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这事情，讲的是冤有头，债有主，这样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时候才有复仇的爽快感。

就是差上一档，父债子还也算是有道理的。

但是要是人死于意外，肇事人还死绝了，这还报哪门子的仇去？

张腾目光呆滞，有些颓唐地蹲下来，然后坐在地上，不断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久久没有说话。

“他这是……怎么了？”

敖川看着他丧气的模样，撇撇嘴，不屑且不解地问青丘流苏。

他没有低声的意思，也确实看不上这样一言不合就垂头丧气的男人。

青丘流苏将手指放在唇前，一直很温柔的眼眸里带着冷意，示意敖川安静下来。

在青丘流苏的注视下，敖川嗫嚅了嘴唇，然后闷闷不乐地踢着地上凌乱的碎石子，心想：现在你比我厉害，小爷才不去还嘴吃亏呢。

流苏姑娘伸出手掌拍了拍张腾的肩膀，然后靠在他身边坐了下去，想了想开口安慰道：“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的……其实妾身小时候也没了父母，你现在的心情妾身明白的。”

张腾勉强笑着摇摇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安慰人的本事很拙劣的。”

流苏姑娘的手指都僵住了，好像从初次见到开始，这是她第一次对着张腾显露出生气的情绪，只是片刻之后就消失了。

其实不光对张腾，对于绝大多数人，只要是她感觉安全无害的，青丘流苏一直都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风轻云淡，嬉笑随心。

她是青丘狐族的小公主，现在在红尘中打滚，只是在游戏人间，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超然于世人。

她平时做事说话，只当做修行来看，自然感觉有趣。

直到现在，与张腾说话时还会开玩笑，自认自己是张家的儿媳妇……这话听听就算了，就是张腾，他听了虽然会偶尔想入非非，那却是人之常情，却也绝不会当真。

至于安慰人……

天地良心，就是在青丘的时候，也多半是其他人来安慰她的，哪有她安慰别人的份儿？

本姑娘难得好心，安慰你几句，你竟然还嫌弃？

流苏姑娘磨了磨一口整齐好看的碎玉，忿忿的模样带着可爱，颇有点想要咬些东西的冲动。

张腾倒没有注意这一点，他的神色落寞，自语道：“之前有人说过，我是个废物……当时我是很不服气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现在我倒感觉人家说的有道理。”

“我好像，确实是个废物，连报仇都做不到。”

“啧，小爷也是这么感觉的。”敖川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意，“你这人除了大方，好像也没什么优点了，连我现在这样都打不过，太弱小了。”

至于大方……嗯，在敖川眼中，只要能请敖川吃东西的，都是大方人。

“自怨自艾是没什么意义的。”青丘流苏说到这止住了话题，那双小巧地耳朵微颤，轻声提醒道，“奇怪，有人来了。”

有人来？

如果是火灾前，这里是公园，人来人往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现在都是一片废墟了，外头连行人都不想往这边走，整座小镇各处都要火灾善后，哪里还会有人要往这里来？

张腾脑子还有点糊涂，倒是青丘流苏已经觉察出了问题所在，提点之后直接信手在空中画了几笔，也不知道在勾勒什么。

很快她就停下手，然后很淡定地支着下巴，坐在地上，等着来人出现。

敖川倒是有些好奇：“你刚刚这手法我瞧着像是三寸天地，又隐约有些变化，是谁改进的新法子？”

青丘流苏俏脸微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失神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这是妾身幼时随意修改的，当时只是因为赌气，花了许多功夫好不容易以将三寸天地的法子改了，后来发觉没法用……”

她面色古怪地指了指地面：“最初的修改版虽然能够隐匿身形，但是用了之后地面会留下影子的。白天就是个普通人都能发现异常，因为这事妾身还被妹妹她们嘲笑了许久。”

“现在是第三十四次修改的最终版本，消耗比原本小了大约一成半，效果倒是差不离。”

“厉害厉害。”

敖川咂舌，比了个大拇指，满脸钦佩：“这种事情我是不成的，爷从小只会打架，我们那片小龙没一个打得过我的。”

说话间那边已经有人声传来，有些嘈杂喧闹。

青丘流苏小指在红唇上挠了挠，侧耳听了会儿，小声说道：“奇怪，好多人啊。”

敖川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有些泄气，大约是什么都没听到，于是瘪着嘴生闷气。

过了片刻才挑挑眉毛，冲着青丘流苏摇起自己的食指：“我和你打赌，应该也就三四个人左右。”

流苏姑娘莞尔一笑：“那倒是正好，妾身觉得有五六个人。嗯……不过赌注是什么？”

“啧，你若是不提，小爷我还忘了这茬。”敖川思忖之后，傲气地抬起下巴说道，“小爷也不占你便宜。这样吧，你若是输了，我听闻你们青丘狐族有门帮人改善资质的法子，叫做通窍涤魂术？我就要这门法诀就好。”

“你若是赢了，我在龙岛上面有颗极适合你的丹药，回头你带着我的信物去取就是了。”

“哦？极适合妾身的丹药？”

青丘流苏眯起凤眸，嘴唇轻抿，眼眸滴溜溜转动了几下，露齿微笑：“我知道了，是太上丹？”

“不过你要通窍涤魂的法子，是专门给杨喆小哥要的？”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就说吧，到底赌不赌？”敖川有些不耐了，催促道。

“成交！”流苏姑娘爽快地向敖川伸出一只晶莹的手掌，笑吟吟说道，“击掌立誓如何？”

“啧，真是麻烦。”敖川眉宇间明显不快，却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勉强也伸出一只手来。

这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就算是击掌立誓了。

张腾还在颓废状态里面，焉焉的，只想懒洋洋躺在地上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哪里会有兴趣掺和进去？

流苏姑娘和敖川倒是兴致勃勃地等着那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大约过了小半分钟的时间，五六个人成群走了过来。

里头竟然只有一个中国人，其他的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敖川瞪大了眼睛，惊讶失声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只听到了四个人的脚步！”

他话音刚落，自己立刻醒悟过来，拉下脸肃容道：“小爷明白了，这里头有两个人比我现在实力或许还要高一些……奇怪了，这么一片废墟，这种有些能耐的家伙过来做什么？”

流苏姑娘得意地轻声哼着曲子，只用眼皮子夹着瞧那一伙人，摆明了看不上眼。

听到敖川说话，她这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自然是来看那两个同归于尽的倒霉蛋其中一个的……妾身嗅出了些和这滴精血相似的气味。”

“嗯，应该是西方那些爱吸人血的蝙蝠精没错了。”