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荒地北接小清河,南靠林业处,要是这片楼群修建成功的话也算是一处风景极佳的河畔小区了。
而现在此处东西南三个方向建着封路的围墙,墙上挂着褪色的标语:诚信创新永恒,精品人品同在。
外面看上去还是像模像样的,而围墙里面却是荒草丛生废砖成堆,这里早就成了一处三不管的废弃工地了。
前些年工地刚废弃那会,周围居民一得到消息,便一窝蜂的涌了进来,是管看得上眼的东西,像沙子、水泥、红砖等等之物,全部都倒腾搬回了家。
那年林业处也十分的不景气,连续压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前任老处长便组织人手,推了紧挨着的南墙,弄了一扇进出方便的后门来,从此就在这片烂尾楼里搞起了林下养殖。
平时这种人不住,鬼不来的地界还真不见什么人烟,可今天午饭刚过,烂尾楼荒地的对岸就偏偏热闹了起来。
今天小清河北岸邪性得很,时不时就拐进来一辆车,像是什么奔驰、宝马、本田、现代这些平凡的小车扎堆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三轮车、三蹦子、小电摩都过来凑热闹,这画风就有点怪异了。
这群人不像是前来聚会的钓友,更不像是过来茬架的,他们相距的较远,零星的分布在北岸附近,一个个的根本也不交流,全都缩在车里抽着烟干等,虽然他们低调不言不语,而他们的后备箱里却是热闹得很。
老江炸鸡店的小儿子江鸣是开着三蹦子来送货的,这会他有些懵逼了,听着别人车里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再瞧瞧自己带的什么,自家老爸精心烹制的一鸡六炸,炸鸡头、炸鸡脖、炸鸡翅、炸鸡架、炸鸡腿、炸鸡爪!
现在江鸣都有点跳河的冲动了,陈哥咱以后能不能别到饭点叫鸡啊,饭二代真心把持不住的,你在乎的可能是鸡活不活,但兄弟我在乎的是你饿不饿啊!!!
………
烂尾楼荒地三面围墙,一面临水,正门早已封闭,现在的入口除了林业处擅自打通的后门外,就是小清河这边的水路了。
前来救驾的援兵没有等多久,小清河的南岸就陆陆续续从果实累累的泥田里钻出了十七八个泥猴子来。
本来车上干等的众人还是无聊发着呆,可一见着自家宝贝的小惨样,当场就全蒙了,这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能这么祸祸啊!
一个个惊慌的下了车,站在河边,离得近了也分不出这小花脸到底谁是谁,只能心疼的叫起了名字。
“鱼天天?”
“陈子怀?”
“李月君?”
……………
鱼天天在河边晃悠了半天,终于看见了对岸五个赶来的堂哥,她委屈巴巴的说道:
“鱼鱼……在这里呢!”
隔河而望,五个堂哥有些傻了,这一头一脸的泥,还是自家软萌软萌的小公主吗?
他们不约而同的掏出了手机,心安理得的记录着这美好的瞬间,顺便发了说说@了全家老少集体围观。
“咔咔!”
五声闪光灯正大光明的收了鱼天天这只小泥精,鱼天天被气得直跺脚,她气鼓鼓的威胁道:
“啊啊啊啊……不许拍……不许拍……再拍……再拍我就跳河……溅你们一身水,冻死你!!!”
鱼家老三赶紧收住了笑意,一脸正经的说道:
“都别拍了,对了……小鱼鱼……你要的五只鸡我们都给你带来了!”
鱼天天飞了个白眼,生气中,不接话,更不搭理,穷横穷横的。
鱼家的五个堂哥也不介意,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后站在河边整齐划一的伸出了拳头,一脸宠溺的望着鱼家唯一的小公主,慢慢的张开了手掌。
“咯咯!”
就见五只大手里分别出现了一只蠢萌蠢萌的小鸡仔,它们正懵逼的望着鱼天天咯咯的傻叫着。
鱼天天当场就绝望了,都有了跳河升仙的冲动了,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哥………为什么是小鸡啊?”
鱼家老五抢答道:
“女孩子不都是喜欢毛绒绒很可爱的小动物吗?”
鱼天天气极反笑道:
“女孩子……呵呵……女孩子还喜欢捶你小胸口呢……五哥……你要不要试试?”
鱼家老五满不在乎的回着:
“用力捶……你哥……不怕疼!”
鱼天天抱起一块大石头就扔了过去,溅起了漫天水幕,她冷笑道:
“看我不捶死你!!!”
………
陈子怀是个小四眼,虽然近视,但三蹦子上贴着的“老江炸鸡”四个大红字,他离老远就看见了。
这会他站在河边喊着话:
“阿鸣这里……陈哥在这呢!!!”
江鸣站在河边一脸的尴尬,这会见到陈子怀了,他更加的不知所措了,艰难的开口回着:
“嗯……嗯……哥……那个……那个……”
陈子怀有些疑惑:
“阿鸣……你怎么吞吞吐吐的……不会是我要的十只鸡没带来吧!”
江鸣一脸无奈的回道:
“哥……这鸡带来倒是带来了……可是……咱家今天的鸡有点不一样,它不太欢实,还有点发蔫,你不介意吧?”
一说到鸡,陈子怀就想起了穷凶极恶的走地鸡,它们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太闹了,真心驾驭不了,他摸了摸手臂上的血印子,连连点头:
“对对……哥就喜欢老实点的,最好半天都不吭一声的,太野的,哥身体接受不了!!!”
一听见陈哥不介意了,江鸣松终于了一口气,连忙把三蹦子上的十个大盒子搬了下来,放在河里一推,让盒子飘向了对岸。
小清河河宽6米多点,水流平缓,今天又没什么风,装着炸鸡的盒子被江鸣一推,就斜斜的飘了过去。
江鸣放飞了十只炸鸡盒子,骑上三蹦子就溜,可突然听见陈哥的热情邀请:
“阿鸣啊!今天你可帮了陈哥的大忙了,晚上回去陈哥请你………”
江鸣带着哭腔喊道:
“哥……我要说……我搬家了……你信不?”
………
“啪!”
一团黄泥呼啸而来,正巧砸在了三轮子的轮胎上,车旁叼着香烟的陈广福眯眼细瞧着对岸的泥丫头,他有点不却定的问道:
“是小月君吗?”
李月君点点头,问道:
“二舅,我要的十只鸡带来了吗?”
陈广福有点为难的回着:
“小月君啊……不是二舅不给你……这赶巧了……咱家昨个儿刚卖了一批,家里就剩下一堆鸭子了,反正拔了毛长得都差不多嘛,要不……你将就一下?”
将就一下?
二舅啊,其实小月君都无所谓的,可就是那贱虎精嘴又损,还挑食!!
可二舅大老远的赶过来救场,别人都乐乐呵呵放着飞鸡,只有自己拒绝,那多让二舅下不来台啊!
于是李月君只好满脸苦笑的回道:
“二舅……没事,都一样吃!”
陈广福本来心里还犯嘀咕,一听大侄女说没事了,就麻利地一拎鸭翅膀,随手一扔,笑着喊道:
“小月君,躲远点,别溅你一身水!”
此刻疯鸡过境,黑的白的黄的杂毛的,一拎翅膀,随手就是一甩,各色鸡种从小清河北岸飞天而来,顿时鸡鸣四起,鸡毛漫天,而咯咯怪叫之中竟然混入了几声弱弱的嘎嘎之音滥竽充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