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是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向着众人微微颔首,随后就飘然远去。
杨喆、敖川与张腾、青丘流苏本来就不相识,尤其敖川刚刚又受到了这样不友好的警告,当即闷闷不乐地拉扯着杨喆钻进了巷子里面。
青丘流苏看着他们的背影,柳眉微蹙,总感觉那个孩子的气息有些熟悉。
张腾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少年离去的方向,已然连踪影都看不到了。
他也只好耸耸肩,跟在杨喆他们身后跟了上去。
这里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自从初中以后,其实这座巷子就已经只能存在于他的记忆里面。
张父与爷爷关系不睦,脾气又暴躁,张腾又是个懒散性子,多一事总归不如少一事,也就不爱来爷爷这边,省的张父知道之后和他争吵,情有可原,却也确实难免不孝。
如今再看这熟悉的一砖一瓦,又想起爷爷生前的音容笑貌,总是鼻子发酸,心头发堵。
边上斑驳的水泥墙上还留着他幼时用粉笔留下的胡乱涂鸦,粗陋难看,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似的小人,滑稽可笑地拉着手。
现在想来,倒也说不清上头刻画的究竟是不是爷爷与自己了,只是想起来总让人难过。
那一栋格外熟悉的老屋已经被烧焦塌陷,木炭、砖瓦残破了一地,废墟残破的荒凉可怕,终于烧去了仅存的那一点人气。
门前漆黑凸起的一层台阶孤孤零零地落在眼中,似乎说着些凄惨的话语。
而边上的几户人家,虽然略有影响,却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墙壁上有些烧灼的狼狈痕迹。
这种奇怪的场景,恐怕只有用诡异来形容了。
因为遭了灾,老友逝去,这老弄堂里面住着的老人们自然心情不好,明明是白天,一个个都合上房门,清寂得冷漠而疏离,连空气都显得窒息。
张腾与青丘流苏在门前站了许久,竟然都边上没有邻居出来。
他叹了口气,咬紧牙关,眼眶微湿,悲意涌上心头。
如果说原本只是怀疑的话,如今亲眼见过这火灾的灾后现场,他倒是有七八成的把握,这应该是自己那个见鬼能力的后遗症导致的了……
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哪里有这样根本不蔓延,恰恰好烧掉老屋,烧死爷爷,然后就被扑灭的火灾?
他握紧双拳,用力到甚至都快攥出血来。
心里几乎要咆哮出声,只觉世事如此荒谬,就如同笑话一般。
回想起当时为了存活下去,自己与另外一个张腾性命相搏,如今却因为自己导致亲人离世……也不知道若是另外那个张腾知道是这种结果,还会不会对这种更像是嘲讽似的所谓超能力有所执念,死不瞑目?
他自嘲地想着,两行温热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没有滴落下来。
张腾突然掩住嘴唇,咳嗽起来,淡淡的血腥气在喉头喷出,散在手心里面,竟然全是带着腥臭气的黑血,其中甚至能看到无数虫虱密密麻麻地爬动,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青丘流苏嗅了嗅气味,然后蹙眉抓过了张腾捂嘴的手掌,只是瞥了一眼,不解地问道:“小郎君你前段时间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这么重的阴气鬼气藏在体内?”
她沉吟片刻,恍然道:“妾身明白了,连我都没有收到消息……看来应当是去了血腥世界?”
张腾点点头,说话时甚至自己都能闻到自己喉头吐出的血气。
谁能想到自己的血液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面目恐怖的虫子?
若不是一时心神激荡,吐了这么一口血,平日里竟然连一丝端倪都看不出来?!
“确实是血腥世界,上次和你分开之后没有多久就进去的。”
“哦,去了哪里?看着模样倒不像是阳间。”
她微微吐出一口幽兰香气,卷起张腾手心的残血,就好像一枚碾子一样揉碎了其中所有的虫虱,然后化作清风消散开去。
“确实不是阳间……是一个叫做万**、阴阳界的地方,那里还有冥海冥府。”
青丘流苏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笑靥如花:“这倒是难怪了,小郎君一个大活人,有没有什么修为功底,贸然入了阴阳两界交际处,阴气和鬼气缠附躯体之上。时日久了,就化成了虫虱的形态。这阴气和鬼气潜伏极深,若是不察,十年以后恐怕百病缠身,难以自愈。”
“现在吐了这么口血,反而好了许多,日后多加调理也就是了。”
青丘流苏想了想,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勾勒了一笔,笔划清晰地形成了一只首尾相连的乖巧小狐狸的图案,活灵活现,极为可爱。
“诺,若是小郎君往后感觉身体不适,你学我一样,画这只小狐就好了。”
“这是我青丘一族一位老祖幼时的模样,专修疾病类的法术,画了之后,寻常小病都会被它吸了去,使用时也不用什么修为,倒是挺适合小郎君你的。”
说这话,巷子后边突然有扇紧闭的木门开了。
之前在巷口遇见的那个四五岁大小,大冷天穿着肚兜,吊的二五八万似的小屁孩端着一个饭盆和一双木质筷子跑了出来,嘴里大口大口吞咽咀嚼着,另外那只空着的手里拿了一个款式极老的破手机,正放在耳边,含着饭菜,努力大声地回复道:“你给哥等着,慌个屁啊!等小爷我吃完饭就去,刀子记得给我备好了,我他喵砍死丫的!”
他似乎发觉有人注视,于是皱着眉头,瞪着眼睛向着张腾和青丘流苏瞅了过来。
艰难地吞下了嘴里鼓鼓囊囊的饭菜,然后奶凶奶凶地咆哮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小孩子打电话啊?就这么点见识,少见多怪怎么的?都什么玩意儿啊?”
“……”
青丘流苏抿嘴窃笑。
张腾目瞪狗呆。
卧槽,您这教养够可以的啊,这是从小在铜锣湾养大,除了呛药什么都不吃怎么的?
会好好说人话吗?
你这家里大人都怎么教的?
张腾原本还伤心莫名,又吐了口血,胸口郁郁,只感觉满腔怒气和悲痛无处抒发。谁知这时候正好敖川冲了出来,直接算是撞到枪口上。
张腾冷着脸搓了搓手掌,一双拳头痒痒的。
他看着敖川那挺翘的小屁股,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这小王八蛋的屁股,揍起来手感一定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