”闻言,江小于乖乖地坐回原地,从鼻孔和额头上冒出来的血迹在他面前的柏油路面上画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带着车队冲开围观的众人赶回来的管家确认江小于的安危后意外地问:“老人家呢?”
“被警察带走了。”坐在石阶上的江小于回答说,努力对抗着失血带来的眩晕。
“警察?”管家回头看向同他一起进来的警官,“你们有派别的警员来吗?”
颇有些年纪的警官张琪拍了下老朋友的肩膀:“别闹了,你知道现在的警力有多稀缺。”来回在现场看了几圈,视线落在江小于脸上,“那么,另一位涉案人在哪里?”
面对这个问题,江小于只觉得脑袋里被塞进了几万只马蜂,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脑壳,而无形的毒液已经开始慢慢渗透进他的脑细胞。
瞧见江小于一脸痛苦的模样,管家蹲下来护住他的瞬间脑筋飞转寻找着适当的借口,然而就在他回答前,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街面上的人不由得停下手上的事情,仰起头四处张望。
狭窄的街道两旁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居民楼,一时间连办案无数的警察也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处。
直到一双血淋淋的手刺破玻璃从半空中伸出来,警官张琪立刻派警员去维护现场。
当他拖着两条肿胀的,略显行动不便的脚向楼梯间挪动的时候,更大的骚乱从破裂的窗口里传出来。
在赶到警员的惊呼中,一个女人挣脱身后强大的束缚,冲破满是荆棘的窗口,冒着摔死的危险从三楼窗口跳下来。
不顾身上被玻璃碎屑划出来的伤口,也顾不得高空坠落的挫伤,四肢着地爬到了瘫坐在地上的两人跟前,疯狂地撕扯着年轻的那个,口口声声地喊着:“杀人凶手,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