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伟没有南京。

晚饭他随便在路边吃了碗皮肚面，之后便回到房间里等着老胡。

张伟在房间里独自喝了一壶茶，又快抽完了一包烟，老胡才姗姗而来。

老胡进到房间，一屁股便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脸红红的显然是才结束一场酒局。

“胖子，等急了吧？”

老胡随意地拿起张伟放在茶几上的烟盒看了一眼，见还有一支便自顾自地拿出来点上了。

张伟在门口等了几秒，又忍不住探头往走道你瞅了瞅，见外面没人，于是回过头看向了老胡。

“胡哥，就您一个人来的吗？”

老胡吐出一团烟雾，笑呵呵的说道：“不是一个人还能是几个，难不成你还等着我给你送个美女来？”

“晓玲姐没和您一起？”

以前但凡老胡喝酒应酬，几乎都少不了阮晓玲的陪在身边，可是这段时间他和老胡的几次碰面，都没有见到过阮晓玲，心里不觉得就有些奇怪。

老胡又深吸了一口烟：“她呀，最近不太方便抛头露面。”

张伟关上房门，在老胡对面的床边坐下。

“怎么了，您和晓玲姐闹别扭了？”

“她现在金贵的很，我哪敢惹她啊。”老胡摇头苦笑。

张伟觉得两人肯定是闹别扭了，于是劝道：“胡哥，您也是过来人，女人嘛，多哄哄，多说点儿好话，认个错就没事了，晓玲姐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

“唉……”老胡叹了口气：“不说她了，我们还是谈谈福建的事情吧。”

见老胡不愿多谈他和阮晓玲的事，张伟虽然关心却也不便多问。

毕竟这是老胡自己的家务事，无论两人谁对谁错都不是他一个外人该掺合的。

“胡哥，福建移信这事儿，您真打算和对方谈吗？”

这问题其实就是一句费话，中午万总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事儿基本上已经定下了。牺牲的利益是一定的，悬念不过是能为他们换来多少的其他利益而已。

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老胡的神情反而轻松了许多，翘着二郎腿半躺在了沙发上。

“谈肯定是要去谈的，你应该清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这次你这边肯定是不可避免的要受些损失了，这个你要有些心里准备。”

张伟沉默的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也早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也不会让你太难做，你今晚好好考虑考虑，把你能接受的底限告诉我，在我和对方谈的时候，尽量帮你这边多考虑一些。”

张伟沉着脸道：“我的底限就是寸步不让，但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老胡笑着摇头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万般的不情愿，但很多时候，人嘛总是会身不由己……再说，今天的损失未必就一定会是损失，你可以把它全当做是对未来的一次投资。”

“呵呵，投资？”张伟阴沉着脸继续堵气道：“这种事风险太大，我承担不起，还是落袋为安的好。”

这特么的也叫投资？叫资敌还差不多，一旦在福建移信让出了份额，这消息很快就能被其他地市知晓，这些地市公司的人会怎么想？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肯定是对不利的流言满天飞，如果丰涛他们再暗地里推波助澜，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让出一些份额那么简单。

那些地市公司保守起见，说不定就会主动去缩减的规模，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到时候这么大的损失谁来负责？这么大损失又猴年马月才能补的回来？

张伟不相信以老胡这么精明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老胡听了张伟的气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呀还是眼界太低，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

“我承认我眼界低，我也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佬所谓的厉害关系，但请你们这些大佬就不能替我们这些小人物考虑考虑？”

“福建移信的份额，那都是我和手下的兄弟们，辛辛苦苦，一口一口啃下来的，凭什么你们这些大佬说牺牲就得被牺牲，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厉害关系，你们这些大佬有考虑过吗？”

张伟越说越气，也越说越委屈，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然而老胡却阴沉着脸道：“你这么说就太让我失望了，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要不是欣总心软，你以为会有人照顾你的感受？一个福建移信和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利益比起来，它就个屁，而你所在意的那点儿得失，更特么的连屁都算不上。”

“好！既然我连个屁都算不上，我明天就打离职报告，我特么的不干了行不行！”张伟气愤的吼道。

“行啊！怎么不行？你以为没了你张屠夫，所有人就得吃带毛的猪！”

老胡被气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张伟道：“我告诉你张伟，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信不信，只要你今天不干了，明天就立刻会有其他人顶上来。你友迈不做了，九鼎就立刻会顶上来。即便是不做了，也会有其他的厂商顶上来，而该我老胡赚的钱一分也不会少，而你……”

老胡呵呵冷笑道：“不过就是个马前卒，你不要认不清你自己的身份！”

说完，老胡摔门而去。

……

一夜无眠的张伟，在第二天踏上回沪的高铁时候，他还依旧没想明白，明明昨夜是准备和老胡商讨福建移信的对策，怎么最后就演变成了一场争吵而告终。

也不知是老胡变了，还是他自己变了，反正张伟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夜，最终得出的结论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他和老胡都没变，也可是说是都变了，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一成不变。

当然冷静下来的张伟，也不会真的说不干就不干了，昨晚那只是他一时的气话，相信老胡也不会当真。

之所以会发生昨晚的争吵，张伟觉得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少了一个人。

他有些怀念他的晓玲姐了。

但凡有这个聪明的女人在场，总是能轻易就将冲突化于无形，也就不可能发生像昨晚那样毫无意义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