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四章 异端(1 / 1)Andlao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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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们已经来了。”

萨利卡多望向夜幕的尽头,一切是如此的明显,穿透黑暗的光柱一路前进,抵达旧敦灵的码头。

雪尔曼斯也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眼里尽是忧愁。

“为首的一位是叫安东尼鲁索,你对他有印象吗?”萨利卡多问道,弄到使团的名单对于他而言并不困难,毕竟他也是一位尊贵的公爵,或许过几天还要出席欢迎的晚宴。

“是他啊”

雪尔曼斯听闻这个名字,眼神微微变色,带着几分惊惧与惆怅。

“看起来他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看到雪尔曼斯的变化,萨利卡多留意了起来。

在劳伦斯袭击的那一夜后,新的世界便在萨利卡多的眼前展开,清道夫们本洗去了他关于那一夜的记忆,却不曾想他在日后的噩梦里,将这一切再次想起。

旧敦灵正处于风暴的前夕,不同的势力都夹在了这座冰冷的钢铁之城中,此刻以萨利卡多与雪尔曼斯组成的团体还隐藏在黑暗里,萨利卡多很清楚一旦暴露势必会遭到那神秘机关的清算,他们努力的躲起来,静观着事态的变化。

“他是一个叛徒,安东尼背叛了我们,背叛了神圣的枢机主教们,转而投靠了那位新教皇。”

雪尔曼斯缓缓说道。

“安东尼原本是我们这方的人,虽然他在圣堂骑士团里并不出众,但实际上在我们的协助下他暗中已经掌控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萨利卡多静静的聆听着,没有说话。

“圣临之夜后,福音教会元气大伤,老教皇也在那次事件里负伤,时日不多了,他死后我们需要选出一位新教皇,可当时七丘之所内,局势混乱不堪。”

与其他流亡者不同,雪尔曼斯已经很老了,这么多年经历的这些事摧残着他的意志,权力与欲望都不是他所期待的了,就像一个固执的老头子,他现在的所行所为,只是为了一点无趣的不甘而已。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劣性吧,哪怕是信仰与黑暗的恐惧都难以遏制其贪婪的疯长。原本下一任教皇有两位有力的竞选者,一位是弥格耳枢机卿,另一位便是美第奇枢机卿。”雪尔曼斯说道。

“那个掌管财富的美第奇?”

“洛伦佐美第奇,伟大的洛伦佐,他曾带领翡冷翠走向黄金时代,但又因己身的年幕而宣告落幕。”

提到这位伟大之人,雪尔曼斯也不由的敬畏了起来。

“在我还是个年轻人时,他便已经是尊贵的枢机卿了,我曾以为他会成为教皇,可他没有,他做的事比我想的更可怕。”雪尔曼斯回忆着那已经泛黄的年代,

“美第奇枢机卿没有成为教皇,但他暗中扶持了数位枢机卿登上教皇之位,”雪尔曼斯看着萨利卡多,为他解释着,“作为教皇是要脱离世俗的,这样势必会削弱其对世俗的统治,而美第奇家族的根基便是金融。”

“教皇成为了美第奇枢机卿的傀儡,他同时统治着信仰与世俗,这在教会历史上都是不曾存在的情景。”

虽然不了解福音教会的种种,但萨利卡多还是从雪尔曼斯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他的恐怖,他有些疑惑。

“没有人反对吗?”

“当然有了,”雪尔曼斯笑了起来,“但当你反对时,美第奇家族便会轻易的让你的家族破产,不见一滴鲜血,扶持其他人取代你的位置,当时整个翡冷翠都属于他,被扶持的教皇想反抗,却被他软禁了起来,对外宣传教皇被妖魔蛊惑。”

“他最后自杀在了卧室里,美第奇枢机卿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紧接着便是下一位傀儡的上任,那时我们才发觉他已经完全掌控了一起,而他做的很不错。”

雪尔曼斯望向了窗外的钢铁城市,就是这座城市里诞生了蒸汽机,工厂轰鸣运转将信仰彻底击溃。

“起初我们没有警惕蒸汽机的一大原因,便是美第奇枢机卿,虽然你们的钢铁洪流令人畏惧,但在他的领导下,翡冷翠也走上了黄金时代,他是个冷酷的暴君,以黄金击溃敌人,再将他的资产全部掠夺,财富源源不断的涌入教会之中,就连当初的反对者都逐渐倒戈向了他。”

“可人总会老的”

雪尔曼斯叹了口气,美第奇枢机卿的传奇一生,便是在此落幕。

“他老了,美第奇枢机卿似乎是累了,他在晚年不断的放开权力,也随着他的退场,黄金时代落幕,失去了他,我们才发现他是多么的重要。”

“他的前半生拥有着黄金与威名,整个翡冷翠在他的统治之下,管理着信仰与世俗,可在他的晚年他放下了所有的武器,转而去资助那些艺术家,他和蔼可亲,每个艺术家都传唱着他的仁慈与无私。”

萨利卡多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虽然没见过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枢机卿,但他还是由衷的敬佩着。

“前半生如同暴君,后半生却被人奉为圣者。”

雪尔曼斯点点头,萨利卡多的这句话来形容美第奇枢机卿很合适,“就像一个染血的暴徒,他晚年的所作所为可能是在赎罪吧。”

“圣临之夜后,我们需要一位新的领导者,被大家所推崇的有两个人,新晋的弥格耳,另一位便是年迈的美第奇枢机卿,其实大家更倾向于美第奇枢机卿,希望这头年迈的雄狮能力挽狂澜,带领我们再次回归那黄金的时代,

可在那时我们才发觉美第奇枢机卿已经死了,他死在了圣临之夜里,悄无声息。”

雪尔曼斯缓缓说道。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事,他晚年里深居浅出,遣散了所有的仆人,几乎没有社交可言,只有一位神父侍奉在他身边,而那位神父也死了。”

“我们检查了那腐烂的尸体,根据推测,美第奇枢机卿是死在了圣临之夜里,那一夜的骚乱不仅仅是圣纳洛大教堂。”

“这这不是他该有的死法。”

萨利卡多感慨道,这样的枭雄最后却是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死在僻静之地,直到有人寻找才发觉他那早已腐烂的尸体。

“我们没时间去查清他的死因了,没有了他的竞争,弥格耳枢机卿几乎内定为了新教皇,可在这时那位塞尼洛泰尔出现了。”

雪尔曼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便是这个名字的主人,将他们逼迫到如今这个境地。

“他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萨利卡多记得这个名字,如今教皇的名字。

“塞尼洛泰尔,他突然出现,拿着上任教皇留下的任命信这个东西其实没用的,每任教皇都是由枢机卿们选举而出,可随着他的出现一切都变了,就像预谋好的一样,原本站在我们这一方的枢机卿突然倒戈向了他。

整个事态混乱了起来,他的选票与弥格耳持平,我们紧急调查了他的身份,可结果很奇怪。”

雪尔曼斯眼里带着说不清的迷茫,即使到了今天他也想不明白这些事。

“塞尼洛泰尔突然出现,可我们谁都不曾知道老教皇身边还有这样一位,那些在圣临之夜幸存的牧师也没有见过他,但他给予的资料里清晰的记载了他生平的所有就像就像有神之力在掌控着这一切,突然将一个不存在的人插入到这世间里,并为他铺平一切。”

他想不明白,弥格耳枢机卿也想不明白,就像一切都注定了一样。

“接着便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些,塞尼洛泰尔的选票越来越多,我们不愿就此输掉,为了令福音教会再次辉煌,我们甚至决定使用那肮脏的手段。”

雪尔曼斯顿了顿,深呼吸继续说道。

“说回安东尼,安东尼本是我们的人,他是我们安插在圣堂骑士团里的暗棋,我们原本想利用其去杀死塞尼洛泰尔,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任务开始时,他都没有显露出半点背叛的意图。”

“我们以为那一夜是我们的开始,却没曾想是结束,圣堂骑士团掌握了我们的名单,他们本该进攻圣纳洛大教堂,却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毫无准备,血流成河。”

那是噩梦般的一夜。

“我们差点全军覆没,仅有的人手连夜逃出了七丘之所,而在这之后塞尼洛泰尔直接晋升为了教皇,其余的枢机卿全部听命于他。”

这便是这群流亡者的起因与结果,萨利卡多是他们的资助者之一,这些人还试图反攻那位新教皇。

“安东尼是个狡猾的家伙,虽然看起来冰冷强硬,但他十分善于计谋,新教皇派他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萨利卡多点点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好久,他缓缓说道。

“还有吗?那些与你们有关的秘密。”

在那不断的噩梦里,萨利卡多反复梦见那令人惊恐的一切,常人或许会畏惧,但这位商业的巨头却在那不断的恐惧里找到了新的渴望,那神秘就像在吸引他一般,不断的拉扯着他。

雪尔曼斯摇摇头,他拒绝道。

“秘密也是利益之一,你已经知道够多的了。”

“也就是说我需要一个更好的价码来知道那些,对吗?”萨利卡多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微笑道。

“出价吧,雪尔曼斯枢机卿,想必这也是弥格耳想让你做的对吧,你们现在除了脑海里藏的那些知识,一无所有,你们需要钱,需要人力,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毕竟只靠口号是打不回七丘之所的。”

萨利卡多的目光就像头豺狼般,他不是因仁慈而收留资助他们,而是为了秘密,当那些秘密被他尽数知晓时,这些流亡者也失去了其作用,雪尔曼斯也清楚这一点,但无能为力。

他们这些流亡者已经被那位残酷的新教皇逼迫到了极点,不然这些尊贵之人也不会向萨利卡多低头。

“有些秘密是禁忌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雪尔曼斯说,与萨利卡多的强盛相比,他就像棵即将死去的枯树。

“其实我已经累了。”

雪尔曼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鲜艳如血。

“早在圣临之夜后我就想退出了,对于那些权力的争夺我并不在意,那时我倒能理解美第奇枢机卿为什么会选择松开权力了。”

“那你现在呢?如果这么说的话,你应该臣服向那位新教皇才对。”

萨利卡多看着忧愁的雪尔曼斯,这个家伙确实很老了,皮肤褶皱在一起,如同老朽的树木一般。

“不会的,这是底线,我能接受这些,但我不能接受那些新教皇,”雪尔曼斯回答,“我是一位枢机卿,无论你们怎么评判福音教会的对与错,可我始终是它的一员,而那位新教皇不同。”

雪尔曼斯张开口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后,他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他拒绝透露那关键的秘密。

“至少我要保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接受那种人怜悯而苟活。”

他再次说道,声音里带着异乡人的疲惫感。

萨利卡多看着他,雪尔曼斯望着夜幕的尽头,那是七丘之所的方向,一瞬间他仿佛看穿了这个老人的所有。

“你和弥格耳不同,那个家伙只是想当教皇,而你只是想死对吗?”萨利卡多说道。

“每一位枢机主教都应被埋葬在七丘之所,与其它的神圣汇聚在一起,而不是客死他乡。”

雪尔曼斯古板的说道,但这个看似可笑的古板,却是这个老人最后的坚持了。

“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依旧信仰那古老的神圣,并愿意将一生用来捍卫它,我和弥格耳走到一起,也不过是因看似相同的立场而已。”

“我不在意谁是教皇,我只希望我所信奉的神圣不会变质。”

雪尔曼斯有着坚定的信仰,即使沦落到如此境地,他也始终不愿意褪下那一身的红袍,这不是权力与地位,这代表着他的信仰。

“那为什么教皇不可以是塞尼洛泰尔呢?”萨利卡多问。

“因为他是异端。”

雪尔曼斯带着怒意,铁鸣般的回答着。

“塞尼洛泰尔是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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