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了却前尘

第六十一节地狱业火上

两人携手缓缓走着，渐渐进入了地宫。隔着盖头，叶文茵隐约能瞧见墙壁上挂着的熊熊燃烧的烛台和既喜气洋洋又死气沉沉的红色装饰。“师兄……”

“怎么了？”

“师父为何会同意我们成婚？”

“当日，师父气急罚我禁闭，三月之后问我心下如何。我恳求他老人家成全我们，为我做媒。师父无奈，将南宗清修术法授予我，命我仔细研学，若能有所突破便允了我二人婚事。”

“如今看来，你必然是通过了。”

“是。之后，师父便亲自演算卜卦定下了今日婚期，又传授了些道侣双修的法门命我二人务必在婚期之前研习完毕……方有益于修行。”

“师父跟我说，今日之后，我们和他便不再是师徒……还让我们速速下山。”

他沉默片刻，道：“武夷山上日月长，修行之路何其苦。师父说几个月前收到了我父母来信，点苍派前任掌门过世，家父身为长老之一也是掌门候选人之一，颇有些权威。可是点苍派内部派系斗争十分厉害，家父年事已高无心争权、兄长武学低微无力夺利。情况不是太好，她希望我能早日下山帮助父兄。所以……

叶文茵掀开盖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俊秀青年，“师兄……那我呢？”

聂书城看着她，眼中满是坚定，“自然是带你一起还俗下山。”

“你知道道侣双修，并非过错。”

“是。道侣双修本是道门常事，不足为奇。但……我想清楚了，哪怕修行尽毁，我此生也要与你一起。我想娶你为妻，陪你在红尘中行走，尽享人世繁华。”

“你到底是为了能与我结为平常夫妇，还是为了家门俗务，还是为了自己的抱负？”叶文茵皱眉到。

眼前的聂书城，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模糊的人影截然不同。自己以前怎么从未发现，聂书城的眉宇中除开常年隐居深山修道油然而生的从容淡定、与青梅竹马爱人完婚的雀跃之外，竟不知何时已有了不该属于修道之人的浮躁气息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跃跃欲试，那是对三千红尘的向往，对功名利禄繁华富贵的向往，对建功立业施展抱负的向往实在令叶文茵震惊。

就在这时，主殿方向传来了无邪道人催促他们的声音。二人顾不了太多，赶紧往地宫主殿走去。

天地人三礼，敬酒三杯，这对年轻的爱侣怀着诀别的心意饮下了自家师父递过来的一杯杯酒。“功法可成了？”在行最后夫妻对拜之礼前，无邪道人好像突然想来什么似的，突然问到。

聂书城一愣，随即恭敬答“是”。

无邪道人又递了酒给他们二人，叶文茵推说自己不胜酒力，无邪道人道：“此乃古礼，不可废。最后一杯，饮了早些歇息便是。”

聂书城安抚叶文茵一同饮下，随即对拜。叶文茵果然不胜酒力，对拜后便没能再站起来。这时，地宫前的角铃突然响起，无邪道人见礼已成，便匆匆离开。留下聂书城暂时在此处照顾叶文茵，聂书城正要查看叶文茵的情况，不一会儿外间突然进来人，把聂书城叫了出去。

迷迷蒙蒙间，叶文茵只听见外间吵吵闹闹嘈杂的很。一会儿是焦急的恳求声，一会儿是为难的推脱声，一会儿是激烈的争吵声，一会儿又是愤怒的责骂声……

“新任掌门已经选出，点苍派系斗争已然结束，你父兄无意争功却还是要被得势长老诬陷迫害、赶尽杀绝。他们此刻危在旦夕，为娘亲上武夷来寻你下山回家去救父兄，你竟然推托，我聂家如何出了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扑通一声，聂书城跪倒在地，“母亲大人，书城自然是要下山救父兄，但是……我不能丢下文茵。我与她俱已退出师门，您且等我片刻，我现在就去带着她一起下山……”

“此女身世不详，我点苍如何能容她！”

“母亲大人，我们婚典礼仪已成，她便是我聂书城之妻……”

“胡闹！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无三书六聘，哪里算的婚典礼仪已成？”

“母亲！我不能！”

“聂书城！眼下，到底是赶紧回去救你父兄重要，还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重要！你且想清楚了！”

“母亲！不是这样的，都是我……”

“闭嘴！你今日下了武夷山，以你的资质和条件，尘世中多少好女子等着你选？何必被这般女子束缚住！”

……主殿铜门陡然被人关闭，半睡半醒的叶文茵再听不见外面的声响，她唯有竭尽全力凝聚内力试图荡涤混沌的灵台。尝试了许久之后，她终于能睁开双眼，这一看不要紧，魂魄被吓去半条。

不知何时，穿着火红嫁衣的她竟躺在一个法阵中间！她身旁墙壁上画满了曾在师父隐秘的练功房中见过的诡异符咒。无邪道人身着道袍，拿着桃木剑不知正在忙活什么。

“师父……”叶文茵浑身无力，废了好大劲儿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声响。

忙碌中的无邪道人侧身看向她，面上表情颇为惊奇。“咦……软筋散和蒙汗药怎会这么快就失效了……你这丫头，武功精进了？”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眼睛一亮，“莫非是那东西起效了！”他目光下移到叶文茵被重重喜服遮盖的小腹上，眼中满是狂热。“果然……不出贫道所料！这秘法当真神奇！”

“师父……您在说什么……”

无邪道人瞥了她一眼，昏黄的老眼中陡然弥漫上愤怒的情绪，他愤愤道：“当年贫道本着良善之心收你二人进门，救尔等性命于生死一线，又含辛茹苦抚养你们这么多年授以道门修行之术……你们两个倒是好，还没好好回报为师，竟为了区区儿女私情背弃修行要叛出门去……那贫道这些年的付出算什么？养了两只白眼狼么！”

业火燎原道衍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