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号”的事件之后,洛封的收获严格来说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至少他弄清楚了不少的事情。比如说一号究竟和希腊地狱的那群家伙有怎样的仇怨,又比如说……他体内那三位的大致身份。
“我感觉事情也许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入夜后,总算从几个小时前高度神经紧张状态中脱离出来的洛封和颜秀坐在洛封卧室里的椅子上,面对面交谈。
洛封的手里捧了杯热茶,他本想也给颜秀烧点茶叶,考虑到不太清楚鬼魂的口味,脑中那点苦中作乐的恶趣味也就随之消散。
“如果抛去故意作秀的可能性,二号的身份毫无疑问就是我那位二叔。也就是当年负责调查枫林酒店一案的检察官,蒲正南。”
在旁边立式落地灯朦胧的照映中,洛封的脸庞显得有些深沉。他随口吹了下面前氤氲的白色热气,然后继续说:“崔珺说过,我体内的鬼魂里有一个可能是我爸。”
“也就是说……我们以为我们要对付三个人,实际上我们只需要对付一个?”颜秀模样娴静地端坐在他对面,白裙之下的脚部在桌底的阴影里略显虚幻。
“没准我们真的需要对付三个呢?”洛封摇摇头,像在笑,却更像是嘲讽,“鉴于我爸和我那位二叔这些年来的表现。我可不太看好到时候他们真会站在我这一边。”
颜秀听出了洛封这话里的其他意味,宽慰他说:“也许他们有苦衷呢?他们终究是你的亲人,而且是血缘亲近的至亲。”
“你如果有和我相同的经历,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洛封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她。
“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始终在骗你,你妈也在骗你,母子俩的关系比陌生人还要疏远。至于我爸,我连他怎么去世的过程我都不知道。我那位二叔就更不用说了。”
“亲人、朋友,几乎所有能够依靠和信赖的人都好像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失乐园里的那条毒蛇。”
“撒旦说谎诱使人类吞下知识果,从结果上来说是好事,但撒旦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现在就是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拿我那三叔来说,你没见过他,所以不清楚他是什么样子。你要是见过他就会明白我家族里的那些男人到底有多奇怪了。”
洛封侧头看看四周和天花板,嘴里喃喃低语:“此时此刻,没准他们就正在注视我们俩,在旁听我们讨论他们的一切话语……仔细想想,努力挣扎真的有意义吗?”
“洛封!”
颜秀忍不住加重了口气,她蹙眉说:“大家都在为你而努力,你不是只有一个人。能活当然要活下去,别忘了你以前在医院里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洛封收回目光看向她,片刻后就咂咂嘴点头。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再聊下去就该变成互灌鸡汤的现场了。我们还是开始说说正事吧。”
说话间,洛封的视线就莫名往下移去,顺带插了句题外话。
“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这么长时间一直把身体托管给那个假的灵魂真的没事吗?”
颜秀白了他一眼,“这事不用你来操心!不是要听真相吗?坐好了,好好听!”
“哦。”洛封也很听话坐正了身体,“说吧……26个人的死亡,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我的确很好奇真相是什么?”
颜秀与他对视一眼,垂首沉默几秒后终于轻轻地开口讲述起来。
她较为寡淡的声音在昏暗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有种诡异的不真切感。
“我和我妹妹出生在一个挺普通的家庭。”
“父母都还正当年,家庭关系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事情最初的起源可能对你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情节,但对我和我家人来说却是最残忍的事实。”
“一次检查,我妹妹郑素被查出了腿骨上长出了肿瘤。恶性的。”
“那年代,对这种罕见的症状,当然是先截肢再说。”
“我妈当然不愿意小素当一个残疾人,她四处打听,结果不知道听谁说,国外有办法治,不需要截肢,但……你知道,费用是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起的程度。”
“我们家原本是打算面对现实,毕竟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拖垮一个家。”
“结果就在那个时候,一笔我们怎么想都想不到的意外之财出现了。”
“当时那笔钱对我家来说算是巨款,我爸妈在拿到后忐忑了好几天,然后我家又收到了一封信。不对,应该说是请柬才对。”
请柬?洛封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不过他没出声打断颜秀,仍然往下静静地听。
“那封请柬就来自于枫林大酒店,另外附带了一张信纸。”
“在那张信纸上,提到了一件如今想来非常不像话的事情。”
“一个自称为‘罗’的人邀请我们全家去参加一个游戏。在信上,那个‘罗’告诉我爸妈,说这个游戏其实是某个机构带实验性质的测试内容,我们家就是他们的工作人员挑选出来的参与对象之一。”
“信上称,游戏设置的获胜奖金非常高昂,我家收到的那笔巨款就是自愿参加游戏的奖励。”
“如果不愿意参与也行,但必须退还那笔钱。”
“那封信……很精准地打在了我爸妈的软肋上。”
“我们最早收到的那笔钱很多不假,只是人心的欲望一旦被激发,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收起来?”
“更何况,想要支付小素的医疗费和支持我家在国外求医的生活费等等,光靠那笔钱还远远不够。”
“所以,经过几天的考虑后,我们全家就决定按照信上的指示,先去了一家没名气的小旅行社集合,然后和其他的参与人员一起去往进行游戏的正式场地。”
听到这里,洛封也大致明白了颜秀家参与事件的原因,他好奇地问:“那游戏的内容又是什么?”
颜秀看了看他,忽然就怪异地笑了下,问:“你知道‘狼人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