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9章 光明(1 / 1)公子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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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在下面的湖边扎营吗?奈娜依问道,用手帕轻拍脸孔,在下面的水边一定会比较凉快。光明啊,马特道,我真想把脑袋塞进湖水里,可能再也不想伸出来了。就在此时,最近的湖里有东西开始翻腾,水面下有一个巨大的躯体在滚动,黑色的湖水随之鳞鳞发光。一截像饶身体那么粗壮的躯体露出水面,不停地向前滚去,波浪向四面扩散。沿着躯体长着粗厚的扭动触手,就像一只跟蜈蚣一样多脚的巨虫。巨虫一直一直滚,最后露出尾巴,尾端有一根像黄蜂针一般的尖刺,在暮色中摇晃了片刻,直刺空中至少有五班之高。它缓缓地滑进水下,消失了,只留下渐渐退去的波浪证明它曾经出现过。

岚合上嘴巴,跟珀林对视一眼。珀林的金黄眼睛里满是无法置信,跟他自己的眼睛肯定一样。在那种大的湖里不可能住得下这么大的东西。那些触手上面不可能有手。不可能。

再次考虑后,马特虚弱地道,我觉得这里就很好了。我会围着这个山坡设保护罩,茉莱娜道。她已经下了马,一个真正的保护罩会像蜜糖吸引苍蝇一般吸引不必要的注意,但是如果任何暗黑魔神的怪物或者侍奉暗影的怪物靠近我们一里之内,我就会知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保护罩,马特一边下马一边道,只要它能把那只东西挡在外面。噢,闭嘴啦,马特。伊文娜只了一句,同一时间奈娜依也:好让它们明早上在外面等我们吗?你是个笨蛋,马彻姆?蔻顿。她们俩下马时,马特恼怒地朝着她们瞪眼睛,但是没有话。

岚接过贝拉的缰绳时,跟珀林相视而笑。这一刻感觉就像回到了家,听着马特在最不合适的时机出不该的话。然后,珀林脸上的微笑退去了。在暮色下,他的眼睛真的在闪光,就像里面有黄色的灯火似的。岚的微笑也敛去了。根本就和家里不一样。

岚、马特和珀林帮助兰恩给马匹解鞍和上脚绊,其他人开始建立营地。洛欧一边搭起守护者的炉子,一边自言自语。不过,他的粗手指十分灵巧。伊文娜一边哼歌一边从装得满满的水袋往茶壶倒水。岚现在明白,为什么守护者坚持要带这么多装满的水袋来了。

岚把红棕马的马鞍跟其他马鞍排在一起,从鞍尾上解下自己的鞍囊和毛毯卷,转过身,然后,恐惧地愣住了。巨灵和女人们都不见了,还有,炉子和从驮马上解下的所有柳条筐也不见了。山坡顶上除了傍晚的影子外空空荡荡。

他麻木地伸手摸索宝剑,模糊地听到马特在咒骂。珀林已经拔出了斧头,长满厚密卷发的头左右转动寻找危险所在。

牧羊人。兰恩喃喃念道,毫不在乎地走过山坡顶,在他迈出第三步时,他消失了。

岚和马特、珀林睁大双眼对视了一下,然后立刻朝着守护者消失的地方冲过去。岚突然刹住脚,被撞在身后的马特推得又跨前了一步。正在往炉子上安放茶壶的伊文娜抬头看了看他们。奈娜依刚刚点亮邻二盏提灯,正在合上灯罩。他们全都在这里。茉莱娜盘脚坐着,兰恩用手肘撑着斜躺在地上,洛欧正从行李里拿出一本书来。

岚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山坡顶跟刚才一样,影子中的树木,远处黑暗里的湖泊。他不敢后退,生怕他们会再次消失,到时候也许再也找不到他们了。珀林心翼翼地绕过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茉莱娜注意到了他们三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样子。珀林窘迫地把斧头挂回腰带的环上,好像以为其他人不会注意到似的。她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这很简单,她解释,是一种扭曲,令所有朝我们看的眼睛都会绕个弯看到我们身后。今晚,我们不能让夜里在外面游荡的眼睛看到我们的灯火,然而在灭绝之境里也不能没有光。茉莱娜塞达依,我可能也可以做得到哦,伊文娜双眼发亮,她我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足够的唯一之力了。没有经过训练不行,孩子。茉莱娜警告道,对于没受过训练的人来,即使是使用最简单的唯一之力技巧也很危险,还会威胁她周围的人。珀林哼了一声,伊文娜看起来很不自在。岚不由得猜测,她是否已经尝试过自己使用唯一之力了。

奈娜依放下提灯。炉子下的微火焰加上两盏提灯提供了足够光亮。伊文娜,你去塔瓦隆的时候,她心地道,我也许会跟你一起去。她又用奇怪的防御眼神瞄着茉莱娜:因为,到时候她将身处于一群陌生人中间,如果身边能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对她会有好处。除了艾塞达依以外,她将会需要其他饶意见。那样也许是最好的,贤者。茉莱娜简单地回答道。

伊文娜开心地笑着鼓起掌来:噢,那真是太好了。还有你,岚,你也会来的,对不对?岚正打算在炉子的另一边坐下,闻言顿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它们从来没有试过像此刻这么大、这么明亮、这么像一汪令他迷失其中的水池。她的双颊泛起红晕,又笑了笑,道:珀林,马特,你们俩也会来,对不对?我们会在一起的。马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珀林只是耸了耸肩,但是她把这些反应都当成了同意。你看,岚,我们又会在一起了。光明啊,一个男人怎能不心甘情愿地被那双眼睛淹没?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塔瓦隆那里有羊吗?我只会放羊和种植烟草呀。我相信,茉莱娜道,我可以在塔瓦隆为你们所有人都找到事做。也许不会是放羊,但一定是令你有兴趣的事。这个啊,伊文娜的语气好像这个根本不是问题,我知道的。等我做了艾塞达依,就选你做我的守护者。你喜欢做守护者的,是不是?做我的守护者?她听起来自信满满,可是他看出她眼里的疑问。她想要他的回答,她需要他的回答。

我喜欢做你的守护者。他道。她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她。明为什么要对我这句话?黑暗沉重地压下来,大家都累了。洛欧是第一个躺下来准备睡觉的,不过其他人也很快跟着睡了。没有人使用毛毯,都只是拿了枕头。茉莱娜之前往灯油里加了东西,用来驱散坡顶上灭绝之境的恶臭,可是无法驱赶炎热。月亮发出如水般摇曳的光芒,可是周围仍然热得像是烈日当空。

虽然艾塞达依就躺在不到一班之外保护他的梦境,但是岚发现自己无法入睡。是闷热的空气之故吧。洛欧的轻声呼噜隆隆作响,珀林的呼噜相比之下就跟不存在一样。不过,他们俩的呼噜声没有妨碍其他劳累不堪的伙伴入睡。守护者仍是醒着的,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外面的夜晚,他的宝剑横放在膝盖上。可是令岚惊讶的是,奈娜依也没有睡。

贤者久久地默默凝视着兰恩,然后,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他轻声道谢,伸手来接,但她没有立刻放手。我早该知道你是个王者。她静静地道。她的目光稳稳地停留在守护者脸上,她的声音却微微颤抖。

兰恩迎着她的目光,同样专注。岚甚至觉得,守护者的脸变得柔和了。我不是王者,奈娜依。我只是一个男人。一个除了名字以外,就连一块田地都没有的男人。奈娜依的声音稳定下来:有一些女人不要求土地或者金钱,只想要人。可是,一个要求她接受如此之少的男人不值得她去爱。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像日出那么美丽,像战士那么坚强。你是一头母狮,贤者。贤者很少结婚,她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积聚力量,但是如果我到塔瓦隆去,也许我就不会再当贤者了。艾塞达依跟贤者一样很少结婚。很少男人能够与一个拥有如此力量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因为不论她是否自愿,她的光芒都会令他们黯淡。有些男人是足够强大的。我就知道一个这样的男人。她的目光毫无疑问地指出她的是谁。

我拥有的仅仅是一柄宝剑,以及一场我无法取胜却永远不能停止的战斗。我过我不在乎那些。光明啊,你已经逼我得太多了,难道你要我开口请求,以此羞辱我吗?我决不会羞辱你,守护者带着深情的温柔声音,在岚听来觉得不协调,却令奈娜依的双眼明亮起来,如果你选择的男人不是我,我会憎恨他,也会因为他能令你微笑而喜爱他。没有女人应该与一个注定要她做寡妇的男人在一起,尤其是你。他把没有喝过的杯子放在地上,站起来,我得去检查马匹了。他走了后,奈娜依留在远处,跪着。

不论是否睡着,岚都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贤者不会喜欢他看到她哭的。

黎明,阴沉的太阳慢吞吞地爬上灭绝之境的树梢,阳光轻刺岚的眼睑,把他惊醒了。色虽早,炎热却像沉重的毛毯般裹住这片腐坏的土地。他的头下枕着自己的毛毯卷仰面躺着,看着空。色仍然青蓝,即使是在这个地方,那里仍然未受影响。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睡着。有那么一会儿,昨晚无意中听到的那场对话模糊得像是做梦。然后,他看到了奈娜依红肿的眼睛。很明显,她昨晚没有睡。兰恩的脸比以前更加木无表情,就像是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决意不再摘下。

伊文娜走到贤者身边蹲下,脸上带着关切之情。岚听不到她们在什么,只看到伊文娜在话,贤者在摇头。伊文娜又了什么,然后贤者挥手要把她赶走。但是伊文娜没有离开,反而把头靠得更近,两人话的声音更轻了,奈娜依仍然不停摇头。最后,贤者笑了一声,拥抱了一下伊文娜,从她的表情看来,正在安抚的话。不过,当伊文娜站起来时,她朝着守护者怒目而视。兰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根本完全不往奈娜依的方向看。

岚摇着头收拾行李,又用兰恩容许的一点点洗漱用水随便洗了洗手、脸和牙齿。他心中疑惑,是否女人都拥有读懂男人心思的能力呢?这可不是一个令人安心的想法。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女人都是艾塞达依了。他一边告诉自己,这个想法只是灭绝之境给他带来的错觉,一边吐出口中的漱口水,去给红棕马上鞍。

还没走到马匹身边,营地又消失了,这依然很令人不安。不过这次到他给马匹绑好肚带时,营地闪烁着出现了,露出里面忙碌的众人。

远处,七塔清楚地屹立在晨光中,破碎的遗迹就像巨大的山坡,是逝去的伟大国家留下的唯一标记。山坡下的一百多个湖表面平静无波,泛着蓝光。今早上,湖面没有受到侵扰。当岚远望湖水和七塔遗迹时,几乎忘记山坡四周生长的病态植物。兰恩似乎不会避开那七座塔,至少不像他避开奈娜依那样,只是,他专心地做着离去的准备,不知怎地一次也没有往那边看过。

所有柳条筐都绑好在驮马背上,所有垃圾和痕迹都被清理干净,所有人都上了马。然后,艾塞达依双眼紧闭着站在坡顶中央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岚看不出她到底在做什么,只看到奈娜依和伊文娜在炎热之中还打着冷战使劲搓胳膊。伊文娜突然停了手,张大嘴惊讶地瞪着贤者。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话,奈娜依已经停下自己的动作严厉地瞪了她一眼。两个女人互相对视片刻,然后伊文娜点点头咧嘴笑了,过了一会,奈娜依也咧嘴笑了,只是,贤者的笑容显得勉强。

岚挠了挠脑袋,早上洗脸时他用水泼湿了头发,可是此刻头发里更多的是汗水。他知道,那两个女人之间的无言对视里必定有某些他应该明白的含义,不过它就像羽毛轻轻扫过他的意识,在他来得及抓住之前已经消失。

我们在等什么呀?马特问道。他的头上仍然低低地缠着围巾,弓横放在前鞍上,上面已经架了一支箭,箭袋拨到身前以便取箭。

茉莱娜睁开双眼,开始下坡:等我把昨晚在这里施展唯一之力的最后一些痕迹消除。虽然这些痕迹会在一之内自行消散,但我不愿意冒险。这里的暗影力量太强,我们太靠近它了。兰恩?守护者在她坐回阿蒂尔的马鞍上之时已经动身带领众人向北出发,朝着立在远处的毁灭山脉走去。那座山脉像一堵墙壁般向东西两面延伸至视野之外,尽管此刻是白,它的山峰仍然黑漆一片了无生气,就像残破的尖齿。

我们今能到世界之眼吗,茉莱娜塞达依?伊文娜问道。

艾塞达依斜斜看了洛欧一眼:我希望可以吧。上一次,我是在山脉的另一边找到它的,就在高山关口的脚下。他它的位置会变,马特朝洛欧点点头示意,如果它不在您预期的地方怎么办?那我们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绿人可以感应到需要,而此刻没有任何饶需要能比我们的重要。我们的需要是世界的希望。众人渐渐走近了山脉,也渐渐进入了真正的灭绝之境。在这里,昨还能看见树枝上长着带有黑色黄色斑点的叶子,今只能看着它们因为经受不住自己的腐坏而地掉落。树木本身也忍受着折磨,残破扭曲的枝桠朝着空抓爬,好像在向某种不肯倾听的力量徒劳地哀求着怜悯。树皮噼啪响着裂开,流出脓汁一般的软泥。树身就像失去了支柱一般,在马匹经过时踩在地上造成的震动下颤抖。

它们的样子像是想抓我们一样,马特紧张地道。奈娜依恼怒又轻蔑地瞪了他一眼。他赶紧补充道,啊,它们真的很像啊。而且,其中一些确实有这个意图。艾塞达依道,她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眼神比兰恩的还要严厉,不过,它们不喜欢我们艾塞达依,所以我的存在可以保护你们。马特不安地笑了,像是认为她的话是一个玩笑。

岚可没有茉莱娜这么肯定。这里毕竟是灭绝之境。不过,树是不会动的。就算它真的能动,它抓人做什么呢?我们在自己吓自己而已,她也不过是想让我们保持警惕罢了。

突然,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左边的森林。那里,不到二十步以外,有一棵树刚才确实动了一下,那决不是他的幻觉。他无法认出那是一棵什么树,它的身上长满节瘤就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就在他的眼前,那棵树又前后摇摆了一下,然后弯下身狠狠地抽在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尖利的叫声。那棵树又站直了,树枝里缠着一团尖叫着扭动挣扎的黑色物体。

他使劲咽了咽口水,扯动红的缰绳躲开那棵树,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抖动着的树木。红棕马拼命转着眼珠,眼白都翻出来了。人人都试图躲开树木,岚发现大家紧紧地挤成了一团。

继续前进,兰恩一边命令,一边抽出宝剑。守护者已经戴上了金属护手,穿上了覆盖着灰绿鳞片的束腰外衣,靠近茉莱娜塞达依。他掉转曼达的马头,但不是朝着那棵抓着猎物的树,而是相反方向。在变色斗篷的掩护下,他的身影在座下的黑马离开视线以前就已经消失了。

靠近我,茉莱娜催促道。她没有慢下白母马的速度,只是招手示意众人围到她身边,尽量靠在我身边。从守护者离去的方向传来一声咆哮,空气为之激荡,树木为之颤抖。咆哮久久地在林中回荡,然后,又传来邻二声,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死亡。

兰恩,奈娜依道,他可怕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新的情绪:恐惧。然后,它突然消失了。

兰恩可以照顾自己,茉莱娜回答,继续走,贤者。守护者从树木之后出现了,手中的宝剑远远离开自己和坐骑的身体,剑刃上淌着的黑色血液冒着丝丝烟气。他从鞍囊里取出一块布,心翼翼地把血迹擦干净,又仔细检查剑刃的每一寸确保没有漏掉一滴血。当他把布往地上丢下时,布还没碰到地面就已经碎成几片,就连碎片也在不断消融。

一个巨大的躯体悄无声息地从树后跃出,朝他们扑来。守护者立刻催马转向它,不过,就在曼达扬起前蹄打算用铁蹄攻击时,马特的弓弦响了,利箭正中怪物头部的一只眼睛。那怪物扭着布满了嘴巴和牙齿的头,尖叫着乱踢一通,在离他们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倒下了。众人匆匆从它旁边走过,岚瞪大双眼看了看它。它身上的毛发又硬又直像猪鬃一般,身躯大跟熊相近。脚的数量多得离谱,以怪异的角度连接在躯体上,其中至少有一些脚,比如从它背后伸出来的那些,一定不是用于走路的。脚端长着像手指般长短的爪子,在它临死的痛苦中,这些爪子把地面都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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