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在医院大门外，接连抽了三支烟，这才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

“老二，我们去吧。”

待跟着弟弟到了泌外病房外，张伟稍稍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后，换了一副轻松的笑容，轻轻地推开了病房门。

“爸爸，我来了。”

张伟的父亲穿着病号服，正躺在病床和他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此时听到张伟的声音，急忙坐了起来：“儿子，你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张伟双眼湿润，不过他还是强撑着笑容，略带着点儿撒娇的口气说道：“爸爸，你想我了没？”

“愣儿子，咋能不想呢？”张伟的父亲前拉住了张伟的手：“都叫你妈别告诉你了，你妈就是不听我的话。”

听着父亲口不对心的话，张伟鼻子酸酸的，差点儿就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爸，你都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还想着不告诉我，您是不是不准备要您这个儿子了？”张伟尽力用轻松地口气和父亲说道。

“你呀，那么忙，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你的工作啊。你来和你媳妇说过了吗？”

“爸，我最近工作不忙，来之前我和雪莉说过了，她知道的，也很担心您，不过我没叫她来。”

张伟微笑着撒着慌，他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医院，那还有心思通知其他人。

“那多不好啊，爸就是个小手术，没事儿的。你妈也真是的，其实你不用来的，爸没事儿的。”

“爸……”张伟拼命忍着不哭出来，“您这话说的，您都要做手术了，我还能不回来吗？”

“唉……”张伟的父亲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张伟的头：“来了也好，看到你和你弟弟都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爸，您别瞎想，就是个小手术，您千万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放宽心，没事儿的……”

张伟轻声劝慰着父亲，同时也在劝慰着自己。

看着眼前那个曾经无比坚强的父亲，此时略显黝黑的面庞，满是不舍和不安的神情，他心里无比的难受，也无比的自责，甚至还有些茫然……

至从大学毕业，在去了海，这十多年来，他给父亲打过的电话都屈指可数，他恨自己为什么平时不多和父亲聊聊天、说说话……

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外面，房子买了，车子买了，却没帮父母买过什么东西，就连逢年过节，都是父母寄来自己爱吃的东西……

自己总是认为等以后有了时间，陪着父母如何如何，然而等到自己有了时间，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父亲像是看出了张伟的心思，拉着他在病床坐下，轻轻拍着张伟的手道：“儿子，爸肯定会没事的，这么好的医院，这么好的医生，爸这毛病一定没什么问题的。”

“嗯！爸，您能这么想就好，这么大的医院一定能治得好您的病的。”张伟言不由衷地附和道，他真的希望能够这样。

“傻儿子，癌症有几个能治好的，爸也不奢望，再能活个三五年，能看到你弟弟结婚，最好再能看到他生了孩子，爸就瞑目了。”

看到父亲如此的失落，张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地鼓励道：“爸，您放心，您一定能等得到的。”

“嗯，爸一定能等到的。”

时间过的很快，张伟并没有觉得有和父母聊多久，护士就来通知要熄灯了。张伟想要留下来陪夜，奈何他母亲死活都不同意他留下来，说他赶了一天的路很辛苦，一定要让张伟晚好好休息。

张伟拧不过母亲，只好跟着弟弟去了医院附近租的房子。

当进到这房子的时候，张伟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十多平米的屋子，摆着一张陈旧的破床。

“老二，你之前和爸妈就住在这里的？”

张伟的点了点头，也明白了张伟的意思：“爸妈不舍得花钱。”

“爸爸，现在的情况，医生怎么说？”张伟深吸了一口气，他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什么时候都情愿自己难受，也不愿意让孩子知道。

“医生说爸爸的手术难度很大，不仅是右肾肿瘤很大，而且周边有很多的淋巴结节，更危险的是瘤栓……”

“什么意思？”张伟顿时紧张起来，不明白弟弟最后说的是什么。

张伟的弟弟却明白了张伟的意思，为他解答道：“医生说，瘤栓如果脱落，进入到心脏就是心梗，进入到大脑就是脑梗，很危险。”

张伟沉默了许久，他结合之前沟通的情况，终于了解清楚了详细的情况。

原来父亲5月份就出现了尿血，马桶里红红的一大片，看去很恐怖。

但是，因为第二天没再出现尿血的情况，张伟的父亲便只当是火了，吃了两颗消炎药就没当一回事。

一直拖到6月底，再次尿血的时候，才被张伟的母亲发现，这才劝说去了医院。

结果一检查下来，肾癌，肿瘤直径9厘米，已经算是晚期了，并且周边的淋巴结节很多，都需要清除，所以手术的难度很大。

都这样了，张伟的父亲还是想瞒着张伟，期间甚至还想过放弃治疗……

直到这次要做手术了，张伟的母亲才瞒着他父亲，让张伟的弟弟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这就有些是见最后一面的味道了。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张伟一路越想越怕，也就越怕越慌，所以他这么迟才搞明白了状况。

这一夜，张伟住在出租屋里，几乎没怎么睡，一晚的胡思乱想，天还没亮，张伟就起床去了医院。

病房里，张伟的母亲和父亲已经起来了，也可能是像张伟一样，一夜没怎么睡，因为张伟发现父母的眼睛都肿肿的，显然是夜里没少流眼泪。

一见到张伟来了，他父亲立刻笑着拉过张伟的手，问着“夜里冷不冷”、“早饭有没有吃”、“怎么不多睡会儿”之类的话。

张伟虽然心里难受的厉害，还是想着法儿逗父亲开心，希望他手术前尽量能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