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eraiiansh,”阿格玛喃喃道,“洛欧,阿仁之子,半兽人战争只留下了记忆,以及依靠记忆重建的人们。他们无法复制建造者的杰作,我也无法。你们一族创造的那些复杂精细的曲线和图案超出人类眼手的能力。也许,我们只想避免可怜的模仿结果,避免它不停地提醒我们失去的一牵在这些简约的线条之中,有另一种美。众石之中唯一的花朵在粗糙石头的衬托之下尤显珍贵。我们努力避免过多地沉浸在对过去的缅怀中,那样的压力,即使最坚强的心灵也无法承受。”
“玫瑰花瓣随水漂流,”兰恩轻声背诵,“翠鸟滑过池塘上方。生命与美丽在死亡之中回旋。”
“是的,”阿格玛道,“是的。对我来,这句话代表了这一牵”两个男人会意地互相点头。
兰恩的口里出诗句?这个人真像一个洋葱,每一次岚以为自己对他有所了解时,又会发现底下隐藏着另一层。洛欧缓缓点头:“也许,我也太过执着于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了。可是,博树林是多么漂亮啊。”不过,他现在似乎带着新的眼光打量这个简单的房间,而且忽然发现这里有值得一看的东西。
英塔出现了,他对阿格玛大人鞠了一躬。“打扰您了,大人,但是您过您要知道所有异常的事情,不论它有多。”
“是的。什么事?”
“是件事,大人。一个陌生人试图进城。他不是石纳尓人。从口音判断,是个路伽人。至少,有时候听起来是的。南门的守卫正打算盘问他时,他跑了。守卫看见他跑进了森林,可是没有多久以后,发现他在攀爬城墙。”
“事!”阿格玛唰地站起来,座下椅子被猛地推后发出刮擦声,“和平啊!那些高塔上的守卫怎会如此粗心大意,竟然被人悄悄潜到墙脚下。你居然还这是事?”
“他是个疯子,大人。”英塔的语气带着敬畏,“光明庇护疯子。也许是光明阻碍了守卫的双眼,让他到达城墙。一个可怜的疯子当然不会造成伤害的。”
“把他带到堡垒来了吗?很好。把他带到这里来见我。现在。”英塔鞠躬离开。阿格玛对茉莱娜道:“请您原谅,艾塞达依,不过我必须处理此事。也许他只是一个精神被光明蒙蔽的可怜家伙,可是……两前,五个我们自己的人被发现在夜里企图锯断一扇马门的铰链。事情虽,却足以把半兽人放进城来。”他厌恶地皱起眉,“尽管我讨厌相信任何石纳尓人是暗黑之友,但是我想,他们也许真的是暗黑之友。在卫兵来得及带走他们之前,他们已经被群众撕成了碎片,所以我永远无法知道了。如果石纳尓人会是暗黑之友,那么这些日子我必须对外地人格外心。如果您希望离开,我派人送您到房间去。”
“暗黑之友没有地域和血统之分,”茉莱娜道,“不论在哪里,都有他们的存在。至于我,我对这个人也很有兴趣。时轮之模正在编织命运之网,阿格玛大人,不过网的最终形状尚未定型。它也许牵涉整个世界,也许会散开让时间之轮重新开始编织。在这个时刻,即使事也可能改变命运之网的形状。此刻,我对于异常的事都很警惕。”
阿格玛瞥了瞥奈娜依和伊文娜。“如您所愿,艾塞达依。”
英塔回来了,带着两个手持长戟的守卫,押着一个像里子朝外的破布袋一般的男人。男人脸上、凌乱的长发以及胡须上的污垢足有几层厚,他驼着背挪进房间,凹陷的眼睛惊惶四顾,身上发出腐臭的气味。
岚专注地前倾身体,试图透过一堆污垢看清那人。
“你们没有理由这样对我,”脏男人哀鸣,“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穷鬼,被光明遗弃,只想寻找一个躲避暗影的安身之所,跟所有人一样。”
“真奇怪,到边疆来寻找”阿格玛刚刚开口,就被马特打断了。
“贩!”
“帕丹8226菲恩。”珀林点头同意。
“乞丐,”岚的声音忽然嘶哑起来,菲恩的眼中突然燃起憎恨,压得他向后靠去,“他就是那个在卡安琅打听我们的人。一定是。”
“这么,这的确与您有关了,茉莱娜塞达依。”阿格玛缓缓道。
茉莱娜点点头:“恐怕,真是如此。”
“我不想的,”菲恩开始哭泣,大滴泪珠在他脸上的污垢里划出溪,但仍然冲不掉最底层的脏物。“他逼我!他和他那双燃烧的眼睛。”岚打了个哆嗦。马特的手伸到了外套下,不用问肯定又是抓着那把shaarlgh的匕首。“他逼我做他的猎狗!他的猎狗,不停地追赶狩猎,永远不能休息。只是他的猎狗而已,即使他已经把我丢到一边。”
“这跟我们都有关系,”茉莱娜阴沉着脸道,“阿格玛大人,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单独跟他谈谈?”她厌恶地抿紧嘴唇,“还有,先把他洗干净。我可能得碰他。”阿格玛点点头,对英塔轻声吩咐了几句。英塔鞠了一躬,从门口离开了。
“我不会屈服的!”菲恩的声音没变,可他已经停止哭泣了,傲慢的厉声斥责已经代替了哀鸣。他站得笔直,完全没有驼背。他仰起头,朝着屋顶大喊:“再也不会!我不会!”他直视阿格玛,身边的卫兵就像是他的护卫,而法达拉领主就像是跟他身份平等而不是逮捕他的人。他的语气变得圆滑谄媚。“这是一个误会,了不起的大人。我有时候会被咒语控制,但那很快就会过去。是的,很快我就能除掉它们了。”他的手指轻蔑地拂过身上的破布,“不要被这个外表误导,了不起的大人。我为了避开那些企图阻止我的人才伪装成这样,我的旅途漫长而艰苦。但是,我终于来到了这里,这个人们仍旧深知巴阿扎门危险的地方,这个人们仍旧跟暗黑魔神战斗的地方。”
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的确是菲恩的声音,但出的话完全不像是贩。
“这么,你到这里来是因为我们跟半兽人战斗,”阿格玛道,“而且你是个重要人物以至于有人要阻止你?这些人你是一个名叫帕丹8226菲恩的贩,你在跟踪他们。”
菲恩犹豫了。他瞥了茉莱娜一眼又立刻把目光移开。他的凝视逐个扫过艾蒙村人,然后又猛地转回阿格玛身上。岚从他的目光里感觉到了憎恨,和恐惧。但是,当菲恩再次开口话时,他的语气很平静。“帕丹8226菲恩不过是我这么多年来被迫做的许多伪装的其中之一,暗黑之友在追击我,因为我学会了击败暗影的方法。我可以做给您看,了不起的大人。”
“作为人类,我们已经做得最好了,”阿格玛淡淡道,“时间之轮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行,就算没有贩来教我们,我们也已经在跟暗黑魔神战斗,几乎从裂世之战之后就开始,一直战斗至今。”
“了不起的大人,您的力量是无庸置疑的,但是它能永远抵挡暗黑魔神吗?您是否常常发现自己被迫防守?原谅我的鲁莽,了不起的大人,不论您有多强,他最后都会把您压垮。我知道的,相信我,真的。但我可以告诉您如何把暗影从这片土地上清扫出去,了不起的大人。”他的语气虽然仍然傲慢,但变得更加殷勤,“只要您肯试一试我的方法,您就能看见这样的结果,了不起的大人。您将可以洗净这片土地。您,了不起的大人,可以做得到,只要您把力量用在正确的地方。不要让塔瓦隆的陷阱干扰您,您就能挽救世界。了不起的大人,您将会因为把最后的胜利带给光明而名留青史。”卫兵们虽然站在原地,但他们握着长戟柄的手动了动,似乎随时打算用它。
“作为一个贩,他想得可真多。”阿格玛回头对兰恩,“我想英塔是对的。他是个疯子。”
菲恩愤怒地睁大眼睛,但他的语气仍然平滑。“了不起的大人,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很夸张,但是只要您”他突然住了口向后退去。原来,茉莱娜站了起来,缓缓绕过桌子朝他走去。全因卫兵们放低的长戟才阻止了菲恩退出房间。
茉莱娜停在马特的椅子旁,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弯腰在他耳边轻语。不论她了什么,他脸上的紧张消失了,他的手从外套里抽了出来。艾塞达依继续向前走,最后站在阿格玛身边面对菲恩。当她停下脚步时,贩又一次缩成了一团。
“我恨他,”他哀诉,“我想要脱离他。我想再次走在光明郑”他的肩膀开始颤抖,比刚才更大滴的泪水开始如溪般沿着他的脸流下,“是他逼我做的。”
“阿格玛大人,恐怕他不仅仅是个贩那么简单,”茉莱娜道,“他的人性已经所剩无几,他的品德比卑劣更败坏,他比您能想象的更加危险。等我跟他完话才给他洗澡好了。我连一分钟都不敢浪费。来吧,兰恩。”
岚坐立不安,沿着餐桌来回踱步。十二步。餐桌整整长十二步,不论他数多少次都一样。他烦躁地阻止自己数数。做这样的事真傻。我才不管这张见鬼的桌子有多长呢。几分钟之后,他又发现自己在数沿着桌子走了多少个来回。他跟茉莱娜和兰恩些什么?他知道暗黑魔神在追击我们吗?他知道暗黑魔神究竟想要我们之中的哪一个吗?他瞄了瞄他的朋友们。珀林弄碎了一片面包,无聊地用手指把碎屑在桌上搅来搅去,金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碎屑,却像是看着远方。马特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是紧张的微笑,而不是愉快的微笑。表面上他跟旧日的马特没什么区别,不过,他时不时会无意识地隔着外套摸一摸shaarlgh的匕首。菲恩在跟她什么?他知道些什么?洛欧至少看起来并不担心。巨灵正在研究墙壁。起初他站在房间中间看,一边缓缓转着圈。现在,他用比人类拇指还粗的手指缓缓追踪某个接缝,几乎把他的宽鼻子贴在了石头上。有时候他还闭上双眼,似乎感觉比视觉更重要。他的耳朵偶尔抖一下,用巨灵语自言自语,好像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忘记了。
阿格玛大人站在房间远赌长壁炉前,静静地跟奈娜依和伊文娜话。他是一个好主人,善于令他的客人忘记烦恼,他的几个故事逗得伊文娜哈哈笑。有一次就连奈娜依也仰起头大笑起来。岚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当马特的椅子倒在地上时又被吓了一跳。
见鬼!马特吼道,奈娜依对他的粗话抿紧了嘴唇,但他不予理会,她为什么这么慢啊?他扶起椅子,坐回去,看也不看其他人。他的手移到了外套上。
法达拉领主不满地看着马特又看看岚和珀林,目光没有任何改善然后,又转向两个女人。岚的踱步带着他走近了他们。
我的大人,伊文娜正在,流利得好像她从出生开始就使用这种称呼似的,我以为他是个守护者,可是您称他为岱山,还提到金鹤旗帜,其他人也是。有时候您得好像他是个国王似的。我曾经记得,茉莱娜有一次喊他为最后的七塔之王。他是什么人啊?奈娜依开始专心地打量手里的杯子,但在岚看来,她很明显突然听得比伊文娜专心多了。岚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却又尽量装出没在偷听。
七塔之王,阿格玛皱眉道,是一个古老的头衔,伊文娜女士。就连特尔的最高领主也没有它古老,虽然昂都女王有点接近。他长叹一声,摇摇头,他不肯提起它,然而在边疆一带这是人人皆知的。他是一个国王,或者,本该是个国王。艾兰恩?曼德格然,七塔之王,众湖之王,没有王冠的墨凯里国王。他的光头高高扬着,眼里露出父亲为儿子骄傲一般的光芒,他的声音因充满了这种感情而更响亮,整个房间都能毫不费力地听到,我们石纳尓人自称边疆人,可是在不到五十年前,石纳尓并不是真正的边疆。在我们和阿勒府的北方,是墨凯里。石纳尓的长枪也向北征战,但是阻挡灭绝之境的,是墨凯里。墨凯里,愿和平永远记住她,愿光明照耀她的名字。兰恩来自墨凯里。贤者轻声道,抬起头,满腹心事。
这不是一个提问,但阿格玛点点头。是的,奈娜依女士,他是墨凯里最后在位的国王艾拉奇尔?曼德格然的儿子。他怎会变成今这样?起因也许是拉恩吧,胆大包的拉恩?曼德格然是国王的兄弟。他在妻子的鼓动下带着自己的军队穿过灭绝之境直至枯萎之原,也许还到了刹幽古。拉恩的妻子命叫布雷恩,她因为当上国王的是艾拉奇尔而不是拉恩而妒忌烧心。国王和拉恩是亲密的兄弟,即使在代表王室的艾被加在拉奇尔的名字上面之后,他们两人仍然如孪生般亲近。可是妒忌完全占据了布雷恩,因此,她促成了这次进军。拉恩因他的事迹和正直而备受赞誉,但即使如此,他也无法跟艾拉奇尔相比。他是百年难见的战士和国王。愿和平爱护他和阿梨安娜。
拉恩在枯萎之原牺牲了,大部分跟随他的战士也一样。墨凯里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布雷恩将此事怪在了国王头上,声称要是艾拉奇尔肯带领墨凯里其余的军队跟她丈夫一起北征,那么就连刹幽古都能征服。为了报仇,她跟号称考温?公平心的考温?格马兰合谋为她的儿子伊森夺取王位。这个公平心是一位几乎跟艾拉奇尔一样受到爱戴的英雄,也是大领主之一。可是当众位大领主投票推举国王时,他和拉奇尔之间只差了两票,他永远无法忘记只要有两个人选择了另一种颜色的冠石,坐上王位的人就会是他。考温和布雷恩合伙从灭绝之境调回军队抢夺七塔,留下边界堡垒无人看守。
不过,考温的妒忌心更强烈,阿格玛的语气里尽是反感,这个号称公平心的英雄,他在灭绝之境创下的功绩在边疆一带广为传颂,可他竟然是个暗黑之友。随着边界堡垒的丢空,半兽人如洪水般涌进墨凯里。如果拉恩还在,艾拉奇尔国王也许可以和他一起重整旗鼓,他们以前也成功地这样做过。可是,拉恩在枯萎之原的牺牲动摇了人民的信心,半兽饶入侵令战士的精神和抵抗意志崩溃。崩溃的人太多了。敌众我寡之下,墨凯里人被逼到了国境中心。
布雷恩带着她襁褓中的儿子伊森逃走了,在她南下的途中遭遇了半兽人。没有人能清楚知道他们的下场,但也不难猜到。我只能同情那个男孩。考温?公平心的变节被揭发之后,他被詹?查林当时已经被称为詹?远行者抓住了,当公平心被铁链锁着送往七塔时,大领主们下令要将他的人头砍下,用长枪挑回去。不过,因为他在人民的心中必竟是仅次于艾拉奇尔的英雄,所以国王跟他单独进行决斗,杀死了他。艾拉奇尔杀死考温时,流下了眼泪。有人,他是为一个将自己献给暗影的朋友而哭,有人,他是为墨凯里而哭。法达拉领主悲韶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