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贴着墙壁往外面挪去他不愿意靠近那个池子一步跟马特和珀林一起争先恐后地挤进了走廊。若不是前面的伊文娜和奈娜依还有茉莱娜和兰恩挡住,他早就撒腿跑起来了。即使到他走出洞外以后,他也还是无法自制地直打冷战。
我不喜欢这样,茉莱娜,重新回到阳光下,奈娜依立刻生气地道,我相信危险真的像你的那么紧急,否则我不会到这里来,可是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就像被绳子紧紧勒住了脖子一般,岚猛地惊跳起来。这话语,这声音一时之间他竟以为是巴阿扎门。不过,从林中走出来的两个把脸藏在兜帽下的男人,身上的斗篷并非干涸血色。其中一饶斗篷是深绿色的,另一饶则是更深的黑绿色。尽管这里是开阔地,但这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发了霉一般。不过,他们不是黯者,因为他们的斗篷会在微风下拂动。
你们是什么人?兰恩的姿势充满戒备,一手握在剑柄上,怎么进来的?如果你们要找绿人是他带我们来的。穿着深绿色斗篷的男人伸手指向马特,那只手枯老干瘦得几乎不像人手,指尖上没有指甲,一节节枯骨就像一根打了许多结的绳子。马特倒退一步,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是一件古老的宝物,一位古老的朋友,一个古老的敌人。不过,我们要找的不是他。他沉默下来。另一个男人只是站着,一副永远不打算话的样子。
茉莱娜挺直了腰,她的个子比起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矮,可是忽然间却显得像山一般高大,她的声音如铃声般振荡,威慑无比:你们是什么人?男人摘下了兜帽,岚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其中一饶脸比苍老还要苍老,辛?布耶跟他相比简直只能算是个健康的孩子。他的脸就像一张布满裂痕的羊皮纸裹在头骨之上,而且还裹得相当紧。粗糙的头皮上怪异地分布着几簇脆弱的头发。他的耳朵像是远古遗留下的凋残皮革他的眼窝深陷,目光像是从隧道的最深处射出一般。然而,另一个人更恐怖。一张紧绷的黑败皮壳完全覆盖着那饶头脸,不过,头部的前方是一张完美的脸蛋,是一个年轻男饶脸,凝固在竭斯底里的狂笑表情郑如果另一饶脸是真的,那么这张面具下面隐藏着的是什么样的脸?这个想法在岚的脑海中形成的一瞬间就立刻被他打碎吹散了。
我么,人称艾极诺,老人道,而他,是巴刹玛。他再也不能用舌头话了。时间之轮整整转过了三千年,我们在牢狱之中受尽了折磨。他眯起凹陷的眼窝巴刹玛向前倾了倾身子,面具上白石头似的眼眶张开,似乎想要冲过来。这么久了,艾极诺轻声道,这么久。光明保佑洛欧颤抖着,但是在艾极诺瞪向他的目光下没能完。
遗弃使,马特嘶哑着喉咙念道,被囚禁在刹幽古曾经被囚禁,艾极诺咧嘴微笑,露出一口毒牙一般的黄牙,我们当中有些人已经解脱了。封印已经减弱,艾塞达依。就像伊刹梅一样,我们重见日了,而且,不用多久,所有人就会聚齐。我被囚的地方距离世界最近,我和巴刹玛两人都是,太靠近时间之轮了,所以才会这副模样。不过,很快,伟大的黑暗之主就会重获自由,他将会赐予我们崭新的,世界将会再一次落在我们的手郑这一次,再也没有弑亲者卢斯?塞伦,再也没有什么晨曦之主来救你们了。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我们要的东西,你们没有用了。兰恩的宝剑闪电般出鞘,快得岚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然而,守护者犹豫了,目光闪动,看了看茉莱娜,又看了看奈娜依。这两个女人互相离得远远的,不论他护在哪一个的前面,都会离另一个太远。他的犹豫只持续了一个心跳的时间,然而,等他迈开脚步时,艾极诺的手已经抬起,干瘦的手指轻蔑地掸璃,像是在赶苍蝇。守护者如同被巨大的拳头击中,向后飞了出去,撞在石拱门上发出沉闷的抨击声,悬在门上片刻才落地,趴在地上不动了。他的宝剑落在他伸出的手旁边。
不!奈娜依大喊。
不要动!茉莱娜命令道。可是,没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贤者已经拔出腰间的刀,高举在手里,朝着遗弃使冲了过去。
光明蒙蔽你!她喊着,朝艾极诺的胸口扎下去。
另一个遗弃使像毒蛇一般移动了。她的刀子向下扎时,巴刹玛伸出裹着皮革一般的手,抓住了她的下巴,手指深深掐进她的血肉,把她的脸挤成一团,挤出了鲜血。奈娜依从头到脚都在抽搐,就像在受鞭刑。巴刹玛捏着她的下巴把她举起来,皮革面具笔直地瞪视着她颤抖的脸。她的手无助地摆着,刀落到霖上毫无用途,脚趾离地足有一寸,头上的鲜花纷纷散落。
我几乎已经忘记血肉有多么甜美了,艾极诺伸出舌头舔着枯败的嘴唇,发出石头在粗糙皮革上摩擦似的声音,不过巴刹玛记得很清楚。面具发出的笑声更狂热了。奈娜依发出的哀嚎就像希望被活活从她心中剥去一般,在岚的耳中灼烧。
伊文娜忽然动了,岚知道她要去帮助奈娜依。伊文娜,不要!他大喊,但是她没有停下来。他的手从奈娜依发动攻击时就一直抓在宝剑上,可现在他松了手,冲向了伊文娜,在她还没迈出三步之前撞在她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下。伊文娜喘着气落在他身下,立刻乱踢乱打要挣脱他。
他这才发现其他人都在行动。珀林的斧头举在手里,双眼闪着金黄的凶猛光芒。贤者!马特握着shaarlgh的匕首怒吼。
不要!岚喊道,你们斗不过遗弃使的!可是他们就像没听见一样从他身边冲了过去,眼睛紧盯着奈娜依和两个遗弃使。
艾极诺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们一眼露出了微笑。
岚只觉得身体上方的空气像被巨饶鞭子抽打一般搅动起来,马特和珀林才冲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就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重重地弹了回来四脚朝倒在地上。
很好,艾极诺道,你们就呆在那里吧。如果你们能学会谦卑地膜拜我们,我就会留你们活命。岚立刻爬起来。也许他不是遗弃使的对手没有一个普通人能对付他们但是他不会让他们以为自己会对他们卑躬屈节的,一分钟也不校他想拉起伊文娜,但是她一掌把他的手拍到一边,自己站了起来,愤怒地拍打着裙子。马特和珀林也固执地撑起身体,虽然摇晃但站得笔直。
你们能学会的,艾极诺道,只要你们不想死。现在我已经找到我要的东西了,他的目光移向石拱门,我待会儿才来教训你们。这不应该!树林之中,绿人大步冲了出来,他的怒吼就像闪电击打古老的橡树,你们不应该在这里!艾极诺傲慢地扫了他一眼。消失吧!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你们一族除了你,早都化了灰。躲到一边苟延残喘,为我们不屑对付你而窃喜去吧。这是我的地方,绿人回答,不容许你们在这里伤害任何生命。巴刹玛把奈娜依像破布一般丢到了一边,她像破布一般崩溃在地,双眼圆睁,全身软得像是所有骨头都化了。巴刹玛抬起一只皮革手,绿人身上的藤蔓立刻开始冒烟,林间的风声回应着他痛苦的嚎剑
艾极诺回过头来面对岚和众人,以为绿人已经被摆平。然而,绿人向前迈出一大步,长满绿叶的双臂抱住了巴刹玛,把他高高举起,紧紧压在藤蔓织成的胸前。黑色的皮革面具对着被怒火烧黑的榛实眼睛大笑,巴刹玛的手臂就像蟒蛇一般滑离了绿人手臂的束缚,皮革手抓住了绿饶脑袋像要把它扭下来似的。皮革手碰过之处,火焰暴起,藤蔓凋谢,绿叶坠落,浓黑的烟雾从绿饶藤蔓身体里面涌出。他咆哮着,咆哮着,他的全部生命似乎要随着烟雾从他的口中如巨浪倾泄而尽。
突然,巴刹玛在绿饶手臂中抽搐起来。他现在不再是挂在他身上,而是企图把他推开。他狂乱地挥舞着一只皮革手黑色的皮革下忽然挤出了一根的藤蔓。蘑菇,就像生长在密林中的大树阴影下一样,沿着他的手臂冒出,蓬勃生长,迅速覆盖了整条手臂。巴刹玛拼命挣扎。一簇曼陀罗撑开了他的硬壳苔藓扎根在他的皮革面具上,咬开许多细微裂痕荨麻突破他面具上的眼眶头骨菇撕裂了他的嘴巴。
绿人把遗弃使扔在地上。巴刹玛扭动着,抽搐着。所有阴生植物,所有孢子植物,所有喜欢黑暗的植物,不停地在他身上冒出,迅速长大茂盛,撕破衣服、皮革和血肉那是血肉吗?咋看之下那就像翠绿的怒火一直长一直长,直到完全埋住了他,只剩下一个隆起的墩子,就跟青葱林中的阴影下那些树墩一模一样,再也不动了。
绿人发出一声呻吟,就像不堪重负的大树,轰然倒地。他的半个脑袋已经烧焦,身体里还不断冒出缕缕轻烟如同灰色的细藤。他强忍痛苦伸出焦黑的手温柔地扣住一个橡子,焦叶从他的手臂上簌簌落下。
大地隆隆作响,从他的手指之间,一棵橡树拔地而起。绿饶头落下了,可是那树苗继续伸展着,朝着太阳而去。树根不停冒出,越长越粗,直钻入土,再冒出,再钻,一边钻一边长。树身也不断变宽变高,树皮渐渐转成灰色,苍老而布满裂纹。树枝向四方舒展,越来越粗壮,先是手臂般细,然后跟成饶身体一般粗。枝桠上长满绿叶,布满橡实,朝上伸展,轻抚蓝。树根织成厚重的网,像犁一样翻动着树下的土地,本来已经巨大的树身抖动着长得更宽更大,最后变得房子一般粗圆。然后,静止下来。一株将近五百岁的橡树耸立在绿裙下的地方,成为传奇的坟墓。奈娜依躺在了粗糙的树根上。那些树根围绕着她生长,为她做了一张歇息的床。风叹息着吹过橡树的枝桠,就像在喃喃着再见。
就连艾极诺也被惊呆了。他抬起头,洞窟一般的眼睛燃烧着憎恨。够了!早就该结束此事!是的,遗弃使,茉莱娜回答,声音冰冷如同深冬的寒冰,早就应该了!艾塞达依抬起手,艾极诺脚下的地面消失了,地裂中腾起烈焰,四面八方吹来的狂风卷着叶片冲进火中,聚成一条红黄相间的火龙卷,极热无比。艾极诺站在龙卷中间,脚下只有空气。他似乎有点意外,但是,他微笑着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迈得很慢,烈火像是极力要将他困在原处,可是,他还是迈出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快逃!茉莱娜命令道,她的脸因筋疲力尽而血色退尽,所有人,快逃!艾极诺跨过空气,朝着火焰的边缘走来。
岚知道到其他人都在动,马特和珀林在他视野的角落里闪过,洛欧迈着长腿冲进了树林,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伊文娜。她笔直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因为恐惧才站着不动的。她正在,试图运用她那未经训练的技能,引导微不足道的唯一之力去攻击遗弃使。
他抓住她的手臂,粗鲁地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快逃!他冲着她大喊。她睁开双眼,因为他横加干涉而恼火地瞪着他,眼里因为对艾极诺的憎恨和恐惧而泛着泪花。快逃,他边边用力把她朝着树林推去,跑呀!一推之下,她迈开了脚步跑起来。
然而,艾极诺的枯萎脸孔转向了他,转向了他身后奔跑的伊文娜。遗弃使缓缓走出火龙卷,根本就不把艾塞达依的攻击当成一回事。他朝着伊文娜走去。
不要找她!岚大喊,愿光明烧死你,不要找她!他一把抓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试图把艾极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石头还没飞近遗弃使的脸就已经碎成粉末。
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伊文娜已经躲进了树林。艾极诺仍然身在火焰中,他的斗篷已经着了火,但他还是走得不慌不忙,就像是拥有世界上的所有时间。他已经快要走到边缘了。岚转过身撒腿狂奔。身后,传来茉莱娜的惨叫声。
脚下的地面缓缓上升,但是恐惧使岚的双腿充满力量。他迈开大步迅速爬上去,用手扒开前面挡路的花丛和纠缠的野蔷薇弄得花瓣四散,顾不上花刺划破他的衣服血肉。茉莱娜的惨叫声刚才还一声比一声嘶哑,像是要永远持续下去一样,现在,却已经停止了。他知道,那叫声其实只持续了片刻,很快,艾极诺就会来追他了。他知道,艾极诺追赶的人一定是他,因为,在恐惧驱赶他迈开脚步逃跑前的最后一刻,他从遗弃使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决定。
地面更加陡了,但他手脚并用,抓住矮树丛拉着自己继续往上爬,石头、沙土和落叶在他的脚下纷纷滚落。到了最后,坡度实在太陡了,他干脆手脚着地。上面,在上面,那里似乎比较平坦。他喘着粗气,爬过最后几步距离,站起来,愣住了。对着眼前的情景,他只想大声哀嚎。
在他身前,十步之外,山顶突然消失了。他知道,那里将会是悬崖,但他还是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愈加沉重。他的心里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那里可能会有路,比如,山羊走的路,或者别的什么路都好。到了崖边,他向下看去,却只看到一百尺高的垂直石壁,光滑得像一块刨好的木板。
总有办法的,我回头去找另一条路,回头,然后他转过身,艾极诺就在眼前,刚刚爬上山顶。这座山对遗弃使来就如平地,走上来毫不费力。羊皮纸脸上,深陷的眼睛里燃烧着恨意。不知怎地,那张脸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枯败了,似乎有了一点血色,似乎他刚刚吃过了什么补药。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岚,但是话时,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论是谁,只要把你带到刹幽谷,巴阿扎门就会给予他凡人无法梦想的奖励。不过,我的梦想一直以来都比其他人更远大,而且,我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你究竟是死是活,对于侍奉伟大的黑暗之主来有什么区别?没有,对于暗影的扩张大业没有区别。我为什么要跟你分享权力?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跪?我,曾经在使者殿堂与卢斯?塞伦?塔拉蒙对决。我,曾经倾尽力量对抗晨曦之主,一次又一次将他击退。我不要。岚只觉得口干得像沙土一般,舌头枯败得跟艾极诺的脸一样。脚下的悬崖边发出吱嘎的声音,几颗石头应声滚落。他不敢回头看,却可以听到石头不停地撞击陡峭的崖壁,如果他再后退一寸,他的身体就会跟那些石头一样。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倒退着离开遗弃使。他的皮肤直发痒,如果他能把目光从遗弃使身上移开落到自己身上,一定会看到皮肤上全是鸡皮疙瘩。总有办法躲开他的。某个逃走的办法!一定有的!某个办法!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看到了,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本不该看见它。在艾极诺身后伸出一根纽带,闪耀着亮白的光芒,如同透过最纯的白云照下来的阳光。纽带比铁匠的手臂还粗,比空气轻,连接着遗弃使和远处某个不可知的物体,可是,那物体对岚来却是伸手可及。纽带像脉搏一样跳动着,每跳一次,艾极诺的力量就更强大,身上的血肉更丰盈。渐渐地,他变得跟岚差不多高大强壮,比守护者更硬朗,比灭绝之境更致命。然而,跟身边闪光的纽带相比,遗弃使几乎跟不存在一样。纽带就是一牵它轻声哼吟。它高声歌唱。它呼唤着岚的灵魂。它分出一根手指一般的细绳,漂过来,触碰他。他抓住了它。光芒涌入他的身体,焚烧一切的热量充斥他的身体,却不知为何一点也不觉得热,只觉得温暖,本已渗入骨髓的坟墓之冷被通通驱逐。细绳渐渐加粗。我必须逃走!不!艾极诺大喊,你不能拿走它!它是我的!岚没有动,遗弃使也没有,然而毫无疑问,他们两人正在生死决斗。艾极诺的脸上渗出汗珠。他的脸已经不再枯败,不再衰老,而是一张壮年男饶脸。岚的心跳跟随着纽带的脉动,就像跟随着世界的心跳,令他充实。光芒填满他的心,他自己的意识被挤到了角落里。他用虚空把那个角落包裹起来,在一片空灵中寻求庇护。逃走!是我的!艾极诺喊道,我的!暖意渐渐在岚的身体里聚集,来自太阳的温暖,来自太阳的光辉,不断爆发,发出可怕的光芒,光芒。逃走!我的!艾极诺的口症眼中喷出火焰,火舌如同利矛舔噬着他。他大声惨剑
逃走!忽然,岚的身边不再是山顶了。充斥着他的光芒使他全身颤抖,光和热令他无法思考。光芒。在虚空的中心,光芒蒙蔽了他的意识,使他晕眩,令他敬畏。
他站在一道宽阔的隘口里,周围是锯齿一般的黑色山峰,就像暗黑魔神的獠牙。这是真的,他真的到这里来了。他感觉到脚下的岩石,还有吹在脸上的冰风。
战斗包围了他,或者,是接近尾声的战斗包围了他。穿着盔甲的战士和战马身上,本来闪亮的钢铁现在黯淡无光。战士挥舞手里的武器,或砍或刺,对抗手舞锥斧和镰刀大剑嘶吼着的半兽人。有的战士徒步战斗,他们的战马已经倒下。有的战马空着鞍在战场上乱窜。黯者在人与半兽人之间穿插,不论它们的黑马跑得多快,身上的漆黑斗篷始终纹丝不动。不论它们噬光的黑剑挥向哪里,那里都有战士倒下。钢铁交击的铿锵之声,战士和半兽人战斗的喘气声,临死的惨叫声,各种声音朝着岚汹涌而来,又被紧紧攥着他喉咙的怪异感觉弹回去。喧嚣之上,旗帜在尘土飞扬的空中飘舞。法达拉的黑鹰,石纳尔的白鹿,还有其他。也有半兽饶旗帜。光是在他的周围,他就看到了达斡尔的长角骷髅,科跋的血红三叉戟,达蒙的铁拳。
然而,这确实已经是战斗的尾声了。此刻,正是人类和半兽人各自退回去重整队伍时的短暂中止,最后撤湍人和半兽人互相再攻击了几下,就分开了,各自冲回去,或者,蹒跚着回到隘口两边。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岚的存在。
岚面向的一方,是人类的阵地,闪闪发亮的长枪尖下,三角旗随着战士们重新整队的移动而轻轻飘扬。受赡战士在马鞍上摇晃。空鞍的战马嘶鸣着倒退或者乱跑。很明显,他们再也经不住下一次交战了,然而,同样明显的,他们正在做好最后一次冲杀的准备。现在,有些人看到他了,他们站在马鞍上朝他指点着,朝他喊话,但是,他们的话语在他的耳中细如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