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公寓一共50层，一层10户。

死者所在楼层的其他住户在案发时没有几人在家，所以问询很快结束，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有02号住户听到一声微弱的“砰”的一声响，按他的话说像有人在放屁，而声响发出的时间正好和死者死亡时间相仿。考虑墙壁隔音的效果，那声响应该是不小的。这让花运忍不住想到前世的枪声，靠发射药提供动力的机械枪，那玩意每次激发都会有很大的声响。只是那种东西早已经消失不知几百年了，不过用来杀人的话，还是一样威力巨大。

花运将问询的记录发到警局案情处理中心，然后便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看法医和警探们忙碌。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头一次遇到凶杀大案，花运还是满好奇的。他将警用终端的人物识别功能开启，每一个出现在其视野里的人和物都会在旁边出现备注，这个功能用来信息采集绝对是件利器。但也有弊端，如不停刷新的备注容易让人在紧张的时刻忽略千变万化的环境，导致对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减弱。还有就是，这个人物识别功能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准确。例如经过整形的人，或是极为形似的物品。

花运仔细打量着整间公寓，公寓的结构是开放式的，除了卫生间和一个小杂物室以外，其余地方就是空旷的一片。整个公寓大概有200来平方，房高有5米，在百大星这样全宇宙都闻名的星际大都市里算是很普通。当今的世界里，几乎所有的高层住宅都是这个格局。因为交通的发达便利，一个星球就是一个城市，即便百大星的人口比花运前世的地球要多得多，但是个人住宅面积还是很大的。而且悬浮车可以任意高度的悬停，所以高大的楼层间距可以让悬浮车直接开进家里。

只不过玫瑰公寓算是个低档次的公寓，而当今世界的悬浮车远没有前世的私家车那么普遍，一是政府有意控制，以便减弱交通压力；另一个就是公共交通非常发达，省钱又方便，非常适合普通人。住在低档次公寓的人自然是没几个能买得起私家悬浮车的，所以玫瑰公寓的住户差不多都将自家的车库门改成全景玻璃窗了。之前花运向外看的窗子其实就是公寓原来的车库门。如果除去车库面积，那200平方的公寓也算是小的了。

这时，一个法医在墙角的椅子底下发现一个物品，用镊子捏起来在眼前仔细查看。在花运的瞳孔显示里，人物识别功能对这个物品列了一个备注：圆柱形的金属壳，可以用来吹哨。

但花运却是很确定，那是一个弹壳。

花运眉头不禁皱了皱，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虽然其制造技术很简单，但也是不容易获得的，确切说没人会想起来做这个。除非，这是为杀人专门制造的。当今世界有着更加方便和威力强大的武器，例如花运身上的警用配枪，那是能量武器，以电磁弹射为子弹提供动力，一个能量弹夹可以发射100发的弹头。其携带轻便，后座力微不可察，不同的型号有着不同的威力，可以好用的不能再好用了。

法医似乎认出了这个东西，小心地将其放进一个密封袋里，转手递给了身边的一个穿着便装的警察。花运的瞳孔显示器里显示：林福，男，三十九岁，百大星第77分局刑侦科二级警探。

“这是用发射药做动力的子弹弹壳？”林福将密封袋在手里端详着，“挺古老的东西。”

“嗯，看起来是的。”法医回道，又继续探查别的地方。

这时一个细小而又很不自信的声音响起：“这东西我知道，古代人都喜欢用这个作为武器。会不会是狙击手从窗子外射进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便装的警探，看样子挺腼腆。

燕家红，男，二十二岁，百大星第77分局刑侦科实习警探。

花运看到这个年青的警探，嘴角微微一撇。他也是个实习警察，不过是个实习巡警，和人家实习警探比起来直接差了三个等级。同样是新毕业入职的警察，好学校出来的门槛就是高。花运的心里有些起伏，不过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他怎会在意这些东西，心里刹那起伏完全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不会，从死者的脑后伤口来看，如果是古代枪支造成的，其威力应该很小才是，狙击枪的威力太大了。”林福先是小声说着，接着声音就变大许多：“而且，弹壳在房间里怎会从窗外射进来。弹壳又不是和子弹一起飞的！别乱说话，先好好在旁看着。”

“哦！”实习警探很听话地退后了好几步，果然开始在旁好好看着。

花运看着这一幕，不禁将嘴角抬了抬，刚才的心里起伏完全没了踪影。好起点不见得就有好结果，自己虽然是个巡警，但上班能打游戏，这可开心多了。警探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听话，老实的跟孙子似的。他不由的想起前世刚毕业实习那会，拿着低得不能再低的实习工资，但干得活却是和正常员工一样多，都是血汗！都是泪！还好，这一世运气不错，祝炎虽然玩游戏是个不正经的，但作为师傅还是挺好的。不禁又对眼前的实习警探同情了许多。

大概一个小时后，法医，警探，还有别的街区的同事都走了，只剩下祝炎和花运看护现场。公寓里作为证物能拿走的东西都拿完了，尸体也搬走了，一时间很是幽静。两个宅男又无聊起来，祝炎将电子烟放在嘴里咂巴咂巴地吐着烟圈，花运在空落落的公寓里来回溜达，两个协警机器人在门口像门神一样把房门堵个严实，保证进不来一个闲杂人等。

“祝叔，说说呗，这人是怎么死的？”花运边溜达边回头问了一句。他实在是有些无聊。

“你刚才不是看了半天嘛，是古代枪支打死的。”祝炎享受着电子烟的味道，眼皮都没抬。

“我说的是，是怎么打死的？”花运继续问，“我看了，若是从窗外射击，死者的倒下姿势应该不是这样的。这窗子上有防闯入设施，门又锁着，凶手也没法进屋里。”

“你还挺仔细的，这都是警探该想的事，你费这个脑子干啥？”

“不是好奇嘛，你不好奇啊？”

“不好奇，好奇惹是非。”

“切，警察还害怕是非？”花运鄙视地说道。这两天的相处很投得来，花运说话也没啥顾忌。

祝炎吐了个大烟圈，“你小子，我是看出来了，就是个假宅男。宅男都是怕是非的。”

花运嘿嘿地笑了笑，“这个死者应该也是个宅男吧？你看那边东西乱的，饭盒跟衣服都混一块了。不过，这人应该挺有钱啊，他的个人终端竟然还带有自动检测身体健康数据的功能，人一死就报警。这种终端挺贵的啊！”

“当然贵了，但是你没发现异常之处？”祝炎突然看着他问。

“异常？”花运眉头皱了皱，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如果终端检测到生命体征消失，应该是呼叫医院的急救中心，而不是报警，除非是提前设置的。他之前已经意识到有人要杀他？”

“嘿嘿，还不笨嘛！思路挺敏捷。”祝炎又将电子烟送进嘴里，用一副讥笑大于称赞的语气说着。

花运似乎是听不过祝炎的话，随即说道：“还不是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杀得他。”

“这都什么年代了，杀人还用人在场？别用你那简单的眼界想问题，我猜那个林警探说不定早有思路了。”

“真的？”花运来了兴致，忙走过来，腆着脸说道：“祝叔，说说呗?是个什么思路？”

祝炎使劲的抽了一口烟，慢悠悠的吐了长长的烟气，才悠哉道：“人家的思路，我哪知道！”

“呸，我看你也不知道。”花运身子向后一仰，好似不屑一顾。

“嘿嘿，激将法没用。”祝炎贱贱的说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个不求上进的老巡警，要是知道这个，我早就去当警探了。”

“切。”花运不再说话，低头对着地上的受害人的死亡地点沉思。

五分钟后。

“别瞎捉摸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接触的线索和资源太少，想到明天也没个结果。”祝炎终于受不了花运撅着屁度的傻模样。

……

“好了，我还是说吧。”

花运迅速跑了过来，仿佛刚才是在上厕所，终于受不了厕所的味道一样。“你说吧，我听着呢。”

“贱人。”祝炎吐了一句。“一个凶杀案看起来很诡异，其实都是表象。只是你的思维限制了你。如果你按照你在学校里学的内容，从动机，杀人手法，现场痕迹等等去分析，只要运气不是太坏，还是很容易分析的。”

“嗯？”

“你看，死者生前都已经意识到有人要杀他，那他必然还会留下其他更重要的线索给警察。不然，那他设置终端报警还有啥意思？其次，杀人手法已经知道了，一个弹壳，虽然在如今很容易制造获得，但是也不可能无中生有，他是要设备的。在这个虚拟现实时代里，能接触制造弹壳设备的人其实会有多少？更何况，他一个宅男能得罪什么人。狭小的交际网络更容易排查。所以只要稍微用点心自然会有收获的！”祝炎老神在在的瞎掰道。

“呸，我还以为说什么呢。这些谁想不到？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我有种感觉，这案子很深。”

“小毛孩蛋子，竟唯恐天下不乱。”祝炎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