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也间接证明了,底下的事情同江小于“本身”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既然事关他现在的家人,以后总要找时间慢慢弄清楚。
如果没有警铃,电子锁开了的话……
好像是为了配合江小于心中所想一般,随着一声清脆的嘀嗒声,电子插销解除禁制,地砖自动开启。
眼看着黑洞洞的入口,江小于不知道该大哭还是恸哭,这是他预想中的第二种情况,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状况。
这意味着江小于是地下之事的参与者,甚至是策划者。这要取决于在这房间里的其他人是否知情,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涉及其中……
这么想下去,无数种可能性在他脑海里游走,然而无论哪一种设想,他唯一确定的是,之前拥有的那种简单舒适的生活将不复存在。
拍了拍自己受尽惊吓的心口,缓慢地探脚下去,顺着简易的台阶行进的时候擅长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的江小于想,或许这底下只是囤积杂物的仓房,至于为什么开在厨房下面用架子挡着,完全是豪门人家的通用做法,搞不好所有的别野下面都有一层地下室,甚至两层呢。
至于那个令人不安的咳嗽声,则完全有可能是哄孩子用的仿真娃娃,或者智能人偶,总之没人规定能发出咳嗽声的就是真人。
可是,当眼睛适应黑暗,面对着面对诡异的场景,江小于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咳嗽的主人是人偶,是娃娃,因为娃娃不需要输液,人偶也不需要氧气罩。
在重重隔离罩里的,是一个瘦弱到几乎脱相的男人,平躺在床上,四肢连着输液管,脸上扣着氧气罩,如果不是旁边的检测仪器上有数值跳动,江小于会认为这是有收藏癖的人从埃及偷运了僵尸回来收藏。
在两米多深的地下室,脚踩在坚硬石板上的江小于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而种种迹象显示,曾经的“自己”也参与其中。
他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猜想,如果“自己”是杀人犯,他要怎么做?
重生后的他毫无顾忌地继承了江小于的父母和身家,如果生前的江小于是个学渣,他可以靠着脑子逆袭,如果江小于是个风流浪子,他也可以用身心偿付,可如果他真的杀人了怎么办?如果这底下的人只是他邪恶计划的一部分,那么继承江小于身份的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飞速转动,就在他迷茫,错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当的一声,脑袋里的一团乱麻和他本人一样失去运转的动力……
闻声赶来的江广溪只来得及拦住妻子再度狠砸下去的花瓶:“你干什么,这样会要人命的。”
魏岚转过脸来,背后是显示血压和心跳的荧幕,绿幽幽的光线在她周身照出无限的阴沉:“他看到了。”
“那你也不能杀他。”江广溪劝说道,“他好歹也是……”
“他自己走进来的,他都知道了。”魏岚的眼中满是嗜血的执着。
“他不知道。”缓慢下行的管家打断夫妻二人的谈话,“他以为自己的重生是个巧合,他把你们当成父母,也在努力地适应新身体,新环境。”
“你怎么知道的?”魏岚呛声说,一副不信的样子。
瞧见地上的少年呼吸平稳,管家放缓了声音:“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做了什么事,这些日子,难道你看不到吗?”
江广溪陷入沉默,他不同意妻子杀人灭口的做法,可是要他给这个少年信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他救你出来就心生感激了?”魏岚面露讥诮,提醒他说,“别忘了是谁在他生前种下了天雷引的种子,害他被雷劈死的。”
江广溪伸手去拉妻子:“你别这样,他还不是为了救……”
管家挥了挥手:“我自己做的错事,自由我承担因果。”他眼眸低垂,“只是苦了这两个孩子。”
魏岚咬了咬牙,看向地上的人:“他必须死。”
“我们已经做错一次,不要一错再错。”管家劝道,主动挡在昏迷的人身前。
“他不死,我们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魏岚坚持着,用目光寻求丈夫的帮助。
“反正他总会死的。”江广溪终于下定决心,“不如……”
管家冷笑一声,退后一步警惕着对面的人:“你们的意思是,要再杀这孩子一次?”
“已经杀过一次,”魏岚强握紧拳头,周身阴寒,“再杀一次又何妨?”
江广溪选择站在妻子一边:“反正这孩子也只有一个月的阳寿,届时行冤使驾临,他是万万没有生还可能的。”像是安慰自己一般的口吻说,“我们只是把时间提前了点儿而已。”
“我真没想到,做了这么久的人,你们竟还如此的残忍。”白发管家摇着头,对他们的观点不敢苟同。
“我们是为了救人。”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回答说。
“难道为了救人就可以不顾手段,随意夺取别人的性命吗?”管家几乎颤抖起来,一股黑色气体在他周身形成。
“只不过当了几十年的管家,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吧。”魏岚掀了掀嘴唇,无不讽刺地说,“别忘了,你,我,我们都是永远见不得光的怪物。”
“难道怪物就不能拥有善良吗?”管家反问道,满脸的悲愤,显然他也在痛苦的漩涡里,不能自拔。
魏岚轻轻摇着头:“阳光照在我们身上都会被冻住,怪物是不配拥有善良的。”
“那我们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管家的目光落在病床之上,苟延残喘的躯体上。
“为了我的孩子。”面色阴沉的魏岚执拗地回答说。
下定决心的魏岚从丈夫手中取回花瓶,推开管家,一步一步靠近江小于。
就在她重新举起凶器的一瞬间,昏迷的人不安地翻了个身,口中发出呓语:“妈,妈,我好饿,给我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