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四个人的状态已经不能用垂头丧气形容了。
“人死了。”
“命也没救成。”
“啥也没问出来。”
“还随了礼。”
站在茫然若失的路口,身后匆忙的脚步声和呼唤声为无果的事情带来了转机。
回过味儿来的丧主追上几个人,客客气气地送上一张纸条:“说来惭愧,家里的孩子都没能继承父亲的事业,但他有一个关门弟子,深得父亲真传,希望能帮到你们。”
说话的全程,他都体贴地没朝江小于鬓角的花瞄一眼。
只是,客气地送走那人后,小组内的气氛并没有热络起来,因为巡视专员一眼就认出字条上的号码:“这不就是我舅舅的电话么。”
丢盔卸甲的几个人好不容易飞回百莲宗,巡视专员就被关起来写考察报告了。
虚徒子和虚样子倒是不气馁,翻出生霉的古卷热情洋溢地给江小于调制治疗药剂。
包括,但不限于把他放进锅里煮,架到火上烤,在冰冻无效的情况下开始联络生产氮气的化学品的公司……
想象着自己如死鱼一般冻成一坨的场景,被折磨到体无完肤的江小于果断逃了出来,在逃走前还被塞了一嘴的丹药。
一口气儿跑到后院,吐掉丹药的江小于倚着假山抓起鱼缸咕嘟咕嘟喝起来。
当他终于感觉身上的药味儿被冲掉后,瞧见一颗圆滚滚的大脑袋出现在自己脚边,贪婪地吞噬着地上散落的丹药。
“喂,那是我吐的。”江小于抹着嘴说。
“我知道。”大橘伸出舌头,卷起最近的丹药欢快地嚼起来。
懒得理他的江小于继续用缸里的水涮舌头。
忽然想起什么的大橘猫嗷的一声跳到江小于头上,望着清澈见底的水缸,用凄厉至极的声音喊道:“儿子,儿子!”
江小于打了个略带腥味儿的饱嗝:“你说啥?”然后被大橘猫宽厚的巴掌一通乱扇。
痛揍仇人过后,大橘无视地上的丹药,带着蛋蛋和淡淡的忧伤转身离去了,只留给这伤心处一个更加伤心的背影。
“喂,”鼻青脸肿的江小于朝它问道,“你还没告诉我纸条上写什么呢。”
“会找你的。”
“你要去哪儿?”江小于追上它,抓着蓬松的尾巴,“我很急的,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叫你等着。”大橘烦躁地吼道。
一阵穿檐的风过,吹动江小于鬓边的含苞待放。
再也忍受不了的大橘嗷的一声冲过去,扑在那张倒霉催的脸上:“纸条上写的就是,他们在找你。所以你等着就好了嘛,你妹的,听不懂人话啊。”大橘蹲在他后脖颈上,对着头顶疯狂地拍打着,“问问问,问你老娘啊问,平白无故把我儿子吞了还敢来惹老子,你当猫科动物好欺负是不是?”
就在江小于费力转了个身,准备跟傻猫好好掰扯掰扯的时候,瞧见虚徒子和虚样子俩白发老头儿端着炒锅和铲子满地寻摸自己,那架势好像是在找下锅的食材。
江小于撒丫子逃跑的时候,担心自己会暴露的大橘下意识地跟着他一起跑起来。
一人一猫直接蹿到院门外,跳上等客的出租车。
站在江小于肩膀上回望着渐行渐远的小破房儿,大橘忽然意识到自己没被戳穿,所以它根本就不需要跑。
于是它跳到车门口,用肉嘟嘟的爪子指了指,用口型说:“给老子开门。”
可能是读解猫唇语失败,也可能是太过孤独,江小于一把抱住大橘捧在胸口,只有这样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大橘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上去:“你大爷的,拿大爷当暖水袋!”
对于车内骤然而起的一句骂声,前排司机微微侧目。
江小于只好翻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安抚大橘:“车正开着呢,速度快,有危险。”
“有没有危险不用你说,放老子下去!”一贯说一不二的橘大爷气得毛儿都炸起来了。
“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江小于实在不想放走唯一肯呆在自己身边的生物,哪怕是只猫。
谁料大橘撅着胡须,颇臭屁地说:“大爷在后院房顶还有事业,快放老子出去!”
江小于抱紧躁动的大橘,拍了拍前排座椅:“师傅,麻烦回百莲宗。”
略有犹豫的司机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大橘瞪着猫眼瞧向江小于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晃着站麻了的后腿,盘起尾巴倒在对方膝盖上好像打坐一般。
“你干嘛呢?”江小于搓搓猫耳朵尖上的刺毛,像讲电话一般说道。
大橘划拉了下爪子:“滚开,莫挨老子。”
调皮的江小于又蹭了几下,结果都被大橘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直到忍无可忍的大橘跳起来,攒足了力气冲着江小于的小肚子猛踩两脚,疼得对方连连讨饶才肯作罢。
通过车内后视镜瞧见后排座椅上热闹的场景,心理素质极好的司机不由得踩紧了油门。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大橘依旧是身形如山,站着斗了一会儿实在觉得累,一屁股坐下拽过尾巴手法熟练地拔下一根金灿灿的猫毛儿,交给身边的人:“喏。”然后翻着猫眼往上瞧。
江小于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接过毛儿,心说这成了精的猫都这么搞社交?
于是,胡乱从头顶薅了两根学着样子还回去。
谁料被大橘一爪子拍飞:“你妹的,你是不是缺钙铁锌硒氰化钾?”
“你干嘛?”江小于肉疼地瞧着飘走的头发。
大橘根本懒得跟他废话,一张嘴叼走了之前交给他的猫毛儿,挪动肥胖的身子费力地跳到江小于肩膀上,因为腿短还挣扎了好一会儿。
好心搭把手的江小于借助手机屏保的反光瞧见大爪子拍在自己额头外的藤蔓上,那条金色的猫尾毛儿卷在绿植根部,形成一个类似环箍的东西。
做完这些,还好奇地用指甲尖戳了戳那株酢浆草。
感受到一阵刺痛的江小于擒住作乱的猫爪,把大橘摇在半空中,神经兮兮地问:“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