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总听张伟这么说,立刻就拉下了脸,怒声道:“张伟,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嘿嘿……”高猛笑着接话道:“是啊,张伟,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哼!身份?”张伟冷冷地看向了高猛:“你高猛的身份就比我高了吗?你不也就是个sales吗?”
虽然此时张伟说的理直气壮,但也只是他硬撑出来的气势,以往他在高猛面前,确实都有种低了人家一等的感觉,谁让人家是外企的销售,无论是学历、收入、还是工作能力,都比他张伟高出不少。
高猛仰着下巴,轻蔑地对张伟笑了笑:“是啊,大家都是sales,我也不比你身份高多少,但是,我就是能拿下你张伟拿不下的订单。”
“你……”张伟怒视着高猛,压抑着没有爆发出来:“你行,猛哥,你这么不要脸地抢我的订单,我张伟无话可说,因为我张伟特么的还要点儿脸,但这并不代表着你高猛就比我牛比多少!有本事,你特么的就去把星海CCP项目抢回来啊?有本事,你就让丰涛别订HD的货,订你AC的货啊?你特么的有本事,就去南区搞定王文志去,别特么的来祸害我行吗?”
张伟说完,高猛的脸已经黑成了猪肝。
没等高猛说话,何总首先就怒了,指着办公室的房门道:“张伟,我办公室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你给我出去。”
“何总,我们合作也快三年了,我张伟没少帮你忙前忙后,你今天居然让我出去……行,你姓何的真特么够意思,算我张伟以前瞎了眼。”
说完,张伟冰冷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章文身。
章文此时正像没事人一样静静地坐在沙发看戏,见张伟看向了他,便朝着张伟微微笑了一下。
张伟对章文道:“我今天所经历的,也许就是你明天的遭遇,你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傻子。”
章文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心甘情愿被当枪使的,而你是那个被枪瞄的靶子。”
“张伟,你废话真多,没听何总都让你离开了吗?”高猛见张伟临了还要在他和章文之间埋钉子,立刻就开始撵人了。
张伟对高猛轻笑了一下:“既然何总这里不再欢迎我了,我张伟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我走了,你们慢聊,拜拜!”
说完,张伟故作潇洒的朝三人挥挥手,转身离开了何总的办公室。
张伟离开鲁锐公司,徒步走回了酒店,关房门之后,他点了一支烟,却只抽了一口,便目光呆滞地看着香烟一点一点地烧到了过滤嘴……直到手指传来了一阵灼痛感,张伟惯性地将烟头甩掉,抬起左右看了手指被烫出的痕迹,张伟苦涩的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却依旧感觉心里酸酸的,根本就压抑不住。
张伟咬着下唇,起身打开了电视机,并将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脱光了衣服用力摔在了床,赤脚走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响起,张伟静静地站在淋浴下,闭起眼微微仰着头,任由水流冲在他的脸。
肩膀在微微颤动,泪水刚一流出眼角,就混进水流里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卫生间内传出了大笑声,紧接着,笑声突然变成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即便是电视的音量调到了最大,也没能遮盖住这吼声。
“哈哈哈……呀啊……”站在淋浴下的张伟,大吼着猛踹着卫生间的墙壁,最后无力地蹲下,蒙头在淋浴中痛苦了起来……
晚,张伟像一头死猪一样光着身子躺在床,手机里不时地传出“嘀嘀”声,张伟却像聋了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许久之后,张伟的电话响起,那首《我在那个角落里患过伤风》的音乐响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张伟有了反应,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从丢在床的衣服兜里翻出了手机。
“张伟,你怎么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电话一接通,就传出了老胡焦急的声音。
张伟举着电话,半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老胡,苏鲁交通项目的订单,没了……
“喂,喂,张伟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电话中老胡的声音更加焦急。
“胡哥,对不起……”订单没了,他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老胡。
“张伟,你好好的道什么歉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苏鲁项目出了问题?”老胡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
张伟没想到被老胡一下子就给猜中了,不由的问道:“胡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就你这样子,张口就向我道歉,我还能猜不到?”
“胡哥,今天鲁锐公司将订单给了章文,我准备明天回公司,尽力帮您把那批货退了吧……”张伟在心里叹了口气,估计这消息很快就会被徐铿知道了,想帮老胡把那批货退掉……难啊!
“我说你小子,这才多大点儿事啊,你就又想放弃了?”
张伟苦笑了一声,解释道:“胡哥,不是我想放弃,而是再待在济南也没什么意思了……厂家高猛亲自来抢单,我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嘿嘿……”电话中传出了老胡的笑声,“淡定,谁说没机会了?胡哥我早料到你这个项目会出问题,所以才让你去盯紧了……”老胡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就安心留在济南再待几天,我保证这单子丢不了,你胡哥我有的是招儿把这项目再拿回来。”
张伟眼睛一亮,急忙问道:“胡哥,你有什么办法?”
老胡卖起了关子:“你等着就知道了,对了,你这几天如果没事的话,就出去逛逛,顺便记得帮我买几斤龙山小米回来。”
张伟疑惑不解的问道:“小米?胡哥,我没听错吧,就是那种熬稀饭的小米?”
电话那头的老胡肯定的道:“没错,帮我多带点儿回来,记得一定要正宗的龙山小米……”
又聊了几句,老胡挂断了电话,却始终没告诉张伟他有什么办法,不过却再三叮嘱张伟,一定要买正宗的龙山小米。
和老胡结束了通话,张伟打开电脑研究起了龙山小米,毕竟在电话中老胡再三叮嘱他,一定要买最正宗的龙山小米,张伟也就不敢怠慢。
其实张伟心里很不在意这事儿,小米嘛,哪儿不能买?他张伟就是喝着小米稀饭长大的,没觉得小米会有啥稀罕的。
不研究不知道,看完了网的资料,张伟就觉得这事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了。
难怪老胡要叮嘱他一定要买正宗的了,这龙山小米居然是全国四大名米之一,龙山三珍之首,有龙米之称,以前那可是给皇帝老儿喝的贡米。
张伟在网查了下价格,啧啧……先不论真假,光是那每斤近二十块的价格,都特么的比猪肉贵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张伟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章丘,只是让张伟郁闷的是,别看章丘的龙山街道办事处打造了一千亩的龙山小米种植基地,可现在早过了秋收,等张伟去问的时候,人家早就卖光了。
张伟不由地想起了杭州龙井的传言,说最正宗的龙井茶,只有清明前龙井山最老的哪几颗茶树出产的才算,就连从老树嫁接出来的茶树,都只能算是“次等货”,所以最正宗的明前龙井茶,叶子都还没长出来呢,就已经被预定光了。
张伟估计这正宗的龙山小米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
小米这东西也就亩产七八百斤,一千亩地也不过是一年三四百吨的产量,很多吗?山东常住人口就有一个多亿,摊在每个人头连十克都没有,这特么的连一锅稀饭都熬不出,你还会觉得多吗?
张伟像无头苍蝇一般,在章丘逛了一整天,菜场、商场、路边的小店等等,这些有可能买到小米的地方他都逛了个遍。
小米倒是有,但都是几块钱一斤的小米,张伟再怎么傻也明白老胡口中的正宗龙山小米,肯定不是指这几块钱一斤的小米。
就这么算了吗?或者随便买点儿?
张伟一想到老胡的再三叮嘱,立刻就熄了这个念头。
老胡不是个美食家,对吃的东西还没精致到要吃贡米的程度,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送礼。
老胡是个商人,商人最常干的就两件事,卖东西和拉关系,这么一想,张伟大概就明白了老胡让他买龙山小米的用途了。
张伟干脆今晚也不回济南了,准备在章丘住一晚,明天再四处去找找,尽力帮老胡把这事儿给搞定,因为他不想辜负了老胡的信任。
没错,就是信任。
在张伟看来,正是因为老胡信任他,才让他去办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张伟如果随便买些小米,糊弄了老胡,先不说会不会坏了老胡的事,就是他良心那关都过不去……真那么干了,他张伟还算是个东西吗?
琢磨了一晚,第二天张伟没再去菜场、商场这类的地方,而是专找当地的大酒店去问。
皇天不负苦心人,张伟终于在一家生态度假村老板的帮助下,花了三千块钱,从当地一位八十岁老农家里,买到了二十斤的龙山小米。
这小米都是老农自己家地里种的,虽不是街道办那一千亩地里产的,却都是用的一样的种。
老农本来是说什么都不卖的,最后在张伟软磨硬泡之下,又见张伟给了个天价,这才帮他用布袋子装了二十斤。
张伟还不放心,硬要老农帮他熬了一锅稀饭,连喝了三碗黄灿灿的稀饭之后,张伟虽不确定这是不是真正的龙山小米,却已经确认这绝对是最好的小米,因为一般的小米熬出来的稀饭,是不会飘着一层厚厚的米精的。
张伟本来还想多买点儿,老农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卖了,说是自己喝了一辈子稀饭,如果都卖给张伟了让他喝啥?
从老农家里出来后,张伟先拍了几张照片给老胡发了过去,然后打电话给老胡,将搞定小米的事情说了一下,也讲明是没有包装的散米,他准备回到济南后找地儿重新包装一下。
哪知老胡听了立刻就将他数落了一顿,还说张伟这是画蛇添足,用这种农村里的布袋子才显得出心意,你一换包装这心意就没了,还说他本来就准备着让阮晓玲去乡下搞个米袋呢,这下就省得麻烦了。
张伟挂了电话,盯着这个装小米的布袋子挠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哪里能显出心意,不过既然老胡不让他换,那就只能按照老胡说的办了。
之后张伟回到济南又待了两天,老胡却像是把他张伟给忘了一样,一直没给过他消息。
到了周五这天,张伟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准备打电话和老胡说一声。就再他在心里组织语言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张伟见是鲁锐何总打来的,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有些想不明白,何总已经算是和他张伟翻了脸,算是当着他的面把苏鲁项目的订单下给了章文,按照正常的逻辑,那以后两人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然而这才过去几天啊,何老头就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这很不正常啊……
张伟绝对不会认为是何老头会良心发现,来找他张伟赔礼道歉的,用句网络中的流行话来说,这糟老头坏得很!
这么想着,张伟虽然心里很好奇,却没有去接听这个电话,而是从通讯录找出了老胡的电话,用酒店的座机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张伟刚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老胡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伟,是不是姓何的一直在骚扰你,害的你都不敢用手机打给我了?”
老胡话音刚落,就像是为了证明老胡这话的正确,刚停了没一分钟的手机铃声,又重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