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凭借着那诡异的【间隙】,劳伦斯教长现在有可能入侵我们任何一个人对吗?”
严备武装的房间里,梅林皱着眉头,经过洛伦佐的情报他得出这个结论。
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安的结论。
对此洛伦佐点了点头,他说。
“是这样的,不过这应该有什么限制,比如某些触发入侵的条件。”
【间隙】的入侵需要对目标造成侵蚀,从而建立可以指明航向的信标。
“这样吗?”
梅林双手合十,复杂的思绪在脑海里回转,局势越发的恶劣与困难。
“霍尔默斯先生,这可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件。”
空洞的眼神述说着这一切的可怕。
“无形且无处不在的敌人,他还拥有着一定程度预知未来的力量……”
随着那话语的落下,所有人的心头都被压下了一块铅石,就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让人无法呼吸。
如同绝望的铁幕,漆黑沉重,遮住所有的光。
这是几乎无法被战胜的敌人,梅林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低落的情绪涌动,净除机关从未遭遇如此棘手的敌人,根本不清楚该从何处入手……甚至说他们根本没有对抗的可能。
在劳伦斯教长出现的那一战最后,从其身上爆发出可怕的侵蚀,那种程度的侵蚀就连洛伦佐都在一瞬间陷入昏厥,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投入大量的兵力仅仅是送死。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洛伦佐说着看向了房间的另一边,亚瑟也一脸的凝重。
这里是机械院的工厂区,虽然说着是工厂但它生产的全是些重火力武器,加上外面就是辽阔的工业区,在短暂的思考后,梅林决定将这里作为暂时的庇护所。
即使劳伦斯教长真的携妖魔的大军而至,以这里的防御力量以及工业区的开阔地势,可以将损害控制在最小。
这里算得上是一个临时的会议室,只有梅林亚瑟以及洛伦佐,塞琉还在昏睡,由红隼和亚威照顾,因为涉及劳伦斯教长以及那神秘的【间隙】,其余的上位骑士们也被调动了起来,经过永动之泵的加急维护,数架原罪甲胄已就位。
谁也没想到一个古老不知真假的诅咒,最后会引出这么大范围的麻烦,阴影里的力量全部苏醒了起来。
大战在即。
“想法吗?”
亚瑟低垂着头,眼神复杂,让人难以窥视。
比起梅林与洛伦佐,实际上亚瑟才是这里最有资格的发言人,作为菲尼克斯家的子嗣,对于战争的直觉被刻进了他的血脉之中,在这种全局操控的战斗中,他才是最优秀的指挥官。
他清楚净除机关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旧敦灵就是他的战场,他需要将劳伦斯教长扼杀在这里。
长久的沉默中,亚瑟缓缓的抬起头。
“我有了一个初步拟定的计划,只是……我不清楚你的想法。”
他看向洛伦佐,因为洛伦佐那猎魔人的力量会是作为抵抗劳伦斯教长的主力,亚瑟希望得到他的同意。
“是的,你的想法。”
他说道。
“如果说他的目标是塞琉·斯图亚特小姐,那么……不妨用她作为诱饵。”
亚瑟毫无情感继续说着。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洛伦佐,在与那个高温的妖魔交战时,你……步入了它的【间隙】之中,并杀死了它的意识,于是它死了,连同外部妖魔的躯壳一同崩毁。”
“这是个非常重大的发现,除了心脏与大脑,妖魔的第三个致命的弱点,那么如果劳伦斯教长降临,侵占了斯图亚特小姐的大脑……”
他深呼吸,随后说道。
“那么是不是相当于我们困住了劳伦斯教长,他的意志存在于她的【间隙】之中。”
劳伦斯教长侵占了塞琉的意识,换个角度来说在他离开前,他也被困于塞琉的意识之中。
洛伦佐似乎想到了什么,冰冷的眼神微微颤抖。
“我的这个计划有两个方案。”
亚瑟竖起了两根手指,表情冰冷的如同铁锭。
“我们将塞琉·斯图亚特牢牢的保护起来,等待劳伦斯教长的入侵,而你……你应该也拥有侵入【间隙】的力量,对吧。”
洛伦佐曾不止一次的抵达【间隙】,其实他并没有这种力量,准确说这是梅丹佐或者华生的力量,每次自己行动都需要呼唤他们,可如果为了对抗劳伦斯教长,他已经与华生达成了一致。
犹豫了一下,他点了点头,亚瑟继续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在劳伦斯教长侵入的同时,你也侵入,将战场设置在虚无的意识之中。”
“成功的话,你会直接将劳伦斯教长的意识彻底扼杀,从此解决这个大敌,但失败的话,则交由我们。”
“你们,你们做什么?”
洛伦佐问道,如果自己失败,以【间隙】那诡异的性质,自己根本没有反制劳伦斯教长的能力。
“很简单,你撤出那个所谓的【间隙】,在劳伦斯教长试着控制塞琉·斯图亚特的同时,我们为其进行额前叶切除手术,如果一切的理论正确的话,封闭的大脑会将意识彻底囚禁,从而解决这个敌人。”
“额前叶切除手术!”
洛伦佐的声音大了起来,他吼道。
“你在想什么,亚瑟!”
“保持冷静,霍尔默斯先生,这是一项提议,针对劳伦斯教长的提议。”
亚瑟保持着极端的理智,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刚刚说出了什么。
“你是要连着塞琉一起杀了吗?”
洛伦佐当然清楚那该死的额前叶切除手术是什么。
“不,我不会杀了她,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遭遇如此诡异的敌人,精神层面的敌人,我不清楚如果摧毁斯图亚特小姐的大脑会造成什么,或许会带着劳伦斯教长一起死,也有可能将他释放出来。”
亚瑟以平静的语气,述说着那最极端的残忍。
“我的建议是对其进行收容,如果你在【间隙】中的战斗失败,我们在进行手术后会把斯图亚特小姐保护起来,长期观察,来判断劳伦斯教长的存活。”
成功的话,塞琉会成为劳伦斯教长的囚笼,就像洛伦佐一样,只是她没有自己的意识,因为她已经被封闭在了幽暗之中。
“你根本不清楚这东西的可行性!”
洛伦佐反驳道。
谁也不清楚这东西能不能真的困住他,甚至没人知道这一切有没有用,就像一场未知的战斗,需要有人牺牲走过雷区,只是这次的牺牲者是塞琉。
“亚瑟,如果在我撤离后,劳伦斯教长也撤离了呢?”
那是虚无缥缈的意志,没有人能判断他的位置。
“手术会很快,如果粗糙些,一两秒就能做完。”
他漠然道。
“把钢针插进去,用力的搅动,摧毁脑蛋白质。”
洛伦佐死死的看着亚瑟,过了好久后他带着怒气说道。
“你是在报复我吗?”
在劳伦斯教长出现的那一夜,洛伦佐选择牺牲伊芙,而现在亚瑟要牺牲塞琉了。
“不,只是最理智的推断,霍尔默斯先生,保持最极端的理智。”
亚瑟摇了摇头,他只是在最理智的角度做出判断。
“我并不责怪你,但当时我们确实还有着与劳伦斯教长回转的余地,但这次没有。”
那时亚瑟可以替代伊芙成为人质破局,可这一次不行了,这是那最恐怖的敌人,没有任何回旋的机会。
“劳伦斯教长日益强大,在得到圣杯之后,他甚至已经可以做到了【间隙】的穿梭。”
他冷笑着。
“想一想,虽然年幕,但正常状态下,他的战斗力堪称人类的天花板,劳伦斯教长激发秘血后,那庞大的侵蚀至少令百米范围内的人昏迷……就连同为猎魔人的你也无法抵抗,更不要说他能预知未来,穿梭【间隙】,或者那些我们还未知的力量。”
亚瑟的目光扫过洛伦佐与梅林,又似乎看向了那钢铁墙壁之外的世界。
“说回那个【间隙】的穿梭,也就是说在我们搞清楚触发条件并能做到预防前,劳伦斯教长有可能是这座堡垒里的任何一个人。”
声音带着恐怖的尖锐。
“或许他现在就已经来了,他侵蚀了士兵,正借着士兵的身体行走在这堡垒之中,又或者是我们那些常与妖魔打交道的上位骑士们……甚至说是梅林,我,还有你。”
亚瑟指着二人,他很理智,又很疯狂。
“也就说,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被劳伦斯教长侵占,说不定现在我就是劳伦斯教长,只是我伪装的足够好,你们无法发现。”
那是可怕的可能。
“现在谁都不值得信任,霍尔默斯先生。”
亚瑟告诫着。
“所以就要用塞琉吗?”
“霍尔默斯先生,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亚瑟回答着。
“这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委托了,别说是牺牲一位未来的公爵,哪怕牺牲更多,能将劳伦斯教长这个潜在的威胁扼杀,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实行。”
“劳伦斯教长是如此的强大,其实正面战场上,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释放侵蚀,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失去意识,甚至说被侵蚀到第三阶段,堕落成可憎的妖魔。”
“牺牲斯图亚特小姐仅仅是一种能击溃劳伦斯教长的可能,但仅仅是一种可能就值得我们一试了,不是吗?”
“现在劳伦斯教长就如此的强大,再任由他发展下去,那时我们再无反击的可能了。”
他继续说道。
“保持理智,两害取其轻,这是你说的。”
洛伦佐的愤怒一时间凝固住了,他呆呆的看着亚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用一个女孩的一切来换取劳伦斯教长的死,这再合适不过了,哪怕无法杀死劳伦斯教长,但是可以将他长期关押起来,也是一种好的结果。
只要牺牲一个女孩。
随后便有冷彻的寒意涌起。
是啊,只要杀死一个人,只要牺牲一个人就好,就像当时自己不在乎伊芙的生命一样,塞琉和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自己是冷酷的猎魔人,为了根除妖魔洛伦佐可以付出一切,这点代价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廉价。
可为什么自己此刻会感到愤怒与犹豫呢?
还是说……自己变得越发像一个人了。
偏离了那武器的意志,冰冷的钢铁上再次生长出了鲜活的血肉,洛伦佐的人性在阻碍着他,令他变得感性,变得动摇,变得犹豫。
深呼吸,仅仅是思考,那混乱的想法就要将自己的大脑撕碎。
是啊,洛伦佐根本没想过这些,他被仇恨与愤怒遮蔽太久了。
“这是你的错误,霍尔默斯先生。”
亚瑟似乎明白洛伦佐在痛苦些什么,他说道。
“情感会影响我们的判断,所以我一直希望伊芙能离我远远的,最好再也别见,她是我唯一的弱点。”
“你也应该清楚这一点的,对吧,你也在试着保持绝对的理智,可有时候生活就是会这样戏弄着你……哪怕是和一只狗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塞琉的样子,洛伦佐曾无数次试着远离这个孩子,他很清楚与猎魔人加深联系的下场,这是他的错误,如果没有那些所谓的感情,洛伦佐此刻也能极为理智的做出判断才对。
仅仅牺牲一个女孩而已,换取一个微小的胜算,这很值的。
“其实,你已经输了,霍尔默斯先生。”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洛伦佐神态的变化,他笑道。
“以上的一切都仅仅是建立在你输掉战斗的情况下,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在【间隙】里杀了劳伦斯教长,那些残忍的行为都不会发生,可你第一反应却是不忍那暴行……”
“所以说,你也觉得自己赢不了劳伦斯教长对吗?”
气氛冰冷,仿佛坠入深海之中。
“感觉很无力对吗?其实这才是我们与妖魔厮杀的常态,而不是猎魔人一路割草的横推。”
亚瑟继续说着。
“我们都是凡人,无力卑微的凡人,在漆黑的大海上奋力航行,有时我们会冲破汹涌的浪潮,于是欣喜自大,以为自己征服了大海。”
“其实并没有,霍尔默斯先生,我们从未征服过那片恐惧的大海,它只是在酝酿着力量,蓄势挥起那绝望的大浪,将我们一网打尽。”
看着那逐渐失去情感,变得犹如冰海的眼神。
“现在,浪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